并没有人回答唐俊的问题。

言文紧紧盯着没有气息的粟叶, 看上去极为担忧,但却没有拨号。

容阑清甚至拉起了粟叶的一只手,既紧张又期盼, 像是在作法让人诈尸一般。

唐俊呆愣, 一看两人是真的没有要打救护车的意思, 急了。

也顾不上吐槽这是有深仇大恨还是脑子吓成烤脑花了,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要打急救电话。

“别打,我还活着!”

急匆匆钻回壳子的粟叶立刻制止,坐起身就拽住了唐俊的裤腿。

“啊啊啊鬼啊——”

唐俊的惨叫声响彻巷角, 仿佛被丧尸给挠了一般;

粟叶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魂差点又飘了出去。

“......”这人跟三号不愧是好朋友啊,怎么连惨叫都这么像。

嗓子真好。

唐俊惊恐地看向粟叶,匆匆倒退两步,险些被自己绊倒。

这才发现容阑清跟言文都已经默默收回了手机, 将粟叶扶起来, 并且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

一副早已受过磋磨的老练模样。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唐俊颤巍巍,本来就跑步跑得没力气, 加上被这么一吓, 腿都快软了。

粟叶捏了捏眉心, 实在是有点懒得解释。

这都第四遍了。

而且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许多遍。

毕竟一接近男主就莫名其妙被壳子排斥,以后跟男主们的交流肯定是只多不少,那他飘出去的频率不也稳稳增加嘛。

“总之......就是一种病啦,反正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没什么大影响。”

说真的, 这回跟两个男主们一块儿, 他居然坚持了差不多一天才飘出去,他自己都觉得厉害。

“阿叶,你没有不舒服吧?”言文重新抱起了玩偶,看向粟叶满是担心。

也就这种时候,他的声音才大了一点,头也抬起来了。

“我刚才差点就真的叫救护车了,你这真的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容阑清到现在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被吓得不轻。

他自己突然间发病,过后都没有这么紧张。

就算是知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病症,但该受到的惊吓那是一点都没减少。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粟叶笑眯眯,“我真的没有事,哪里都很好。”

抬手揉了揉言文的脑袋,用指尖轻轻替人将跑步跑乱的发丝理顺。

言文探出发间的耳尖泛红,后知后觉又低下了头,修长的手指揪着衣摆。

“咳咳......咳咳咳......”容阑清突然咳嗽起来,显得很是不舒服。

见粟叶回头,容阑清摸摸自己的喉咙,提高音量,“咳咳,嗓子有点疼,可能是刚才跑得太快了,好像伤到了。”

你骗鬼呢,鬼都不信好吗!

唐俊翻白眼,就这演技,难怪不进军演艺圈。

刚这么想完。就听见粟叶满是担忧的声音,“真的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还真有鬼信啊!

满心只有四个男主安危的阿飘看着容阑清。

对方皱着眉咳嗽,嗓子也似乎是有一些嘶哑。

估计是刚才跑急了。

怪他,拉着人跑这么快做什么。马上就是演唱会了,要是三号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享受着粟叶关怀的视线,容阑清也不觉得自己像是抢玩具的小孩子了,又缓缓道:“去医院倒是不用,就是有点干,痒痒的。”

“那你赶紧回家去喝点蜂蜜水养养嗓子吧,不要留在外面了,被发现了也不安全。”粟叶不假思索。

刚才也被粉丝发现了,幸好是逃得快。要是继续留在外面,万一被拍上几张照片,或者突然病症发作,可就不妙了。

正好嗓子不太舒服,还是赶紧回家去休养一下,以免影响演唱会。

容阑清的笑容凝固了。

他万万没想到青年会是这么一句。

关键还说得很有道理,他竟然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不是,那个叫言文的人累着了,你就揉对方的头。他嗓子不舒服了,居然叫他赶紧回去??

他的头上有刺吗,还是揉一下能亏钱?

显然,容阑清已经把自己曾经嫌弃揉脑袋幼稚的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回去,那你呢?”容阑清问着,默默扫了一眼言文。

该不会还要跟这个人一起在外面玩吧?

“我也要回去了啊,也挺晚的了。”粟叶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算算时间,加上是周六晚上,一号现在肯定还在实验楼里面做研究,但是绝对不会记得吃一点夜宵照顾照顾那脆弱无助承担了太多的胃。

他这个贴心小骑士该去送餐了。

容阑清又安心了,不是还要跟那个人一起就好。

“那行,那我们都回去吧。”

他也不理解自己在提防个什么劲,但就是看那个叫言文的人格外不顺眼。

而且相处越久就越不顺眼,排斥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

仿佛遇到了命定的天敌一样。

不想要对方靠近他的小粉丝,不想要对方出现。

巴不得从没见过这个人,一想起来就膈应得慌。

殊不知言文也有这样的感受。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自己怎么会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有这样大的排斥感。

言文向来温柔内向,个性又敏感腼腆,从来不会产生什么恶意的想法。

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轻生,但那也只伤害了自己,连跳楼都选在半夜无人的废弃楼,根本不会影响到旁人。

只有这个叫做容阑清的人。

在看见对方的第一面,言文的心中甚至出现了:要是对方消失在世界上就好了。

这般阴暗可怕的念头。

与对方越近,就越觉得不舒服。

下意识就想要赶走对方。

就连情绪都变得不稳定,时而因为粟叶的举动而欢喜,时而又跌落至谷底。

以至于做了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做得事情。

装可怜,装脆弱,让阿叶能够多看看自己。

两个男主复杂的心理活动粟叶并不知道,他只是给自己规划了一下接下来要做得事情,吐槽了一番怎么档期还是这么满,然后就打算回学校了。

一号还等着他的爱心送餐呢。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玩得很开心。”粟叶笑眯眯对着容阑清跟唐俊摆手,“再见。”

随后又看向言文,“叫辆车吧,明天早上再见。”

言文乖巧点头,“嗯。”

“等等!”容阑清一把拉住粟叶,满眼不敢置信,“你跟他明天还要一起出来?”

粟叶疑惑,不明白怎么对方这么大反应,“是,是啊。”

【宿主宿主我知道原因了!】系统突然间喊道,满满兴奋。

“什么什么原因?”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去到三号家里的时候,对方挂了四号的画啊,就是那幅高价拍卖的《不落的黎明》!】

【三号肯定是认出四号来了,现在说不定是想要喜欢的画家的签名,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你没看到三号一直都有在偷看四号嘛。】

系统信誓旦旦,还有理有据,粟叶都动摇了。

悄悄用余光看向容阑清,结果正好发现对方偷偷盯着言文。

眼神不可谓不热烈。

难不成真的是想要签名?

虽然说不关注绘画界的人对于言文的名字没有什么熟悉度,但是容阑清既然买了言文的画,那想来还是知道对方的。

估计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认出言文了,所以后来才经常偷偷看言文。

毕竟是个傲娇好面子的弟弟,不好意思直白说出口也正常。

难怪今晚总觉得对方跟平时不太一样。

那么这种时候就该他这个贴心大哥哥上场了。

不就是要个签名吗,小意思。

“你先等一下啊,我有点事情要说。”粟叶一笑,然后拉着言文走到角落,避开容阑清跟唐俊两人。

窃窃私语着不知道什么。

就看到言文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惊讶,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容阑清。

然后接过了粟叶掏出来的笔跟纸,在上面写着什么。

“谢谢啦。”粟叶笑盈盈,“回去早一点休息,我明天早上八点来找你,路上小心。”

言文默默点头,手上还握着粟叶的笔。

见粟叶没有在意,手指紧了紧,悄悄将笔小心翼翼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唇瓣微微抿起,带着些悄悄做了见不得光事情的紧张。

跟隐秘的欢喜。

言文虽然又回了言家,但是最近为了准备比赛,一直都睡在画室里。

画室面积不小,除了外面专门用来画画的空间以外,卧室洗浴间一类都有,并不会不适应。

言文不好意思总让粟叶去找他,不想粟叶跑来跑去太麻烦。

但是粟叶只要一想到小可怜这内向的样子,对于对方的自理能力信任度为零。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做家长的不放心啊,所以还是他去找人就可以了。

看着言文上了出租车,粟叶这才回过头。

正正对上容阑清跟唐俊语塞的眼神。

“他是你弟弟?”容阑清问。

“不是啊。”

“那他未成年?”

粟叶眨眼,“他比我大一岁。”

容阑清更不解了,“那你干什么一副不放心他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也不一定的啊。”粟叶摇头,“言文他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听话,万一有坏人怎么办,多操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

顶着一个长刘海鸡窝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他长得可爱的?

话说人家好像还比你高点。

“好啦不说这个了。”粟叶笑眯眯拉过容阑清,“我有东西要送你。”

唐俊就这么看着两人避开他开始说悄悄话。

有一种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觉。

“啧,你们慢慢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工作呢。”

他的私人诊所一般周末也是开门的。

容阑清摆摆手,连头都不回一个。

唐俊气笑了,狠狠竖了一个友好的手势,这才离开。

“这什么东西?”容阑清看着粟叶递过来的那张纸,一头雾水。

上面还写着「言文」两个字,晦气。

“这是言文的签名啊,喜不喜欢,我刚才要来的。”粟叶拍拍容阑清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直说,所以就替你去要了。”

快夸他贴心,再喊声哥哥什么的。

粟叶回味了一番之前三号管他叫哥哥的时候,虽然语调是个阴阳人,但是还是怪好听的。

一听就好想rua!

“......”

容阑清捏着纸张的指尖陡然用力,险些就直接把纸给捏穿了。

这家伙是从哪里看出他想要那个人的签名的?

不就是个画画的吗,我呸!

等等......

容阑清一顿。

画画的?

脑中慢悠悠出现了一幅画,一幅被他高价拍来,现在还挂在他家里墙壁上的画。

那画的署名叫什么来着?

言——文......

“那,那幅《不落的黎明》是他画的?”容阑清的声音这回是真的有些艰涩了。

怪不得他第一时间听见这名字的时候觉得在哪里见过。

粟叶点头,“是呀,我看你这么喜欢,肯定是很崇拜他吧。”

“我喜欢他大爷个——”容阑清及时咽回了到嘴边的脏话。

赶忙为自己正名,“那画我只不过是随手拍下的而已,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

他才不会有这么糟糕的审美呢,哼!

“好吧,是我想错了,还以为你会喜欢呢。”粟叶挑眉,“那我们也回去吧。”

“再等一等!”

“?”

容阑清有些微不自在,但还是轻咳了两声道:“你明天要跟他出来干什么啊?”

打探别人的事情很不礼貌,但他真的想知道。

粟叶倒是没想那么多,“最近有一场绘画大赛,明天交作品,我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

凑凑热闹,然后把那几个欺负小可怜,毁坏小可怜画作的混蛋全部都揪出来。

让他们知道,阿飘的人动不得!

原来不是出去玩啊,容阑清又松了口气。

但还是有点不舒服。

突然间揽住了粟叶的肩膀,容阑清凑上去,笑眯眯戳了戳粟叶,“你对演唱会彩排有没有兴趣?”

“嗯?”粟叶眨眼,抬眸看向容阑清,“彩排,是后天吗?”

“是啊,到时候走位机位什么的都要来一遍。”

粟叶还从来没去看过演唱会的彩排,想着反正后天暂时没有事情,那应下也不错。

只不过是他的档期越发拥挤了。

思考了这么一会儿,粟叶刚想要答应,却感觉耳边突然有温热的气息,弄得他痒痒的。

“哥哥,去呗。”

容阑清不知何时摘下了口罩,低头附在粟叶耳畔。

墨镜下漂亮的绿眸眨了眨,卷翘眼睫轻颤。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随着青年的笑容露了出来,俏皮又可爱。

粟叶身形偏瘦,容阑清能将人整个揽进怀里。

此刻凑近低声说着话,倒是多了几分暧昧。

被帅气又带着几分青涩的大男生叫哥哥,关键那嗓音还过分的好听,清冽又有磁性。

着实犯规。

粟叶只觉得自己一颗老阿飘的小心脏跳得都快炸了。

啊啊啊又奶又乖,还叫我哥哥。

好可爱!哥哥疼你!

本来就是打算答应的,现在更是恨不得直接就去。

“嘿嘿,我肯定会去的——”粟叶笑得一脸**漾。

容阑清脸热,白皙的脸泛上一层红晕,既羞耻又开心。

虽说很丢脸,但是真的很好使啊。

他仿佛发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招式,看起来还有百试百灵的趋势。

试探着,容阑清又捏了一把粟叶的脸,入手的触感依旧是软绵绵的。

“哥哥,我又有点饿了,我们再去买点夜宵吃吃吧。”

粟叶丝毫不介意被捏脸,听着这又一声的哥哥,魂儿都要飘出来了。

“好啊好啊。”

【宿主,你还要带夜宵回去给一号呢。】

系统简直没眼看,几声哥哥就让你啥都忘了吗,你这只阿飘的原则在哪里啊。

“可是三号他叫我哥哥诶,以前从来没有人叫我哥哥的。”粟叶被喊得心花怒放。

“反正也是要买夜宵的嘛,顺便再跟人一块儿吃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粟叶这么对系统说着,成功说服了自己。

「......」宿主被男主狠狠拿捏了。

喜欢被人叫哥哥,喜欢把男主当崽崽养,喜欢揉脑袋,喜欢让男主以身相许。

这只阿飘的爱好真奇怪。

A大实验楼中。

晏流书正在对于手上的一份假设进行实验,同一间科研室里面还有同为科研组的三位同学。

不过其中有两名都是研究生,一名是大四的,像晏流书这样十八岁刚大一的成员,科研院也是第一次招录。

A大现今研究的方向在于精密芯片,这样的研究对于成员的知识储备量以及计算能力、抽象思维能力等都有着极高要求。

因此能进来的无不是佼佼者。

“晏同学,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叫做李晓雅的女生面露担忧,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是啊,计算不急于一时,要是身体吃不消可就得不偿失了。”另外两名男生也附和道,想要劝晏流书先去休息。

晏流书自从上午来到科研室,就一直在操作,除了中午被教授拉去草草吃了午饭,就一直没有再休息了。

谁劝都劝不走,晚饭直接没吃。

本来脸色就不好,现在更白了。

他们是真的怕对方倒在科研室里面啊。

晏流书头也不回,手中的笔挥舞飞快,将刚才实验的数据全部记录到纸上,再接着制定下一步要做的实验。

垂眸,视线落在左前方的草稿纸上,那步原本困扰了他许久的节点处被圈了起来,旁边是几道公式。

是他那位学长随手写的。

这几道公式真的帮了他很大的忙,等今天的实验结束,他要答谢对方。

胃部有刺痛感传来,晏流书蹙眉,但并没当回事。

忍忍就过去了。

手中又拿起了设备,脑中却出现了平时,那个学长总会突然提着一些吃的,笑盈盈敲开他的门。

他除了周末,晚上都要去酒吧打工。

以至于有时候他那学长甚至让领班给他带吃的。

或是说买多吃不完了,或是说感谢他解答题目,总之是各种理由让他接下,还不许给钱。

每每这么说的时候,对方那双偏圆又干净清澈的眼睛总是漾满笑意。虽然瞳孔有些异于常人,过于大又过于漆黑,却并不显得奇怪,反而莫名令人心安。

昨天他发烧半昏迷,在梦魇中紧紧抓住了对方。

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那般轻松过。

无法理解,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能够安抚旁人情绪的磁场。

哪怕只是接近,都能平静下来,然后忍不住亲近。

“晏同学,晏同学,有人找你。”

晏流书猛然间回神,微微蹙眉,转身朝门口看去。

科研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一道缝,外面是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青年举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满是笑意。

眉眼弯弯,两颗虎牙也露了出来。

“学弟,有没有想我呀?”

“......”

胃还在抽疼,晏流书的面色苍白,唇瓣也没有什么血色。

纤长的睫羽半敛,轻轻颤了颤,晏流书突然间笑了。

笑容很浅,几乎看不出来。

但是配上那张殊色无双的脸,便显得勾魂夺魄。眼尾的红痣仿佛是用朱砂点上去一般,昳丽风流,又有种浑然天成的易碎感。

一旁三人都看呆了,一时间被美色暴击回不过神来。

原来他们学校公认的清冷校草晏同学还是会笑的吗。

来的这位同学是什么来头啊,这么大排面。

作者有话说:

容阑清:一声哥哥,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言文:走得太早,失策了。

晏流书:外面再浪,终究要来找我。

白斐:??我的戏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