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在灯火阑珊处
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只有有了渴望的感受，这才暗示着生命的重生。
在一片漆黑的梦境中，一直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模模糊糊，虚无缥缈的影子却让他本能地想要追赶她的步伐。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他在梦境中张了张嘴吧，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可他却清楚地记得，他和她曾在夜空下漫步，曾在深夜的游乐园里面表白。
她是谁？莫逸尘远远地看不清女人的影子，他害怕她会消失不见，他本能地知道她很重要，于是拼命地追赶。
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每当他回头望着身后的那片诱人的黑暗深渊，有掉头回去的冲动，那道身影总是及时出现。
“跟我走。”
他其实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他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谁？”
影子晃了晃，只顾向前走，走得飞快。
“等等我！”
莫逸尘只感觉到一片刻骨的寒冷，再回头看那黑暗的深渊时，已然觉得无比可怕。他奔跑着，简直一刻不能停地向前走，向前走……
温暖和光芒都在眼前，他突然听到了外界的噪音。仿佛眼睛一眨之间就会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到了。”影子在光线中越发变得透明。
莫逸尘心中突然绞痛，他总觉得只要现在自己一眨眼睛，这世界，那影子就会全部消失不见。
他的眼珠子酸痛，却不敢眨一下，他一伸手，仿佛是要牢牢地抓住什么。可他的手却从影子身上直直地穿透过去！
“啊——”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她身体上刚刚被莫逸尘触摸的地方破了一个大窟窿。
那影子回头怒视着莫逸尘，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她的脸，是那么的熟悉，让他一看见就会喜欢，就会为她痴迷。
“你……”
莫逸尘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她的名字。
“莫逸尘，再见。”她的笑容惨白而又无力。
在最后一瞬间，她的面孔被无限放大，莫逸尘眼睛紧紧地睁大。
“素……”
一种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突然抱着脑袋痛苦地闭上眼睛。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崩溃了！
它们破碎成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碎片，再也无力承载他的意识。仿佛是从万里高空坠下，莫逸尘的意识感重重地袭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窗外投过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带来一片眩晕的黑暗。
“你……醒了？”身旁有女人动听的声音，在轻轻叩击着他的心房。
是她么？！莫逸尘转头顺着那声音看去，眼前的女人面孔精致得像是艺术家用手中的刀精心雕刻出来的完美艺术品，仿佛一碰就会碎。
女人眨眨眼睛，她的眼睛美丽得很不真实，却有一股子妩媚动人在里面，仿佛像是一块磁铁能够吸引全世界男的青睐。
可是这并不是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个人啊！
看到莫逸尘在皱眉，何熙妍问：“你怎么啦？还好么？”
他迷茫地看着何熙妍，那种陌生的目光，使何熙妍心中莫名的诧异。果然，他说出了一句话：“你，是谁？”
何熙妍的心紧紧一缩，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莫逸尘，问道：“你不认识我？”
莫逸尘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努力回想，片刻之后，终于放弃地摇摇头：“你是谁？”
何熙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微微张开了嘴巴。她瞬间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莫逸尘失忆了！
好在这时，莫母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手中的电话握不住而掉落在地上。她一下子冲上去，紧紧地搂住莫逸尘，抽泣着：“儿子！”
莫逸尘好像是被吓呆了，他紧绷着身体，尽量使自己和眼前这阿姨保持距离。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莫母有些疑惑地问他：“儿子，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莫逸尘声音淡淡的，带着疏离。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列祖列宗保佑，多谢主的庇佑……”莫母喜极而泣，开始感恩戴德，高兴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可是莫逸尘的下一句话，却让莫母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不过……你是谁？”莫逸尘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发现自己满屋子不认识的人。
莫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半晌，又看看何熙妍，问：“他不认识我，那他认识你么？”
何熙妍有些尴尬地摇摇头：“莫总好像，嗯，失忆了。”
莫母身体一震，仿佛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的感情酝酿了好久，这才想起来冲出去喊医生：“医生！护士！我儿子醒了！快来啊！”
等主治专家为莫逸尘详细地检查了身体状况，这才对莫母解释：“没办法，这就是血块清理手术的后遗症，他的脑血管缺氧太久了，所以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很正常。”
“什么叫很正常！”莫母情绪激动地暴躁起来：“我们把人交给你，就是让你拿完钱说一句‘没办法’？‘很正常’？”
专家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种情况通俗来讲其实就是短暂性失忆症，对日常生活几乎来说是没有影响的，如果恢复得好的话，甚至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恢复记忆。”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莫母这才消气，她想了又想，觉得其实这是一个好机会。
莫逸尘清醒的消息传得很快，不到一个星期几乎所有从前的公司股东合作方和长老就知道了，纷纷提着礼物和营养品来探望。
每天来探病的人几乎要挤破门槛，前脚刚送走了这个总，后脚有来了个那个总，另外电话里还预约了这个那个总。
莫逸尘很好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却有些屈辱的觉得自己就和动物园里面的羊驼一样，每天吃喝拉撒都有人来参观，还美名其曰是关心关心身体。
没两天，莫母也有些受不住了，于是在楼层安排了保安，还专门雇了一位医生，站在电梯门口对着来来往往的这个那个总解释：“那什么，莫总的病情现在还不稳定，医院这边拒绝打扰，啊，拒绝打扰。”
他们刚刚送走一群身份显赫的总裁们，这边电梯门再次打开了。也没带看来人是谁，保安们立刻将电梯门围得水泄不通阻止有人从里面出来，然后医生张开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的嘴巴：“拒绝打扰……”
电梯里面的戴安娜和言素素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傻了，缩在电梯角落里不敢动。
“那什么，莫总的病情现在还不稳定，不稳定，啊，不稳定。现在医院这边谢绝参观、不是，谢绝每一位热心的家属来探病。谢绝，谢绝啊，谢……”
戴安娜就像是在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看着这名劳累了一天脸色惨白不停的重复一句话的医生。她哆嗦着手指，终于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我去、刚刚什么情况啊？！”戴安娜在密封的电梯里感慨。素素显然也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我、我不知道。”
直到两个人到了一楼，戴安娜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所以我们这算是要原路返回了？”
她们来医院之前才下定了决心，这次无论莫母再说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要见上莫逸尘一面。
素素点点头，有些胆怯地回头看看电梯，犹豫着提议：“要不，我们再回去一趟？”
“什么叫要不！”戴安娜鼓足了勇气拉着素素的手再次冲进电梯：“什么玩意儿，我说他既然都清醒了好几天了都不知道想媳妇么？这次一定得见着莫逸尘！”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门外围上来的跟神经病一样的人。医生正要开口，却看到是刚刚那两个女孩。
“你们……”医生终于说出了不一样的话：“怎么又来了？”
戴安娜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来探病的。”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素素：“这是莫总夫人。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你们少爷莫少华，这是他亲嫂子。”
“呃、”医生被呛住了：“那你又是谁？”
戴安娜挺直了腰板说：“我是总裁夫人的闺蜜，她身子弱，我怕她见到莫总太伤心晕倒了。”
“哦。”医生面无表情说：“那就只有莫总夫人可以进去，我是医生，她晕了我可以帮助。”
“拉倒吧你！”戴安娜无情地嘲讽：“你算什么医生啊？不跑去救死扶伤，来这里迎什么客啊？礼仪小姐啊？礼仪小姐也没你长得这么丑的啊。”
医生脸部一抽搐，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指着戴安娜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是人身攻击！”
“呵呵哒。”戴安娜戴上墨镜，酷酷地甩了甩头发，拉着素素走出电梯，穿过重重阻挠。
其实也没人敢阻挠了。
“尊敬地女王大人啊……”素素在后面小声的表达崇拜。
戴安娜这个人，总是刚开始会让人感觉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行为和说话都很粗鲁，完全不像是省长千金该有的作风。
当面对这样的质疑的时候，戴安娜总是双手一掐腰，理所应当地说：“否则要怎样？我爹在政治上面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他培养出来的女儿也从来不都会是什么软弱可欺任人采摘的温柔大小姐！”
可真正到了有用处的时候，她比男人都更加可靠。素素有时候都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变成了男人，一定会对戴安娜这样的女人青睐有加。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何熙妍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了两个人，何熙妍没有半分惊讶，她笑眯眯地看着素素：“欢迎你来哦。”这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女主人一样。
“特别感谢你这些天来对莫逸尘的照顾，现在我来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素素不卑不亢地对何熙妍说。
何熙妍感到很好笑，她走过来：“你们连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是谁让你们进来的？”
“没有资格的人是你！”素素说：“我才是他的妻子，不应该由你在这里作威作福。”
“是么？”何熙妍抱着手臂问道：“那请问现在，莫家还有谁承认你这个媳妇？”
素素握紧拳头：“不管有没有人承认，我是他的妻子这是个事实，现在谁也改变不了。”
“我现在就能改变！”旁边突然传来莫母的声音。只见她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摆在素素眼前晃了晃：“这是你们的结婚证明和身份证，还有很多需要的手续我都已经亲自准备好了，就今天，你和尘儿离婚吧！”
素素目瞪口呆，她愣了好久才吐出来几个字：“莫逸尘，他不会同意的……”
“谁说他不同意？”莫母说：“尘儿他已经同意了。”
“什么？！”戴安娜惊叫一声，然后质疑：“我看明明是伯母你胡乱说来气素素的吧？”
莫母冷笑一声：“我骗你做什么？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那里还有心思和你们这几个小姑娘玩？”
“那就让莫逸尘出来对峙！”戴安娜毫不犹豫地说。
素素坚定地看着莫母：“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真是好笑！”莫母说：“你以为尘儿现在还想见你么？“
说完，她从文件夹里面抽出一张纸，甩给素素。
素素拿住刚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想要晕过去，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素素没仔细看，却能看到最下面有莫逸尘的签字，就差一个按手印了。
“有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母说：“当然，离婚后我们莫家也不会亏待你，分手费自然少不了。不过，尘儿终于能和熙妍结婚了我倒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
素素几乎站不稳，她看着莫母，委屈地问：“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呢？我和莫逸尘离婚，妈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是没有什么好处。”莫母说：“但只要对尘儿有好处的事，哪怕是杀人放火我也在所不惜。尘儿和你在一起，吃得苦已经够多了，我生怕再这样下去，他连小命都不保了！”
一旁的戴安娜扶住素素，她突然有了主意，连忙高声冲着病房里面喊：“莫逸尘！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啊！你妈要你和素素离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喊完，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素素再也忍不住了，她也对着病房里面说：“莫逸尘，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你出来，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如果能见你一面，哪怕是你真的要和我离婚，我也不会说什么……你出来，就连一眼都不愿意看到我了么？”素素的声音在颤抖。
她们就这样站在病房外面等待，莫母和何熙妍都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们。
不管等了多久，可莫逸尘却都没有走出来。
“好了！就说了尘儿不愿意见你，何必自取其辱？”莫母不耐烦地说：“你们快点走吧！尘儿现在需要静养。”
何熙妍亲昵地挽着莫母的手臂，撒娇：“妈，我们快点进去吧，默默以前就是这样，特小孩子气，一会儿见不到我就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