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和张无忌都被惊醒,看到赵禹一掌威力若斯,他惊诧道:“这般霸道的掌力,若拍人身上,还不登时将身躯都给拆了!”

他又回头对张无忌说道:“你们武当派果然了不起,张真人随手教给赵兄弟的武功就有这般威力!”

张无忌摇摇头,说道:“这不是武当武功!我们武当功夫中正平和,绝不会霸道若斯。”

赵禹长时间静思下来,心神损耗颇巨,不过心情却好,心道:“张三丰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不肯直接教我武功招数。不过我都机灵,苦思这么长时间,虽然还未尽解心中疑惑,但却琢磨出这水龙劲法门,都算收获不菲。这水龙劲威力虽大,内力损耗却太多,以我当下内力,用出两掌还勉强,第三掌便不成了。这般看来,水龙劲也只能做个最后翻盘保命的招数,寻常时节不用它。”

这水龙劲须得用内力勾勒出一个大圆然后拍出,这大圆脱手后便会骤然收缩,直至攒成一个焦点接着便陡然炸开。只是赵禹当下内力还未精粹,脱体后便会快速涣散,所以需要的内力也尤其多。当然若不求隔空伤人,内力的消耗都会大幅度减少。只是赵禹刚刚领悟水龙劲,还得大把时间去练习,才能拿捏住力道。

水龙劲虽然威力颇大,但比起张三丰轻飘飘一掌便拒退大船数丈还差的远。不过赵禹也不丧气,他修练武功不过两年有余,而张三丰少说也练了七八十年,还有大把时间去追赶。

张三丰自不必说,先前赵禹搀着张无忌上船时都试探过他一次,觉出这少年虽然疾病缠身但内力都颇为不弱,虽然还比不得自己,但比常遇春都不遑多让。张无忌还仅仅只是一个饱受寒毒侵蚀的武当三代弟子,内力都有这般造诣,若换一个身体健康的三代弟子,说不定就能与自己不相伯仲。而张三丰之下武当七侠,定是会远远超过自己。

这般一思量,赵禹才知名门正派底蕴深厚,果然不虚!

不过,赵禹都不会妄自菲薄。他的养气法从筑基后都苦练不辍,炼精化气的功夫越发精深,可以说内力每日都有进益。或者一时间因修行时间的问题比不上名门正派二代弟子,但假以时日一定会将他们狠狠甩在后面!

这般思量着,赵禹走进船舱,也不理会常遇春和张无忌的诧异目光,倒头便睡。

船行几日出了汉水,三人从汉口上岸,赵禹抽个机会寻个铁匠铺子打造了十柄飞刀,然后他们又坐船沿长江东去。

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蝴蝶谷,位于皖北女山湖畔。三个人一路辗转,过得二十余日,到了皖地。常遇春的内伤拖得久,这时候每当用力就会喷出血沫子,而那张无忌因为被封的穴道自行解开,寒毒扩散开,每当发作便痛苦难当,却因畏惧赵禹而不敢声张,咬牙坚持。

赵禹途中要照顾这两人,只得将行路速度放缓。他囊中本有赵敏小郡主准备的疗伤丹药,还能勉强压住常遇春的内伤。而张无忌那小子则有些难办,赵禹虽然学过打穴的手法,却见张无忌摇摇欲坠的模样,委实不敢朝他身上招呼。因此当他寒毒发作时,赵禹便想法子逗他说话,分散开注意力,只是他两个性格太不相合,每每说得几句便要争吵,然后张无忌便闭上嘴不敢再说,生怕触怒赵禹施展出什么残忍手段。

这一日,两人又因为所谓侠义之道争吵起来,待张无忌闭嘴后,赵禹又说道:“你这小子,心肠倒还不错,只是被人教坏了,弄得一身迂气。就连孔夫子都要反问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见所谓仁懦,算不得真侠义。事事忍让退避,全然拿不出自己主张,这只能叫委曲求全,于人无益,于事无益。你要做侠士,要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若认为自己是对的,何用委曲求全,旁人哪个敢阻扰,打到他服气,世上向来没有以德服人的道理!”

常遇春在一旁拍掌笑道:“赵兄弟说得真合老常心意,我都看不惯名门正派一脸矫情做派,只是讲不出这一串道理。”

张无忌听赵禹一番话,全然颠覆了自己的常识,偏生讲不出话来反对,低头思忖片刻,才嚅嚅道:“我太师父,德高望重……”

赵禹嘿嘿笑一声,说道:“你太师父若没有那身武功,嘿,我都想冲上去踩几脚,他能服得哪个?若世人都服气,你还在武当山和你爹娘合家欢乐呢!”

想起父母的惨死,张无忌脸色又黯淡下来,许久之后才低声道:“若按你的说法,我要给爹爹妈妈报仇,岂不是要杀光正派中人?这一来,我就成杀人恶魔了……”

赵禹问一句:“你觉得你爹爹这般做对不对?”

张无忌点头道:“我爹爹宁死不肯出卖兄弟,自然是对的!”

“这就成了,你爹爹是对的,那些逼死你爹爹的人自然是错的。错了就要罚,你若不罚他,他还当犯错全然没有后果,往后会犯更大错误。所谓以德报怨,不过是鼓励人犯错而已。所以啊,你小子要记得,以德报怨不过是模糊了对错的概念,是非都不分了,还敢奢谈侠义!”

张无忌低下头不说话,也不知是否将赵禹这番话听进去了。张三丰若晓得赵禹将一番歪理灌输给心爱徒孙,不知会否后悔自己的决定。

三人往前走,入夜时,忽然听到打斗声。赵禹带着两个拖油瓶,自然不会逞强,便一起藏到路旁草丛中。

皎皎月光下,可以看到战斗双方是一个四十余岁穿白色僧衣的精瘦和尚,另一方则有八人,僧道俗各两人加上两个女子。这一番以多战少,而被八人围住那和尚却只凭一双肉掌上下翻腾,竟让那八人进不得身。

“彭和尚,你老老实实交代出白龟寿的下落,大家再不为难你,何必苦苦支撑给自己找不自在?”战斗中,一个持剑的长须道人高喊道。

草丛中常遇春低呼道:“场中这位便是彭和尚?”

“怎么?你认识那白衣和尚?”赵禹问道。

“彭和尚彭莹玉是我教五散人之一,是我家主公周子旺的师傅。不行,我得出去帮他一帮!”说罢,常遇春就欲站起身来。

赵禹劈手将常遇春扯回草丛里,道:“你这模样,跳出去只是寻死,急个什么!那彭和尚眼下还占着上风。”

忽又听张无忌低呼一声:“纪姑姑?”

“怎么,你都有认识的人?”

张无忌指着场中两名女子中一个稍年幼美貌些的女子说道:“那便是我纪姑姑纪晓芙,她是我殷六叔未过门的妻子,也是峨嵋派灭绝师太的高足。”

赵禹顺着张无忌的指点望去,只见那纪晓芙剑法灵动轻捷,剑招颇有精妙之处。而她旁边那女子都是使的一路剑法,应该同为峨嵋派门人。

赵禹又仔细望进场中,那两名和尚行招古拙但举动间风声凛冽,内力颇为不弱,便猜许是少林寺的和尚。观战片刻,又从众人呼喝声中听出,那道人出身昆仑,而俗家打扮的则是海沙帮人。

一边观察这几人缠斗,赵禹一边与自己做个比较。那两个少林寺和尚,自己若对上了或可凭招式缠斗片刻,却一定取不得胜。而峨嵋派两人和昆仑派的都比自己强了一线,但自己有飞刀绝技和新领悟的水龙劲,不惧他们。至于海沙派那两人,内力招式可观之处都不多,倒可以放开手脚战上一战。

正思量着,那彭和尚已经将一名少林和尚掌毙,却终因寡不敌众被暗器所伤,又诈死重伤五人,自己也落个重伤,只有那峨嵋派两人尚毫发无损。

赵禹低声对常遇春笑道:“你们明教竟还出个惜花的有趣和尚。”

常遇春见彭和尚力战数人竟还拼去数个对手,心下都觉骄傲,避开赵禹话头说道:“我教中五散人,各有非凡技艺,以前一直不曾见,现在看见了,着实名不虚传!”

这会儿场中又生波折,还保存战斗力那峨嵋派两人竟起了争执,纪晓芙与她同门师姐丁敏君竟战斗起来。

赵禹等人在草丛中都从那丁敏君口里听到一桩秘闻,只是赵禹都颇佩服这纪晓芙,并未开口讥讽。

及至那白龟寿出现被丁敏君杀死,临死一扑重伤丁敏君,纪晓芙飘然离去,彭和尚也抱着白龟寿尸体离开。

这一番峰回路转,竟让草丛中三人看得入神至极。过了许久,张无忌才忿忿开口:“那丁敏君这般挤兑欺负纪姑姑,待回武当后我一定要告诉殷六叔,要他出手教训那丁敏君。”

“可千万不要!”常遇春疾声阻止道。

赵禹拍拍这人事不晓的小子,心道若他那殷六叔若也是一般正派弟子的心胸,只怕也未必配得上纪晓芙。

休息一夜后,三人继续前行。常遇春仔细思量过后,喜道:“这一处距离我那胡师伯隐居的蝴蝶谷约莫还有二三十里路程,很快就要到了。”

他又看看赵禹,说道:“赵兄弟年纪不大,见识却不凡。若与我胡师伯相见,定能言谈甚欢,许能做个忘年交。”

赵禹笑一声说道:“我将你们送去,即刻就要离开,哪有时间与他交谈。况且你那胡师伯注定是个短命人,谈不谈也没什么意思。”

“此话怎讲?”常遇春疑惑道。

赵禹说道:“那胡青牛有个医仙名头,偏偏又见死不救,这就是他取死之道。旁人央求来,他明明有本领去救却束手不理,你道旁人就无怨恨?他至今安然无恙,只是好运气没有惹到棘手之人罢了。”

张无忌摇头道:“哪有这种道理?人家救或不救,都是人家的事情。怎么能因为人家不出手相助,就怨恨人家要报复?”

“譬如说吧,你饥肠辘辘下一刻就要饿死了,旁边行过一人背了满身吃食却还得意洋洋对你说‘我就是不施舍你’,你说你气还是不气?这世上,可不是个个都有勇气去吃自己!”赵禹说道。

张无忌想起那个令他做了几番噩梦的故事,缩缩脑袋不再说话。

常遇春眉头紧蹙,都觉赵禹的话有些道理,便记着此去一定要劝一劝胡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