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镖局通行宝地,来者止步!”

随着来人渐渐逼近,那镖队的头领程镖头大踏步迎上前,手持利剑朗声喝道。

赵禹很快就凑到最前沿的地方,看到来人只有三个,年龄相仿,相貌都相仿,好似是同胞的三兄弟,各自腰上围住一根铁索。

这三人一直冲到距离镖局一箭之地才翻身下马,抱拳对程镖头说道:“清平湾邓家三兄弟,拜会燕云镖局!”

赵禹在一边看得兴致勃勃,心道本就是来劫镖做的豪夺事,却还这般彬彬有礼报上自家名号,难道就不怕镖局过后寻仇?

他耳边却听到身后那些趟子手松一口气,细听下才晓得原来这般报上名号算是文劫,通俗些便是打秋风,意思是没有把握完全吃下镖队,所以明刀明枪来较量,有多少本事镖局给多少银两,过后两不相干,镖局也不能再纠集人手去寻仇。

下一刻,那程镖头还剑入鞘,拱手道:“原来是清平铁索子,失敬失敬。”

说罢,他挥挥手打个手势,身后便有人跑上去,托个盘子里面放着三十两银子。

“嘿,我们兄弟以礼相待,却也不是穷叫花子,还是手底下见真章!”那邓氏兄弟扫了一眼托盘,不屑道。

那程镖头也不多说废话,只是平端起剑,说道:“请!”

邓家老大开口道:“我们三兄弟一条心,你们须得再出来两个人,这才算公平!”

程镖头往身后扫一眼,队伍里另外两个镖头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显然没有必胜的信心。话不多说,六个人分作三队很快就打了起来。

赵禹见到那邓家三兄弟抖出腰间铁索,约莫有五尺长,挥舞起来风声猎猎。镖局里的三位镖师,程镖头自是用剑,其余一个持双刀,另一个则用棍。武器上先是那邓家三兄弟占了上风,铁索舞动起来等闲近不得身,两个镖师登时落了下风,只那程镖头进退之间还有章法。

在大都时赵禹并未学过鞭法,这时候有机会见识到,自然加倍认真。看过几个套路后,很快觉得兴味索然,他虽然不识鞭法,眼力却还有,邓家兄弟这鞭法粗狂有余,机巧变化却少,所仰仗的除了兵器便利,便是大力气,无甚可观之处。偏偏那两个镖师步步后退,竟完全落了下风被压着打。赵禹恨不能以身代之。

“啊呀!”

接连惨叫声响起,两名镖师先后落败,只有那程镖头还在支持。不过其余两个收拾了对手后,全都凑上来,三根铁索压迫过来,程镖头压力陡增,剑圈舞得越来越小。又支撑了片刻,他格开欺身的铁索,连连喘息,又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这一次镖局又捧出来一个托盘,只是上面的银两已经变成了三百两。

“这般简单就收了三百两银子?”赵禹诧异的瞪大眼,见那三兄弟抱拳离开,眸子一转,抽出镖车上一根齐眉棍,悄悄离开了队伍。

那邓家三兄弟离得镖队远了,三人对视大笑起来。

“这燕云镖局真是落魄了,自从两年前宫九佳断臂不再行镖后,更是徒有虚名!要我说,这一次我们干脆直接抢了这一趟镖!”邓家老三摸着一个银锞子说道。

邓老大摇摇头,说道:“三弟你莫小看了燕云镖局,宫老头虽然垮了,但树大根深,这燕云镖局还是有几个好手的。旁的且不说,光那程峰若真动……”

讲到这里,他陡然收声,原来前方路上出现一个少年,手持齐眉棍正笑吟吟望着他们。

“兀那小子,长没长眼?你拦着爷们路了,快滚到一边!”邓老三怒喝道。

赵禹也不恼,挥起棍来抡个大圆,气贯双臂陡地向前一刺,便听棍端啪的一声爆出气震声。

“你们看我这本领,能值多少银钱?”

见到这一幕,邓家三兄弟表情登时严肃起来。那邓老大拨马上前一步,抱拳道:“我们三兄弟夜间赶路,打扰到朋友,多有抱歉。不知朋友是哪一路的,可否报上名,大家亲近亲近,相见欢。”

赵禹表情一滞,片刻后才知这邓老大是忌讳自己要攀交情,却与自己设想他们拱手捧出银两的画面相去甚远。他有些尴尬,闷声道:“打劫而已,要不要那么多说道?相见欢,我还乌夜啼呢!”

他随口一说,却不知自己这话已是结结实实给了那邓老大一个耳光,邓家三兄弟脸色登时阴郁下来。

那邓老三更大吼道:“大哥不要与这不上道的小子多说废话,他只一人,怕他作甚!”

三人心意相通,跃下马来犄角而站,挥臂抖鞭齐如一人。

赵禹长棍一抖,身如匹练插入那三人当中。他身法精妙,那三兄弟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欺身,竟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心下更是惊悸。待要收回铁索去阻拦,那邓老大只觉胸口剧痛,浑身气息登时一泻,瘫倒于地。原来赵禹长棍脱手,直刺他的膻中要穴,势道之猛,一击便摧垮他浑身劲力!

一击得手,赵禹甩腿踢上棍梢,长棍横扫,正抽中邓老二脸颊。

这时候,邓老三才有所反应,挥起铁索猛抽过来。

赵禹蓦地侧身,铁索擦着鼻尖抽空。他伸出右掌切向邓老三耳畔,翻掌向下一拍,穿云掌力轻轻一吐,邓老三便觉浑身酥麻,脚踝一软便跪了下来。

呼吸之间,兔起鹘落,邓家三兄弟皆被击倒!

赵禹捡起齐眉棍,心中忽有所感,望着明月叹息一声:“寂寞啊!”

片刻后,邓家三兄弟囊中银钱便尽数落入赵禹手中。除了镖局所出那三百两,这三兄弟合身上下还有百余两银子都被赵禹搜刮来。眼见到自己临时起意,随手做了一桩黑吃黑的买卖竟然有如此丰厚收获,赵禹甚是喜悦,将银钱收进腰间包裹里,然后又丢下几两散碎银子,嘿嘿笑道:“小爷我倒是相见欢,你们且在这里乌夜啼吧。喏,留下一些钱去看跌打,技艺不精就不要做打劫这种高风险的行当了。”

悄悄溜回营地的时候,陈八斤正在闷头扎着帐篷,抬头看见赵禹走过来,不满道:“方才你去哪了?”

赵禹捂着肚子说道:“许是受凉吃坏肚子,我刚才寻个僻静地方解决了一下。”

“哦,怪不得刚才没见到你。”陈八斤说了一声后,忽然捂着肩膀抽一口凉气,说道:“唉,不成了!刚才与人恶斗一番,虽然把人打退了,我肩膀也挨了一下。这会儿吃痛得厉害,使不上劲道,你来扎帐篷吧。”

赵禹囊中乍厚,心中正欢喜之际,也不去说破他,自去扎起帐篷来。

夜里吃过饭,除了守夜的趟子手外,其余人都钻进帐篷里休息起来。

陈八斤白天不出力,到了晚上精力却旺盛起来,拉着赵禹跟他吹嘘起自己的威风事。赵禹只是有一声没一声应着,陈八斤见他无甚热情,似觉受了轻视,忽然低声神秘道:“赵小子,我跟你讲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赵禹随口道:“嗯,你说。”

“你可知道咱们宫总镖头为什么被人斩断左臂?”陈八斤压着声音问道。

赵禹连总镖头什么样子都不知,哪里会知道这个问题。想起那邓家三兄弟的话,似乎这宫九佳总镖头在江湖上名望不小,被勾起了兴趣,便问道:“为什么?”

陈八斤得意道:“这件事只我知道,镖局里其余人全都是瞎猜。”

赵禹心道多半你自己瞎猜才是真。

“要讲这事,先要说起武林上极要紧的一件事,便是那屠龙刀!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你听说过没有?”陈八斤又问道。

赵禹摇摇头,却疑惑道:“屠龙刀?好霸气的名字,却也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什么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难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要听一个死物的命令?又不是皇帝的传国玉玺!”

陈八斤竖起食指摇了摇,说道:“这就是你们后生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那屠龙刀取这么霸气的名字,自然有道理。据说那把刀威力无穷,我握在手里只要心里一想,你立时就会身首异处!这般神器,你想想,天下哪个人不害怕?”

听到这里,赵禹便知这陈八斤又在胡言乱语。他劳累一天,刚才又去做了一件黑吃黑的事情,哪有精力再听他胡吹大气,翻个身便睡了。

陈八斤却还不罢休,摇着赵禹肩膀兀自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宫总镖头就是被这把刀砍去胳膊的。你想想,总镖头那么厉害的人物,若真打起来,谁能是他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