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

稍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来,冰冰凉凉的**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叶初夏白皙的胳膊上迅速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她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用手拢了拢湿哒哒的头发,脸上承受着水流的冲击,泪水和着水流一起在脸上流淌,有多久没能放肆地大哭一场了?书上说喜欢在洗澡时流泪的孩子都是脆弱的。

洗完澡换好衣服,有把脏衣服和床单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叶初夏红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一边还用大浴巾擦着往下滴水的头发。

李恒羽已经准备好一桌菜,正坐在饭桌旁,拿着烟,并没有点燃,放在手指间翻飞把玩,等她过来开动。

叶初夏愣了愣,手里擦着发丝的动作顿了顿,默默地走过去坐下,把浴巾搭在椅子上,沉静地拿起筷子看了一眼李恒羽,咬着唇,欲言又止。

李恒羽把烟揉作一团丢进烟缸里,舀了一小碗汤递给叶初夏,两个人这才开始吃饭。

宿醉的初夏根本没胃口,勉强喝了一口,胃里依旧翻江倒海般难受得很。

只是,看着那一桌李恒羽特意为她准备的饭菜,心里对他的愧疚又上升一层,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下去,吃下去...

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她拼命往口里塞菜,专心致志。

李恒羽瞟了她一眼,起身回房,不知道干了什么,等到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药。

“胃又疼了吧?叫你没事喝那么多酒。”李恒羽把药丢在她面前,脸上还是淡淡的。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管她,她是个没心的女人,可是却还是会忍不住为她做她喜欢吃的东西,看到她胃疼还是会忍不住去关心她。

这就是犯贱?

李恒羽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藏在桌布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全部嵌入肉内。

叶初夏把口里还没嚼烂的菜胡乱吞了下去,拿起那个药盒一看,竟然真的是她一直在吃的那种胃药!

认识李恒羽之后,她的胃病已经一点点被他调理好,她也就不那么在意这个问题了。没想到她都快淡忘了的东西,他竟然一直备着...

“唔...我吃完饭就吃。”把药盒收进口袋里,叶初夏拿起筷子夹菜,把自己大半张脸都埋进碗里,泪珠却在那一霎那儿滚落下来,滴落在米饭间,很快就没了踪影。

“初夏我要去一趟美国。”李恒羽为初夏夹了一筷子鱼肉,轻声道。

“呃...啊?”叶初夏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只能发出感叹词,眼里还带着水汽,呆呆地望着李恒羽。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好哥们在美国么?他马上要毕业了,我想过去看看他。”

李恒羽把话说得很清楚,就像往常一样,不隐瞒任何事。

可是,叶初夏心里却开始发闷,她觉得这只是他的借口,或许他只是为了离开她,或许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或许是自己伤他太深,他要放弃...

“嗯。”叶初夏应了一声,带有很厚重的鼻音,嘟嘟哝哝的。

李恒羽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初夏,我出去的那几天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按时吃饭,还有药也别忘记吃,嗯?”

叶初夏挤出一抹笑,左手按在胃上,而身体里的某个部位似乎比胃更疼。

吃过饭,叶初夏执意要去社里一趟,李恒羽拗不过她,只好认命地开车送她过去。

车里还是张学友低声的吟唱,只是这一次,曲目变成了《吻别》。

别...别离...

叶初夏烦躁至极,狠狠地关了音响,李恒羽从后视镜里看向她,摇头不语。

“初夏。”

下车前李恒羽叫住她,叶初夏的手还搭在车门上,她低下身子探头进来,微微一笑。

李恒羽指了指她的上衣口袋,叶初夏下意识的去摸,触及到一个硬硬的盒子,叶初夏心尖又是一颤。

“初夏,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啊?刚刚才说吃过饭要吃药,一转眼就忘记了。”

那你就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这句话到了嘴边,叶初夏却硬生生把它吞下,朝李恒羽吐吐舌头,忿忿地说:“我会吃的,啰嗦!”

李恒羽摸摸她的头,破天荒的没跟她斗嘴,“记得就好。我走了初夏,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那么放心不下!”

叶初夏伪装的坚强就快要在李恒羽的注视下全线崩塌了,她说完就甩上车门,快步跑进大楼里,一闪身,到了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一直忍着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叶初夏,你酒喝多了,怎么都幻化成眼泪了?

“初夏,你怎么了?”

赵佳彬的声音带着几许焦急从头顶上方传来,叶初夏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抹了把脸,抬头看向这个男人。

后脖似乎还带着红红的痕迹,又开始火辣辣地发疼,想到那个项链和戒指,想到自己说过的话,想到他的出现给她带来的纷扰,叶初夏笑了。

哀莫大于心死,若真的气急,也是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叶初夏朝赵佳彬鞠了一躬,口气僵硬却礼貌,“不好意思赵总,我应该是请过假了。”

“我不是说那个,初夏,你怎么哭了。”这个世界上,叶初夏的泪,对赵佳彬而言是最强烈的腐蚀剂,可以轻易灼伤他穿上的伪装盔甲。

“赵总似乎逾越了。”

丢下这句话,叶初夏昂着头走进电梯,心底却是漫无边际的酸涩。

到最后,还是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

爱情,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