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嫁衣

这句话顿时让我霍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细思恐极啊!

奶奶死了,她要参加我的婚礼,我要跟女鬼结婚,那我……难道真的也是鬼?不对,我真的也要变成鬼?

“看把你吓得。”三叔说,“我都说了,走一步算一步,你急什么?”

我怎么不急,我奶奶的第一句遗言已经满足,那不就是要实现第二句了吗?

三叔没管我,绕着奶奶的坟墓走了一圈,从衣兜里拿出几张三角旗,插在了坟墓四周,这三角旗很小,插在地里几乎就看不见了。

“长生,你看,我这样就把奶奶保护起来了,就没有别的脏东西来靠近她,同时,山里的小动物们也会帮我们守护着奶奶。”

我听不进去,说道:“三叔,我不想做鬼,我也不想娶女鬼。”

“这个地方其实一点儿都不贫瘠,越是富饶的土地,越是内敛,它的好风水在内里……”

“三叔,我不想娶女鬼……”

“林长生!我在给说奶奶的事,你怎么就没完没了的只顾自己?”三叔终于动怒,那一双眼睛好像鹰隼的眼睛,灼灼的目光逼向我,让我望而生畏。

我委屈极了,想着三叔能让奶奶安宁,那功夫一定比蒲道官厉害,他能给我解围,给我驱走身上的那个女鬼,没想到他劈头盖脸的就把我教训了一通。

三叔见我双眼微红,又有些不忍的样子,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道:“你是大人了,不要任性。再说,三叔没有说过不管你,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他领着我在奶奶的坟前跪下,各自磕了三个响头。

“娘,我先下山了。以后我会来看你,娘,希望你保佑长生。”

三叔简单的几句话就说到了我,他会保护我的,我想。

我们还没有下山,我爹和二伯就来了,他们听到了村民们传去的消息,火急火燎的上了山,我以为我会见到兄弟相见抱头痛哭的场景,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我爹和我二伯站在下面的一处洼地,我和三叔站在高处,中间相隔不到五米,我爹和二伯的表情十分丰富,从一开始的惊讶,一下子转为愤怒。

“你回来做什么?”我爹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还擅作主张,把娘葬在这个干坡地上!你这个杂种,你还有脸回来?”

我爹骂我三叔杂种?这是兄弟之间应该说出口的话?

二伯的话没那么难听,却也是怒气难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老三,你说你回来就回来,悄悄的回来就是了,你把我们娘葬在这里,你这是……你这是居心何在啊!”

我爹说:“他不是我们老三,他就是个野种。”

“大哥,我们娘在上头呢,尸骨未寒,说不定还能听见我们说话,你说这事干啥?老三,不是我说你,你还回来做什么!”二伯虽然在相劝,但是捶胸顿足的,也是十分生气。

我看着我三叔,他脸上波澜不惊的,我爹骂得越来越难听,不堪入耳,我都被骂得想发火了,要是常人的话,一准捡起地上的石头去砸我爹个头破血流也不为过。

但是三叔站在我身边,就像是一棵树一样端直,好看的俊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清澈无底。

我想,他的修为真好,在农村里,他就是一股清流。

他的无动于衷让我爹和二伯停止了叫骂,悻悻地走了上来,看见那个没有墓碑的坟包,我爹操起地上的锄头就挥向我三叔。

三叔只是随意的伸手一挡,锄头柄就断成了两截,我爹就出去了三米远,一个屁股蹲坐了下去,坐在尖利的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三叔扔过来,三叔把石头接住,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他把石头捏了个粉碎。

二叔过来救场,确切的说是给我爹找台阶下,他把我爹扶起来,我爹走了两步一瘸一拐,我上去问他要不要紧,被他一把推开骂我是白眼狼,他是觉得我一直站在三叔这边没有帮他说一句话。

他也不骂人了,坐在那里揉着屁股,但是眼神里的余怒未消,看起来想要把我三叔杀了。

“大家都是亲兄弟,何必在老母亲灵前这么见外?”二伯说,“你是大哥,你就算了,别跟他生气,毕竟他回来一趟不容易。”

“谁让他回来的!”我爹嘟囔着。

“是我娘让我回来的。”三叔终于发话了,“我娘托梦给我,让我回来,她告诉我想要坐着下葬的棺材,想要葬在这个地方,我回来,只是为了我娘,跟别人无关。”

“娘托梦给你?”二伯说,“老三,你是什么时候梦见她的?”

“前天晚上。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娘。”

二伯面露满色:“娘都去世了,我怎么问?老三,你怎么还是那个怪脾气?我问你,你怎么自作主张呢?我和老大还没回来,这个家也不是你做主……”

我爹和二伯絮絮叨叨抱怨了许久,埋怨三叔不经过他们的同意就把奶奶埋了,我倒是听出了我爹的意思,就是奶奶去世没有摆宴席,同村的人没有来送礼,就这么埋了,自己送出去的礼没有回来,这就亏了。

他要是知道我三叔在村里大手笔的给人家钱财,那还不气死?

三叔始终没有动怒,我劝他们都回去再说,回到我家之后,三叔淡淡的说,许多年没有回来,没有给家人准备礼物,错过了二伯家的喜事,他拿出两叠钱放在桌子上,给我爹和二伯一人一叠,说是给的一点儿补偿。

刹那间,我爹和二伯就闭嘴了。我见我爹见钱眼开心情也好起来,赶紧问我爹,我妈去哪儿了?

“死了。”我爹凶巴巴的说。

“什么?我妈死了?”

二伯对我说,我妈还没找到,昨天有人在镇上看见她,可能是去哪个亲戚家了,叫我放心,说不定天黑以前就回来了。

我知道在这个家没有谁关心我妈生死,于是我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去找我妈,眼看着过年了,天寒地冻,我妈能去哪儿?

可是一走进屋子,我就看见**有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那么刺眼,让我目瞪口呆!

那是一件红色的嫁衣!

这种红,冲击着我的神经,我身上的血液全都往一处涌,不是往脑袋上,而是往心脏上!

我的心脏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马达,“突突”的响着,马上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我整个人站立不稳,扶着门框就倒了下去。

“哐当!”

我倒下之后,我二伯应声而来,把我扶起来问我怎么了,我就像要掉气了似的,浑身没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叔抢过来把我从二伯的手里夺走,横抱着放在**,他小声说你是不是丢了奶奶给你的东西?

我哪儿有劲摸我的脖子,不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我身上。我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三叔一把扯下他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放在我的心口上。

说来也怪,我顿时就觉得呼吸通畅了,三叔把我扶起来,我看见二伯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手上拿着那件大红的嫁衣。

“长生!这个东西怎么在你的**!”

二伯那个样子能一口吃了我,我不知道他怎么发这么大火?

“老子问你,这个东西怎么在你的**?”二伯凶巴巴的,“你给我说清楚,我就打死你!”

我爹进来了,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你养的什么东西!他嫂子的嫁衣怎么会在他的**?怪不得昨天长乐两口子在吵架,长乐媳妇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原来是你这小子在中间捣鬼!长生,那可是你嫂子!”

“你说长乐媳妇的嫁衣在长生的**?”我爹惊讶的问道。

“这不是?你自己看!”二伯把那件血红的嫁衣扔过去给我爹,我爹就像接着烫手的山芋似的,随便看了看就扔到了**。

“嫁衣确实是长乐媳妇的。但是这跟我们长生有什么关系?”我爹说,“老二,你该不会是怀疑长生跟他嫂子有问题吧?”

“不然新媳妇的嫁衣怎么会在他这里?新媳妇两口子还吵架呢!对了,那晚不是长生把新媳妇从外面领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挂着手腕,亲亲热热的,你说,是不是有问题!林长生,你是不是想害你哥哥?”

二伯的话让我又惊讶又气愤,我好不容易把嫂子给找回来,是嫂子要主动挽着我,怎么现在倒成了我和嫂子私通的罪证了?

“老二你说话注意点,长生毛都没长齐,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我爹在这个时候还是护着我的。

“他都十八了!我十八岁的时候都结婚了!你还说他毛都没长齐!”

“单凭一件嫁衣,也不能说明什么……”

兄弟俩争吵了起来,我爹气毛了又要动手,三叔把我扶着坐下,这才开口说道:“长生昨晚和我在一起,片刻不离,我可以给他作证。”

“但是这件嫁衣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就不要乱作证!”二伯气呼呼的说,“昨天长乐两口子就是因为这件嫁衣吵起来的,新娘子说把嫁衣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这嫁衣正好就在长生这里,还有什么可说的!”

新娘子把嫁衣送给自己最爱的人?

天地良心,我和新娘子是清白的!

“让我见见新娘子。”三叔平静的说,“安葬了我们的娘,接下来就该处理这些家事了!”

二伯不满的说:“处理家事?老三,你一走多少年了?早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你来处理我们的家事,合适吗?”

“他没资格。”我爹说,“长生,你狗日的给我跪下,你把这事给我和你二伯说清楚,不然的话,我就当着你二伯的面打死你!”

“我要不插手,这事就会闹出人命。”三叔淡淡的说,“不管你们让不让我管这事,这事关系到长生,那我就管定了!”

二伯和我爹还要反驳,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在叫我。

二伯当即大惊失色,抢在我们的前面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