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西装、裙子, 白色衬衫、花……
所有人悉悉索索小声说着什么，静谧又觉得喧闹。
淅淅沥沥的雨如柳絮。
堂中放着一张黑色照片正是池游的母亲成尧。
据说成尧所在的车在前往基地的时候被炸了——成尧被国家分配过去的。
当池游和池驰进来之后，原本小声说着什么的人们瞬间不说话。
池游脸上满是眼泪, 池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到照片的面前，池驰松开牵着池游的手，滑跪在地上, 低头发出痛苦的哭声。
见到自己的父亲哭了，池游也跟着哭了。
不久前, 她刚知道自己的母亲再也不能回到她的身边的疼爱她、关心她, 池游心里的建筑物瞬间崩塌。
年幼的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过些年，妈妈会就只在国内了, 到时候，妈妈会带你去吃各种好吃的，会带你玩各种好玩的, 乖乖在家等妈妈，好吗？”
“我的小游最好……”
“小游这么厉害, 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难住小游的事情？”
阳光下, 那抹灿烂温柔的笑仿佛融入金色光之中, 缱绻着美好的气息, 朝她席卷而来。
想到这些，池游哭得更厉害，泪珠滚落。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空落落。
原本在一旁看着的人上前去把池驰扶起来，口中说着“节哀”, 还有人上前去安抚池游的情绪。
在池驰被扶起来的那一刻, 通红的双眼布满了血色, 面部的肌肉紧绷，怨恨几乎喷发而出。
如果之前的池驰是严厉的，那么之后就是苛刻——
玻璃的桌子上，满是酒的瓶子，池驰双眼有点迷离，整个脸都是红的。
这是池游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个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池游有几分像是成尧的模样时，喉咙哽住，断断续续地说：“小游……”
池驰紧闭双眼，皱眉，似乎想要自己更清醒一些，然而酒精的作用，并没有让他好多少。
“我想要那些造成你妈妈的人全部死去。”
“小游会跟我一起去实现的，对吗？”
年幼的池游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不管是那个她未曾见到过模样的神也好，还是现实的父亲也好，似乎都在逼迫着她挥刀。
“可是……”池游非常不安，“杀人不是犯法的吗？”
听到她这一个天真的话，池驰先是一愣，随后开始大笑，渐渐地那笑声充满了醉醺醺的气息。
他靠在沙发背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从指缝隙中看着天花板喃喃：“小游啊……”
“守规矩的人最吃亏。”
池游不明白。
“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听着池驰的话，池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在她看来，大人懂得的东西很多，看过、遇到的事情也比她多。
或许不是完美正确，但起码能在她迷茫无方向的时候提供一个较为好的方向。
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神说：“你爸估计不久后就要疯了。”
“什么意思？”池游问。
结果对方沉默一会说：“最后不是你疯就是你爸疯，或者你们两人一起疯——”
不久后，池驰就对池游说；“我给你报了班，你要认真学知道吗？”
池游迷惑：“什么班？”
“生物。”
空气凝固。
最终由池驰来打破：“小游，你要进少年班……也就是说，你十五六岁之前就要取得相应的成绩。”
“可能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顿了一下：“你只需要朝生物这个方向前行就可以了，爸爸肯定不会害你。”
随后他定定看着池游，目光深邃：“你继承了妈妈和爸爸优秀的基因，进少年班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才是。”
池游垂下目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为她选定了目标，她也因此忙碌起来，就连在黑色方块里建造地图的事情也都搁置。
对此神却说：“没关系啊，几年的时间罢了，我也等得起。”
随后，也很少跟池鸿接触了。
池鸿当然不满，想要找池游要个说法。
结果他刚找上池游还没说出一句话，就被池驰抓住，并且拽着他的手臂，朝一边扔去，哪怕看到池鸿撞在墙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池驰也无动于衷。
这一刻，池游第一次察觉眼前这个爸爸，很陌生——池驰的双眼空洞，又隐隐带着一丝锋芒。
“以后不要再打扰小游了，小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如果你造成小游的失败，我不会放过你。”
凌厉的语气使得池鸿露出恐惧的神色。
当池驰目光落在池游身上时，稍微柔和一些，语气也柔和了：“小游快去吧，别让老师等急了。”
池游喉咙哽了一下，到嘴边就发出一个字：“好。”
关上门，甚至没有去看池鸿。
神在这个时候调侃一句：“你还真是冷漠，他可是你的堂弟啊……”
“不过也是，你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堂弟，加上你自己都顾不上自己，还顾旁人那就真的可以立地成佛了。”
池游缄默。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池鸿的身影，只有特地去寻找才能见到。
随着她离十六岁越来越近，池驰就越是焦急。
直到她即将进入十七岁那年，池驰积攒的期望，全部付诸流水。
书房满的空中满是纸在飘，夹杂在纸相互触碰发出的声音中，破出一道暴怒的声音。
“你怎么连少年班都进不了？！”
“你连那些人都比不过，之后你又怎么会做出一番成就？！”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还指望你能为你妈妈报仇？！”
池驰额头爆出青筋，愤怒几欲要把他的眼珠挤爆一样，眼球充满了血色。
站在飘落的纸张之间的池游垂下目光，她的拇指指甲按压着食指，诸多的不甘心涌上心头。
却又无可奈何。
就好像自己真的没有用一样。
“你先出去。”
池驰缓过来，只说了这四个字。
池游什么都没有说，就出去了。
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忍不住哭了。
以前虽然也是池驰照看她，但自从成尧死了之后就变了。
池驰就像是一只牧羊犬，一直追在她的身后，使得她前往池驰意愿之地。
-
温热的阳光裹住冰冷的空气。
即便池游没有上少年班，池驰也没有完全放弃池游。
仿佛真的就靠池游取得成就，并按照他的想法去制造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一样。
“最后一次机会了，小游。”空洞可怕的目光倒映着池游的模样，“少年班没能进去，好的大学你总能进去了吧？”
每次回想起池驰的目光还有冰凉地仿佛扼住她喉咙的语气，池游有些后怕。
池游看着习题，手上拿着笔——自己不能再让爸爸失望了。
神曾经问过她：“你知道你爸为什么想要你精于生物吗？”
随着池游逐渐长大，了解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也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要做什么。
池游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之后，神发出吃惊的声音：“既然知道，你还要帮助你爸吗？”
“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不正确的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带着几分调侃。
因为的她知道，池游是在意“正确”与“错误”。
池游当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不了了之了。
眼角余光处，池游看到有人坐在自己前面的位置，并且还在看着她。
她抬起目光，看到带着笑的贺衍。
在周围的同学开始议论起来。
“是贺衍诶……”
“要是两人在一起该多好，简直绝配，气质也很相似。”
“不过，贺衍的分数从来没有超过池游成为年级第一吧……一直被池游压着……”
“千年老二，池游看得上他就怪了。”
“池游眼里只有学习，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贺衍追了也有一年了吧，还是没有水花。”
门口，站着刚刚说给池游倒水的江怀，原本他兴高采烈给池游打热水回来，看到池游和贺衍对视的时候，笑容逐渐消失。
“看啊，江怀回来了。”
“要说江怀才是最配的吧，毕竟青梅竹马，彼此之间也够了解。”
“什么盛世修罗场。”
“不愧是我女神，埋头学习都能吸引雄竞，要是女神不卡性别我肯定也冲了。”
“什么事？”池游平静地问。
贺衍的笑顿时变得有点苦涩：“我想问，你有想要考的大学吗？我想跟你上一样的大学。”
即便他这么说，池游的脸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内心只有烦闷。
“我们在一起吧。”池游忽然说。
她说的这句话，不仅让贺衍愣住了，也让刚走过来的江怀愣住了。
“你说什么？”贺衍小心翼翼地问。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池游反问，至于忽然答应，只是一个念头罢了。
就在贺衍在欣喜若狂的时候，池游又说：“现在你可以离我远点了吗？”
贺衍嘴角一抽：“可我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了吗？”
“等你考上跟我一个大学再说。”池游又说。
光是池游答应了这件事情，就已经让贺衍非常开心了。
至于对方的态度，他完全不在意。
贺衍只当作池游现在没有开窍，并且他有自信让池游一点点被他打动。
当江怀把水杯放在池游的桌子上时，贺衍才注意到江怀的存在。
江怀什么都没有说，把水瓶放下后转身就跑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