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一山独秀,孤峰万仞,哪怕在绵延巍峨的昆仑山中,也是最耀眼的一座山峰。

明教总坛扎根于此,苦心经营几百年,穷尽人力物力,依托山峰地势的险要,设下许多天堑般的关卡。从外间强攻登上光明顶,可说是难愈登天。哪怕是总坛的教众想要进出,也要有特制的通行腰牌,才能通过重兵把守的隧道。

可以说,只要守住几段险要的隧道,六派就绝无可能攻上光明顶来。所以先前赵禹才那样有把握在光明顶左右全歼六派联军,只要布置得宜,在这险峻山岳之间,纵有万兵来犯,也要饮恨收场。

光明顶正面是一片高有数十丈,平滑如镜的岩壁,冬日酷寒时以水浇灌,可结成厚厚冰痂,哪怕赵禹身负壁虎游墙功的九阳绝学,想要攀爬上去也困难无比。真正的道路则是在山脚下不起眼的一个岩洞里,这里有一条宽敞的隧道可以通过岩壁,平常大约有两百人驻守,隧道尽头则有一块重逾千钧的断龙石,危机时放下可隔绝内外,只有通过内部一个上百人才能转动的绞索盘才能再次拉起来。

其后几段隧道皆有类似布置,以六派联军的实力,想要强攻,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再险峻的要塞,都要有人来守护把持才能发挥效用。现下虽有天鹰教这疏漏存在,但赵禹本以为有五行旗近千精锐和杨逍手下的天地风雷四门驻守,光明顶该可稳如磐石,却未料到如此险峻严密之地,却被人如履平地的来去自如!

现下五行旗大半人马和四门弟子都离开光明顶去搜索被掳去之人的下落,当赵禹回到光明顶时,此处险峰已经虚不设防,不要说抵御六派联军,只怕随便十几人的小队伍,都可**!

见到这一幕,赵禹的眉头深深蹙起。当下他便命人点起召集教众的烽火,他虽然对周芷若的安危下落担心无比,却晓得在这异变之前,自家越发不能自乱阵脚。

穿过几条幽长隧道,赵禹很快来到半山腰的明教总坛所在地。巨大的广场上只有寥寥几个教众在走动,穿过广场则是一座高高的祭坛,上面供奉着熊熊燃烧终年不熄的圣火。而在圣火坛下,则有一人赤着臂膀背负荆条而跪,却是五散人中的周颠。在周颠身后,一字排开站着五个人,是其余四位散人,还有一个身形消瘦、瞧着便有些诡异的中年人。

在远处则站着杨逍,脸色铁青,望向那六人的眼神阴鸷无比。

赵禹径直走到圣火坛下,那几人看见他到来,脸上皆闪过愧色。而杨逍则叹息一声,遥遥对着赵禹拱拱手,而后便背过身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敌人从何方潜上来?有多少同党?是六派中人还是其他?”赵禹走过去,沉着脸凝声说道。

听到他的问话,五散人和杨逍脸色越发难堪,而那身形消瘦的中年人则只是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撇,不屑地转过脸去。

沉默片刻,张中上前一步,说道:“昨日我们几个散人相聚,准备来到光明顶守卫总坛,同心迎敌……”

“哼,原来你们是守卫总坛来了。那咄咄逼人的模样,我还当你们五散人已经投靠了六派要来打个先锋!”杨逍冷哼一声,不屑道。

周颠本来跪在圣火下,听到杨逍的话后,登时跳脚大骂道:“杨逍,你莫要血口喷人!咱们五散人虽然发誓再不上光明顶,但总坛有难,却以大局为重,赶来襄助。你这老小子才是咄咄逼人,真将光明顶当作了自家私院!”

赵禹见这几人一言不合,又有大打出手之势,心中越发焦躁,暴喝道:“够了!你们这样闹下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年龄远远小过自己的年轻人呵斥,众人脸色都不甚好看,不过因心中有愧,没有出言反驳。只有那中年人背起手冷笑起来,阴恻恻说道:“魔君好大威风,当真后生可畏……可惜了,你要在我面前嚣张,还差了几年道行。”

赵禹虽未见过这中年人,但看其能站在此处,便猜到他应是那轻功奇高无比的青翼蝠王韦一笑。眼下他急切想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扫了韦一笑一眼便不再理他,转而对张中说道:“张中道长,你继续说。”

张中便继续说道:“都是老生常谈,我们见了杨逍,又生了争执。颠兄性子急了些,先与杨逍动起手来,随后混战一场。过不多久,杨逍手下来报,说有人潜上光明顶……”

杨逍接口道:“来人应只一个,武功高明得很,悄无声息掳去晓芙和不儿,再折转回来要擒下周姑娘时,发生争斗闹出声响,我手下人才得知,待冲进周姑娘住所时,已经消失不见了。随后我彻查光明顶,更未发现任何异状痕迹。”

听到杨逍的话,赵禹脸色阴沉如水,怒极反笑冷声道:“这么说,来人就是在你们这些高手眼皮底下来往数次,你们竟察觉不到,甚至不晓得是什么人?有五行旗和四门把守,他怎么上的光明顶?”

杨逍脸色越发愁苦,涩声道:“我辜负你所托,让周姑娘被人掳去。你既然回到光明顶,我便下山去寻找,若寻不回人,我一条命抵给你!”

赵禹沉声道:“现在最要紧是追查敌人的身份,怎样上的光明顶。西域地域辽阔,你连敌人身份都不晓得,要去哪里找?光明顶空负险峻之名,却不设防般被敌人来去自如,空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气氛又沉凝下来,片刻后,冷谦才说道:“秘道。”

赵禹疑惑向他望去,冷谦却再不说话,彭和尚解释道:“光明顶有一条秘道可从山脚直达此处总坛所在,若不想惊动山前守卫,只有从这条路上来才能做到……”

“彭和尚你放狗屁!那秘道只有本教教主才能入内,外人更不晓得有这条秘道存在。若有人经秘道上山,莫非是失踪多年的阳教主跟咱们开玩笑不成?”未待彭和尚说完,周颠已经破口大骂道。

韦一笑在一边阴恻恻说道:“只怕不尽然吧,你们莫非忘了当年……”

赵禹皱眉道:“当年怎么了?”

布袋和尚说不得说道:“当年阳教主失踪之初,本教护教法王之一的紫衫龙王黛绮丝曾偷入光明顶秘道,被光明右使范遥瞧见,大家来审问她究竟,她却就此叛教出逃,自此不知所踪。”

赵禹尚是第一次听到这桩秘辛,闻言后心中一动,问道:“黛绮丝?似乎不是中原名字,她有多大年岁,相貌什么样子?”

杨逍叹息道:“不错,黛绮丝是波斯人,生得异国相貌,当年有武林第一美女之称,确有倾国倾城的姿色。我那好兄弟范遥,正是痴恋她不得,就此不知所踪。”

赵禹瞧见众人听见杨逍的话,都罕见的流露出认同之色,可见那黛绮丝美貌乃是得到公认的。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金花婆婆,此人本来面貌与杨逍描述颇多符合,略一沉吟,他便又问道:“杨左使家中可有一个小侍女不见了?”

杨逍听到这话,愣了一愣,奇道:“你也知道小昭?半年前我带不悔下山去游玩,瞧见这小姑娘都死了,见其可怜便将她带上光明顶来。这小姑娘本生得貌丑,偶然机会我才发现她乃是乔扮的,觉出她的古怪,多番拷问她也不说什么,便用玄铁铐镣将她铐住。晓芙她们失踪后,我心绪打乱并未注意这丫头,事后却发现她也一同失踪了。只是这丫头武功平平,没有本领做出这事。”

赵禹听到杨逍的话,低头沉吟起来。他已经可以肯定,金花婆婆便是那叛教而出不知所踪的紫衫龙王黛绮丝,只是对是否她通过秘道偷上光明顶,却还有些拿捏不准。

虽然众人皆表示教中只有教主和紫衫龙王进过秘道,但世上大凡秘密,只要有第二个人晓得了,便不再算是秘密,传扬到举世皆知,只是时间问题。

他虽不知当年紫衫龙王为何要偷入秘道,现在又派出一个侍女小昭卧底在光明顶,但此事该和自己没有太大牵扯,紫衫龙王也没有理由掳去周芷若,从而树下自己这个强敌。况且,按时间推算,她不久前擒下卫璧和朱九真,应该专心去逼供询问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没有闲余时间赶来光明顶生事。

但若不是紫衫龙王又是何人呢?

赵禹忽又记起那少林和尚圆真,此人在汝阳王府大营外曾向那鹿鹤两老表示自己有十足把握可偷得光明顶,赵禹当时还在疑惑他怎会有如此十足把握,若他也晓得了光明顶秘道之事,有这番自信倒也不足为奇。而且此人武功高强得很,也正合能做出此事的条件。

然而这猜想当中还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首先便是圆真一个少林僧人怎么会晓得光明顶秘道?其次纵使他潜上光明顶来,掳去纪晓芙母女和周芷若都有足够理由,为何又要掳去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侍女?这般多此一举,只是增加负累而矣。

百思不得其解,赵禹又问道:“你们难道没有去秘道中搜索一番,瞧瞧可有蛛丝马迹留下?”

韦一笑突然冷笑起来,说道:“本教只有教主才可入秘道,本教教众擅入者死!这是千载不易的铁规,莫说杨逍妻女失踪,哪怕他亲娘老子被掳去,也不许进秘道去查看!”

这一次,杨逍也叹息一声,闭口不言,显然碍于教规,自己也无可奈何。

赵禹眉头一挑,冷声道:“现在有人通过秘道偷上光明顶总坛重地,威胁本教腹心要害,你们还要拘泥于什么陈腐规定!只有教主才可入内是吧?哼,今日我便要做明教教主,哪个反对?”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