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袭
三具有长河落日图的尸体都不见了。
我和三叔到村口去看，那里没有新来的车辆留下的痕迹。
三叔说幸好我们留了一手。
他从树上找到那个微型的摄影机，回放。
我们下去墓穴不久，就出现了五个粗野的男人把尸体搬走了。
这五个男人都是山野村夫的打扮，看穿着以及肤色、走路的姿势都非常粗犷，一看就是真正的山里人，且他们中有人背着短猎枪，我和三叔判断，他们就是飞猎门的人。
五个人把三具尸体抬着进入了森林，没有走村口的路，全程他们没有做任何逗留，有些匆忙，来去都没走村北口，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车停在远处的大树下。
“飞猎门帮黑苗族的兄弟收尸埋葬，看来飞猎门和黑苗族确实为了利益联手了。”三叔说，“这里的诅咒一破，黑苗族的人来查看，没想到死了自己人，他们会想到什么？”
“自然是想到灵石家族的后人来了……等等，三叔，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说了这句话，脑袋里电闪雷鸣一般，司神师南巫大叔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当时我问他这个村子的诅咒如何能解的时候，他说除非新郎绝尘的孩子亲自来救父母。
那一天我想看清楚新娘的样貌，误打误撞的扯下新娘的盖头，就是这个举动，破除了村子的诅咒。
后面我们在墓穴里看见村里的鬼魂，他们并没有如南巫大叔所说那样魂飞魄散，所以这个诅咒，我破除得很彻底。
三叔刚才在地下墓穴说，绝尘和瑾瑜有孩子，只是没有来得及生出来。
“你想说什么？你快说。”三叔催促，“我们爷儿俩你不用客气，想说什么就说。”
我露出一个比哭都要难看的笑容：“三叔，我会不会就是你和瑾瑜的孩子？”
“我和瑾瑜的孩子已经跟着瑾瑜走了。”三叔暗淡的说，“我倒是想有跟她的孩子，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可是……你刚才看见了，瑾瑜躺在棺材里，怎么会把孩子生下来？”
我把南巫大叔关于诅咒破解的说法说给三叔听，三叔若有所思，他拍了拍脑门说道：“对了，绝尘和瑾瑜死后，是南巫大叔把他们放进棺材的，南巫大叔有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有没有为了给他们留下后代，用法术把孩子留存了下来？”
“即使有，也不可能是南巫大叔。因为他自己都不信我破除了诅咒，不信绝尘有后。三叔，奶奶去世前还有一句遗言我没有告诉你。奶奶说我只能认林大做父亲，不能认我的亲生父亲，那说明林大不是我爹。”
“奶奶真这么说？奶奶说的话是真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不是觉得这是家丑吗？我不好意思说。”
三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自己的身材，说道：“长生，你和我长得确实像，沐珺也说过。长生，你要是我儿子我就太高兴了！”
我没想到三叔不但不感到窘迫，还会感到高兴。
“因为你是我和瑾瑜的孩子，是瑾瑜留给我的念想。”三叔说，“那么瑾瑜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我提醒三叔，他说瑾瑜怀着两个孩子，如果我是其中之一，那另一个也还在。
三叔一愣：“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猜到了。我想说，那个墓鬼，可能是你的另一个孩子。”
三叔顿时就脸色阴沉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还是觉得惋惜，他停了停，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重新藏好了摄像仪器，对着墓穴出入口的位置。
我们回到村北头的大树下，把车开到隐秘的地方，在车里做短暂的休息，三叔拿着照相机一直在那里看水晶棺材里的瑾瑜。
“长生，你说为什么你妈长得那么像瑾瑜？”三叔的语气里满是疑惑，“你妈是黑苗族的公主，她跟瑾瑜那么像，瑾瑜和我从小长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瑾瑜有姐妹。”
我又拿出那张黑白照片来，用照片上的女人和相机里的女人一对比，两人一模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左耳垂有一颗黑痣，两人都有。
可我妈没有那颗黑痣。
所以我妈和瑾瑜之间，细看还是有差别的。
“还有，长生，你如果是我和瑾瑜的孩子，怎么被你妈生下来的？”三叔的疑惑一大堆，不停蹦出来，“如果是抱给玉珠的，你爸会知道。可惜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你奶奶，奶奶死了。”
“你不是说奶奶还活着吗？”
三叔瞪了我一眼：“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另一个层面的活着。”
“那你为什么把奶奶葬在那个地方，让我觉得是让奶奶以后出来参加我的婚礼方便进出。”
“其实，我现在才告诉你，那都是奶奶托梦给我的。”三叔说，“奶奶事先就给我托梦，说好了要下葬的地方，我没回来，你们随便下葬，所以奶奶就跑了。”
“那奶奶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啊？”
“你去问奶奶吧。”三叔就这样敷衍我。
问就问，过阵子回去给奶奶“烧七”的时候我就问。
我们简单吃了些东西，三叔要观察石头村的夜晚，于是下午我们就替换着在车里睡觉，整个下午相安无事，没有外人闯入，石头村静得可怕，连飞鸟都不曾掠过上空，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天刚黑的时候，三叔醒了。
他惆怅无比的说，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瑾瑜嘴巴一张一合的给他说话，说的是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清楚，但是他感觉到瑾瑜不喜欢那口水晶棺材，她想出来。
于是三叔说他要下墓穴去看看，让我在上面守着，密切的注意动静。
三叔被旧情迷了眼睛，不可自拔，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能由着他去，我想那个墓鬼是不会伤害他的。
我一个人坐在村北头看着村子，今晚有点儿毛月亮，能看得见一些，村里还是一片死气沉沉。
三叔下去不到一会儿时间，我看见从出口走出来一个人，我以为是三叔，可接着我就不淡定了！
那人出来之后，从后面紧跟着又出来了好几个人，一个个鱼贯而出，走路的姿势摇摇摆摆，一看就是那一群尸煞！
他们就像是出来放风一样，都朝着村子的方向走来，那动作看着又笨拙又滑稽，一点也不像电视里那些尸煞行走如风的样子。
尸煞出来这么多，三叔在下面有没有危险？我有些担忧他的安危，不过转念一想，下面的镇墓兽对三叔有好感，墓鬼也不会为难他，我就不下去了，在这里看看这些尸煞出来做什么。
这群尸煞前前后后大致有二十多个，全都进了村子的原址，他们在村里的位置走来走去，一直不停歇。
我恍然大悟，他们是在找当年生活的痕迹！
他们的灵魂在这里，根在这里，到了晚上能活动的时候，他们就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园，谁知道曾经的家园也毁灭了，他们就只能在原址走来走去。
怎么走，都走不出自己生前的记忆吧？
我默默的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今晚的月亮有些奇怪，是毛月亮，民间说毛月亮的晚上会有怪事发生，我提高了警惕，不知道今晚飞猎门或者黑苗族的人会不会来。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这时天空下起了毛毛雨，我准备回车里拿伞，冷不丁听见有人在说话！
我立刻就藏起来，声音是从飞猎门那五个猎人消失的方向来的。
“听说那小子来了这个地方，他是灵石家族的后人，就是他解开了这个地方的诅咒，那他绝对就是绝尘的儿子！”
“抓住了那个小子，就能把绝尘引出来，绝尘不会不顾自己的儿子。我们就让他用瑾瑜来换！”
我他妈的一下子就火腾腾的，瑾瑜已经死了，这些人还在打什么主意！
“就是！我们暂时得不到紫玉，把瑾瑜的尸体找到也是不错的！对我们老猎王来说，瑾瑜也是一个十全大补汤。”
“哈哈哈……老猎王可就开洋荤了。哥儿几个，听说那个瑾瑜生前是个美人坯子，死后的尸骨还是十全大补汤，这灵石家族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白来这个世上的，来一趟，总要给我们人类留个好处啊！”
几个人狂笑起来，他们竟然是来抓我要挟我三叔的。
只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是三叔的儿子？
连我自己这边都不确定，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哥几个！你们快看，那村里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多人？”
“没长眼啊？那是鬼魂。”
“不对，那是尸煞。我的天，老天爷真是开眼啊！灵石家族这么多尸煞出来，我们千辛万苦都找不到他们的遗骨，这下出来这么多！我们是不是发财了！”
“走哇！说不定瑾瑜就在里面！”
几个人冲出了丛林，朝着村庄的方向而去，这几个人也是今天那五个猎人的打扮，全是粗野的男人。
看见他们饿狼似的样子我就来气，人都死了，他们还不放过尸骨，真是惨无人道，我准备悄悄绕过去，下墓穴里去给三叔报信。
当我起身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凉意。
凭我的经验，我后面是来人了。
不对，是来鬼了。
鬼没有人可怕，我转过身去，以为左不过是一个从村里跑出来的尸煞。
可是，面前站着的不是尸煞，也不是鬼。
而是纸美人。
“紫玉？”我诧异不已，怎么在这个地方碰见了她，她不是被扎纸匠给囚禁着吗？
我有些愧疚，说好有机会就去救她出来，谁知道一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功夫料理这事。
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我跟她走。
“去哪儿？”
“他们今晚要抓你，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紫玉小声说，“快走，不然他们会发现你的。”
“我不走。”我说，“我还有同伴在里面。”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出动了许多人，今天白天他们就发现了你们的踪迹，谁知道你们还没走……长生，快走吧，我求你了……”
紫玉的话还没完，我就听见四周传来了人声。
好像，我们确实被他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