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阻隔了视线,张无忌一时间看不清楚来人面目,然而对这声音的印象却深刻无比,听到这话后脸色登时剧变,难以置信道:“魔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禹上前一步,瞧瞧这地处偏僻年久失修的道观,又看一眼一脸惊诧之色的张无忌,笑道:“你们住的地方当真不好找,也难为你们能找到这样一个落脚处。张少侠,你好歹算是一场地主,我们远道而来,就这般拒之门外?”

站在赵禹身后的杨逍上前一步道:“张少侠,你们如今的困境,我们也有所了解。教主率领我们来,也是想瞧瞧有没有帮得上手的地方。你若是做不得主,不妨去请示一下张真人。”

张无忌听到这话,心情竟隐隐变得激动起来。他虽然吃过赵禹不少苦头,但对赵禹做事的能力也信服得很,如今深受无计可施的苦恼折磨,得知赵禹肯出手相助,且不论是真是假,心中先一步生出了几丝希望。他悄悄赵禹身后这些人,除了杨逍之外,尚有韦一笑与五散人中的冷谦先生和说不得,还有五行旗庄铮、颜垣两位掌旗使,便连医仙胡青牛都在其中,却唯独不见他的外公白眉鹰王殷天正,心中禁不住有些失落。

他先对胡青牛施礼,而后才好奇道:“我外公怎么没有来?”

“鹰王他尚在江宁主持讲武堂的事情,忙碌得很,哪有时间来这里。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来大都,尚有旁的紧要事情,却也不是特意来坑害你们,鹰王有没有来,却也没太大区别。”赵禹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里走来。

张无忌不敢怠慢,将这一行人带进大殿中,自己则快速去向太师父禀告,请其定夺。

侍卫上前接下了赵禹身上的大氅,而后将火盆中的火拨弄的更旺起来。众人虽然有武功在身,不拘严寒,但有一堆火烘一烘身上的潮气,也是不错的。

赵禹因为要留在应天主持大局,所以虽然早有北上大都的念头,可是直到过了新年,应天诸多事情步上了正轨,才能成行。之所以先赶来武当派这里瞧一瞧,一方面是交换一下双方各自掌握的情报,另一方面则是想借助武当派先期的基础瞧瞧能否快速打开一个局面。不过,看到武当派栖身的这个破败道观之后,赵禹才感觉到,他这两个念头似乎是想多了。

韦一笑靠在火堆旁,舒展着凉意十足的四肢。颜垣在一边看了,笑道:“蝠王,你这般模样可是与那外号越来越不相符了。你可曾看到有老蝙蝠往火堆前靠的?”

韦一笑听到这话,哈哈笑一声,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应天过了几个月安闲日子,眼下倒有些吃不住苦的感觉。颜胖子,你莫要笑。先前你吹嘘殿前卫在大都打开多敞亮一个局面,若是稍后连一个像样的住处都弄不来,大家可不会答应你。”

颜垣听到这话后,脸上颇显出自豪之色,笑道:“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咱们殿前卫还要不要脸面!托了教主的福,今次叫蝠王你领教一下高门大院的风光。”

讲到这里,他又对赵禹说道:“教主,我先前就说,凭咱们殿前卫先一步在大都打下的基础,本就不必来这里多此一举。”

杨逍在一边笑道:“颜旗使你的眼界还是跟不上形势的变化,如今咱们明教与以往不同了,便如衣锦还乡泽被乡邻,不能再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穷凶极恶的模样。已经够资格在江湖上养一养声望,教主这次来,哪里是借重旁人的帮助,而是要瞧一瞧有没有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机会。”

庄铮也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过往咱们明教一举一动都是恶行,没想到现在也够资格做一做行侠仗义的勾当。”

几人正谈论着,张无忌走出来,说道:“我太师父请魔君入内一叙。”

赵禹便站起身来,示意众人稍后片刻,而后便穿过大殿,走进后院厢房中。

待赵禹走进房间,张三丰起身相迎,看着赵禹微笑道:“小朋友,该叫你赵教主还是楚王殿下?我真没想到你能亲自来大都。”

赵禹对张三丰拱手为礼,说道:“无论哪一个称呼,在张真人面前都不过是一个后进末学。”

张三丰请赵禹入内坐定,不提其他,先问道:“你搞出的那个讲武堂武试,效果怎么样?”

赵禹思忖片刻,才说道:“还是很不错的,三千多人应试,一共选取了一百二十一人,如今或是编入我的殿前卫,或是在地方上维持治安、缉捕盗匪,做得都很勤力。”

张三丰听到这话后,微微颔首:“三千多人,选取了一百多,看来这考验的条件也算苛刻了。这很不错,虽然是给江湖人提供了一条出路,但也记得宁缺毋滥,这样才能长久维持下去。”

赵禹点头道:“这还只是第一届,大家心里难免都有迟疑,加之又有一批人北上大都,来不及应试。所以标准放得宽了一些,往后一定会更加严厉起来。这一项举措要长久维持下去,首先必须得有足够让大家信服的公信力。若有一名武士不是众望所归,便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张三丰才直接说道:“看来,我要请你这小友出手帮一帮。我们这些江湖人,要从鞑子朝廷手里将人救出来,确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不得其门。实不相瞒,我们现在连人被关押在哪里都不晓得。虽然查探出一些痕迹,也追到了几个地方,可全都是落后一步,刚一到达,他们便将人转移走。非但没能成功将人救出来,反倒折损了许多人手。到现在,畏首畏尾,没有十足把握,根本不敢轻动。”

赵禹点头道:“他们这是在诱杀你们,毕竟这么多人潜入大都,他们很难一一查探出来。而凭着手中那些诱饵将你们诱出来,则要容易对付得多。”

张三丰听到这话后,颇无奈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你只听了一听,便洞悉到鞑子的意图。而我却是吃了几次大亏,才渐渐明白过来。眼下正一筹莫展,根本不知该做什么。”

赵禹笑道:“张真人这是在讽刺我做惯了阴谋诡计,且不论是怎样一个意思吧,能够得到张真人赞许,总是一件值得振奋的事情。我这次来大都,首要目的虽然不是营救那些人。不过时机恰当的时候,我也会出手帮上一把。张真人暂且放心吧,也不妨多弄出一些动静来。总之,蒙古人觉得你们威胁越大,他们手中那些人质便越安全。”

又谈论了片刻,赵禹起身告辞,说道:“我今次来大都,尚要逗留一段时日。稍后我会派人将我落脚之处告知张真人,张真人若有什么需要,可派人知会我一声便是了。”

张三丰也起身道谢,一直将赵禹送出了道观门外。望着明教这一行消失的方向,眉目间隐现思索。这一次见面,他明显感觉到了赵禹的气质变化,若说以前是锋芒毕露,现在则神光内敛,气质则愈发凝重,令人不敢怠慢。

张无忌在一边看到太师父一脸沉思状,忧心道:“太师父,莫非魔君尚要对咱们不利?”

张三丰回头笑一声,道:“这倒不会,咱们现在也不值得他劳心费力去算计。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了大气候,不再是过往那个满怀不甘的魔君,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却不是咱们能够猜度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