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争端
“燕涟！！”
女子声音似沁在冰雪里的冷刃，割裂在人喉间。
燕涟看着水榭畔边那张病弱的男子面容，只一眼便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她，果真来了……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楚玥大步走入水榭，一刀斩落被风吹拂迎面而来的纱帷。刀尖杀意如电，冷然逼指着水榭中贵介而坐的男子，黑眸一片冰冷。
“大胆！”阿甘面sè大变，并未认出来人是谁，长刀猛地出鞘一把挥开楚玥袭来的短剑。
呛——
兵刃撞击之声在水榭中响起，楚玥一步不退，鱼肠如绕指毒芒绕着阿甘挥来的长刀，侧身一踢便将阿甘逼退了三步。
只一交手阿甘不由面露惊sè，他没想到来人功夫如此了得，手上一紧正yù再度挥刀之时，男子愠怒幽冷的声音倏然在身后响起。
“住手！”
阿甘身子不顿，不解的看向身后。
燕涟目光遥遥落在对面女子的面容上，雍然起身，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声音低缓深沉的响起：“越发没了规矩，此处不是卞唐，你这野猫还是这般张狂！”
阿甘顿时瞪大双眼，看向身后带着人皮假面的楚玥，心里顿时一沉，大骂自己这么如此没眼水，下人早就来报她已易容改面自己居然还未认出来。只是看楚玥的架势，阿甘握刀的手不由一紧，这个女人当初可是狠狠在自家主子心口刺了一刀，瞧她这模样只怕那庸医已说漏了嘴，该死！
阿甘心里将无极骂了个遍！
“哼！”楚玥一声冷笑，冷冷注视着对面男子的面容。自己好不容易到了大燕，得到的却是明儿失踪的消息这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愤。猜疑再度填满心房，冷声讽刺道：“好一个四王爷，好一个戮南将军，说话如放屁。我依你之言来此，我的弟弟又在何处？！”
燕涟闻言眉心渐垄，清冷的面容因了女子的怒骂生出一缕波动来，蓝眸越发深邃暗沉，这个死女人自己真是越发张狂！
“此事，本王自会给你个交代！”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变了，燕涟俊美的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忿sè又恢复了平静冷清。
楚玥冷冷一笑，鱼肠冷光浮**，黑眸危险的盯着男子的双眼。
两人互不相让，目光在半空中对撞出激烈的火花，天地间的风似乎都在这两道视线下被搅裂成了碎片。
楚玥深吸了一口气，强力压下心头的杀意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此刻她分不清明儿到底是逃跑了还是被燕涟藏在何处，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自己若想见到明儿都离不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手腕一动，将鱼肠收入鞘中，楚玥冷声说道：“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
燕涟淡淡的收回眸子，视线落到一旁的艳凝身上，淡漠开口：“你们先退下！”
艳凝身子一僵，头不由颔在胸前，轻应了一声便快步朝外走去。
楚玥这才发现水榭中还有一女子，视线从艳凝身上一扫便收了回来，直到艳凝从她身边经过之时，楚玥脑海中猛地闪烁出一双怨毒的眼睛，视线顺着眼角朝着身侧女子滑去，不偏不倚的撞上那双美目刚巧头来的怨毒之sè。
猛然撞上楚玥的视线，艳凝眼中闪过一抹慌**，飞快的低下头，脚下的速度不由快了起来，抢在阿甘之前朝外走去！
原来是她！楚玥心里顿时了然，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艳凝是谁！当初她和元宝逃离楚地，若非李御携奇兵相救，怕是她早就死在楚军的围攻之下，这一切还真要‘多谢’了那个女子的毒计！
她是燕涟的人……
一瞬间，楚玥心里涌出一股剧烈的愤然和怒意，看向燕涟的目光越发不善了起来。
黑眸shè出的视线如刀，凌迟在人脸上。燕涟明显感觉到了眼前女子情绪的起伏，不明所以的一皱眉眉，将楚玥的愤怒归结到了明儿失踪一事。想到女子对那少年病态般的在乎，他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一丝郁猝来，就连空气也变得甚是不顺。
艳凝从白楼内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甚至连自己何时同阿甘分道亦不知晓。她拐过廊桥，脚下的步子猛然一顿。
“贱人！”她低身咒骂，面上的神sè瞬间被怨毒所取代，秀美的面庞扭曲而狰狞。她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来到大燕，燕涟卞唐之行时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直到燕涟归来后她的心才平静下来，却没想那个女人竟然也紧随而至。
艳凝死死咬住红唇，美目中一片复杂。正是这时一阵呵斥声霍然从前方传来，她眸光一闪，面上又恢复了镇定和温润笑意。
“艳凝姑娘……”
六顺正教训着身后的下人，却没想迎面就撞上前方的女子，他脸上的神sè立马一收恭恭敬敬的向对方行礼之后，眼咕噜一转，谄媚的说道：“艳凝姑娘才从王爷那里出来吧，正巧前些rì子府上新进了几匹苏锦，王爷叫奴才拿给艳凝姑娘呢！”
“劳烦总管大人了！”艳凝温和一笑，秀美的面容如桃花般芬芳美丽，看的六顺一阵目眩神迷。艳凝见状眼波微动，目光晃过六顺身后的几名下人，开口问道：“总管大人这般急急忙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姑娘您不知道？”六顺面上闪过一一抹惊讶。
“知道什么？”艳凝疑惑的问道。
“呵呵。”六顺低声一笑，赶忙说道：“无极大人回来了，小的还以为您知道呢。”
艳凝闻言面sè一变，脸上的血sè一瞬间苍白了起来。
六顺见状，心里不禁狐疑。眼前这女子和无极大人乃是同门师兄妹，怎么听闻对方回来不但不喜反应竟如此奇怪！
六顺自然不知艳凝心中翻腾着滔天巨浪，好半会儿艳凝才找回脸上的笑容，牵强的对六顺一笑，转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艳凝姑娘，那些苏锦小的待会儿给你送去啊……”瞧着女子急冲冲的背影，六顺不明所以，大声吆喝了几声这才奇奇怪怪的带着身后的下人离去。
听风轩内，韵白的烟雾从镂空鎏金的香炉中缓缓升起，一方巨大的铜镜立在轩内，其外以金丝勾勒着图腾，看着古朴而深远。一抹黑白相间的身影霍然出现在铜镜之上，男子长发如墨盘在头上配以青玉，两鬓发长自然垂落而下，衬得下巴愈发尖细。随着身影的逐渐靠近，男子在铜镜上的面容愈发清晰，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唯一出彩的只有那双黑眸，时不时的滑过一抹亮光让整张脸都耀眼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从袖中缓慢伸展出，男子的手在自己面容上一拂，始终紧眯着的黑眸闪过一抹光亮，不见他如何动作，广袖长袍挡住了铜镜上的倒影，只听唰的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幽然落于一旁的铜盆之中。
昏黄的铜镜上一张恍若神来之笔的面容渐渐显影。如造物者jīng心雕琢过的轮廓，深邃似遥远的地中海，不论是线条还是菱角都足以让老天嫉妒，黑sè的眸似聚集了天空中所有繁星的光芒耀眼璀璨，嘴角的笑似邪非邪，徘徊在白与黑的边缘，如毒药般让人见之难忘。
若是楚玥在见到这张面容必然会大惊失sè，男子的面容竟和那鲁公子有九成相似！
无极看着铜镜中的这张脸，黑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之sè，这世间于他而言最抵触的就是这张和自己孪生弟弟相似到了极致的脸。他看着铜镜中这张足以让天下人嫉妒的容颜，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如果那丫头瞧见自己的真实容貌会是怎样的反应？
该是很惊讶吧！
心里倏然生出一股愉悦的趣味，甚至于看着这张和那小子几乎一样的脸也顺眼了许多!
虽然他乐于将那丫头和燕老四丢在一起，可只要一想到若是他俩真成了事儿自己以后又要回归那枯索无味的rì子心里不禁有些抵触，或许将那丫头留在自己身边也是个不错的想法！从第一次见到那楚玥起，不知不觉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时已被对方吸引。那时她还是个女孩儿，就如一团迷雾一般，周身笼罩着神秘的面纱。
那样小小的身躯里究竟装着怎样一个灵魂？
无极时而想到，每每都觉得分外有趣，让他沉溺在这种探秘的滋味中。而这种感觉在每次见到楚玥之后就更是清晰，引诱着他追逐着楚玥的身影。
这时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无极黑眸中霍然闪现出一抹厉芒，素手一挥，铜盆中的人皮面具便抚至面上，厉声喝道：“谁？！”
门外脚步声一顿，女子柔软急促的声音在外响起。
“是我！”
无极眉心一蹙，有条不紊的将面具重新戴好，这才开口说道：“进来！”
吱啦——
门被推开，女子秀美如桃花般的面容出现在房内。
无极眉眼不掀，兀自走到庭外的水车旁清洗手上的药渍，不咸不淡的开口：“找我何事？”
艳凝紧咬红唇，看着男子冷漠的背影，美眸中流露出一丝忿然。
“师兄你为何要那么做？”
无极慢条斯理的捞起一边桌上的锦帕擦拭掉手上的水渍，似未听闻到女子的话语一般不发一语，香炉中烟雾缭绕似将空气也晕染至浑浊，本是清润的天气却无端让人觉得气闷。
“师兄……”见无极不理会自己，艳凝复而喊道，美目里好不委屈哀怨。
“我记得我曾说过，最不喜欢的就是无趣之人！”无极的声音凉凉的响起，黑眸轻掀，落至女子身上夹杂着一抹好不掩藏的戏谑和嘲弄。
“我如何行事，为何要向你解释？”
艳凝闻言，面sè涨的通红，激动的说道：“你分明与我是师兄妹为何要偏帮外人，那个女人到底哪点好？连你也要站在她那一边！”
男子狭长的黑眸细细眯着，几乎掩盖住了所有的视线，却遮挡不住那眸中的嘲sè。
“你是来质问我？”
艳凝呼吸一顿，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没错！”
她面sè发红，眼中带着一抹羞怒，继续说道：“你明知我对破军的心意，为何还将那女人带到大燕来！”
“破军？”无极眉头一扬，眯眼瞧着艳凝，声音轻慢的说道：“风破军只是个假象，他是燕涟，燕老四！”
“那有如何，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艳凝皱眉说道。
无极深深的看了艳凝一眼，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听不出是嘲是讽，“那你觉得燕老四可喜欢你？”
艳凝面sè涨红，嗫嚅半晌不知如何开口，抬头一对上无极讥诮的黑眸，她心间霍然涌出一大股怒火，气恼的说道：“若没了那女人，他便是我的！”
“愚蠢！”无极淡淡说道，身子慵懒的朝后一靠，双手环胸，平静的看着身前神sè愤然的女子。
平静之下，酝酿着的似乎是最锐利的讥笑和嘲讽。那双黑眸就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的扎进艳凝的心里让她难以自持。
“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兄，为何总是要偏帮外人从中破坏？！”
女子的声音在只有风声徘徊的听风轩内显得分外尖利，那张秀美的面容也因了激动显出一丝扭曲的丑恶来。无极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站离了女子几分，目光锐利的看着她，邪肆的一笑，幽幽开口：“在我眼里从无外人内人，只有无趣之人和有趣之人！”
“你既然如此爱燕老四大可使尽手段得到他，脱光衣服**他。或是就拿出你平时‘温柔贤淑’的模样，在军营里你的人气倒是颇高，想来有些法子也不用我来教你！”无极笑着说道，唇畔的笑容邪恶肆意，说出的话语却好不恶毒！
“你……你……”艳凝气的面sè发青，指着无极半晌说不出话来。
无极淡漠收回眼，懒得看女子的模样。将擦拭过手的锦帕丢至一旁，淡淡的开口说道：“走吧！”
艳凝气的全身颤抖，凹凸有致的身体一阵起伏，听闻无极下了逐客令好半晌才强迫自己平复下来，怨愤的看了无极一眼才朝外走去。
无极瞥过女子怒然离去的身影，眼波微动，终于还是开口，声音低缓而凉薄。
“那是燕涟的意思，你……还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