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柳暗花明1

一周后,我突然失去了刘穆的消息。

电话总是打不通,刚开始我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喜欢钻深山密林,信号不好是常事,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像往常那样,一旦手机有信号就会给我打回来。

等到他说的一周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是联系不上的时候,我渐渐有点心慌。

找不到他,潜意识第一个念头是他察觉到我最近“思想出轨”,玩一出失踪震震我,但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个猜测太无聊,太荒谬。

那么第二个可能就是他出事了。

我上他的空间和微博,发现最后一条信息更新的时间是在一周前,打电话去他所在网站,绕来绕去找到对方总编,以刘穆女友身份相询,得到的消息是:刘穆和一位同事去四川龙门山一带拍专题,行程原定一周,可是从前天开始,两个人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我忍不住质问:什么叫失去联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联系?龙门山,是不是汶川地震的那个什么龙门山脉?这种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要派人去拍照片?你们网站为了搏眼球,连员工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还开什么开,不如关门算了!如果刘穆出了事,咱们走着瞧!

告不垮你,赖不死你!

虽然骂了人,出了心里几天来淤积的气闷,可回到家,我仍然无法控制越来越深的恐慌。

那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刘穆从一个阴风惨惨的巨大洞穴中探出手来,向我求救,他喊着,忻馨,忻馨,救我……嗓音嘶哑凄厉,伸出来的那只手断了几根手指,鲜血淋淋。

我被噩梦吓醒,冷汗涔涔,再也睡不着。爬起来打他电话,仍然打不通,上网搜索,最近四川地区没有大型车祸人祸的报道,祖国西南河山看似一片平安祥和。

他究竟怎么了?一个四川省的面积相当于两个英国,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到哪里去找一个人?

我什么也不能做,除了等。

时间似被分解为数截不等长的空格,只有拼命往里面填工作来占据,而身体好像粘上白磷,臭,极易自燃,一腔邪火无处发泄,只有在心里反复痛骂那个失去消息的罪魁。

又过了一天,下午上班时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南京的座机,心里隐隐有点预感,果然接起来,那边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忻馨——

听到这两个字,几天来绷得紧紧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我对着电话压着嗓子边说话边往安全通道躲,一出安全通道的门,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开声音叫:“你在哪里?电话死也打不通,怎么回事?!”

“别急,听我说。”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悦耳过。

“说什么说,早点干嘛去了?!”

“你哭了?”

“哭个屁,有什么好哭的。”

我嗓子眼堵得难受,只能尽量忍住不吸鼻子,把眼泪用手掌全部擦掉,可是手掌根本不够用。

“对不起。”电话那边的人温柔婉转地安慰。

“你现在在哪?”

“刚回南京。”

刚刚熄灭的怒火忽的一下又烧起来,我冷笑:“什么意思,回南京了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不是故意的,手机丢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着急。”

这什么话,原来我是自找麻烦瞎折腾,上赶着犯贱,我气得二话不说,啪地就把手机挂了,对着安全通道的门几脚猛踢。

几秒钟后刘穆打过来,我挂了,他再打,我再挂,一来一去三四次,等我火气消得差不多了,才点了接听键。

他好脾气地赔小心,“亲爱的,对不起,给个机会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说。”

原来刘穆他们此次前往四川,是和几个网站联合拍摄汶川地震后龙门山脉沿线的地貌改观。前期一直顺利,刘穆为了拍高山杜鹃,和同事在海拔三千多米的九峰山多逗留了一天,恰巧发现有当地人在非法捕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绿尾虹雉,两人上前阻止,和捕猎者起了纠纷,对方手持土猎枪,形状凶悍,刘穆他们落了下风,纠斗中手机全被对方掠走。

由于没有手机,无法和外界联系,两人仅靠有限的食物徒步下山,途中遭遇暴雨迷路,等辗转赶到山脚镇子上的派出所报案求助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万幸两人都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又年轻体健,才没有酿成严重后果。

听完他的讲述,我责怪:“不是说过不去危险的地方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这次是突发事件,下次一定小心点。”

“哼,还下次,告诉你再有下次你干脆就别回来了。”

“再也不敢了。”

“少打马虎,今后不管去哪里,绝对不许关机,随找随到,去给你们老板说,女朋友不准你跑太远。”

他呵呵闷笑,“不用给他说,他已经见识你的强悍了,一接到我电话就诉苦,说我再不回来,公司都要被你拆掉。”

“活该,你要真的出事,我赖你公司一辈子。”

“赖我吧,就赖我一辈子。”他突然压低声音柔情似水地说。

“肉麻——”我呸一声,但止不住笑。

“亲爱的,我想你了。”

“那周末来看我呗。”

“嗯……有点事走不开,可能要过两周。”他有点迟疑。

“什么事?”

“家里有点事。”

“好事坏事?”

“小事。”

“少骗人,不出事你会直接回南京吗?平时你都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的。”

“真没啥事,乖,别乱想。”

“不说算了,到底什么时候来看我?”

“这个月可能都不行。”

“那,我来南京看你吧。”

“唉,可能我没时间陪你玩,还是下个月再说吧。”他吞吞吐吐起来。

有鬼,肯定有鬼,我忖了忖,问道:“你真在南京?”

“是啊,当然,在家呢,这是我家座机。”他回得坦然。

“行,那我上班去,我们晚上再联系。”

我又喜又疑地收了线,把发烫的手机拽在手里,心里飞快做了决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这次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恐怕放不下刘穆了,他不再是某人的替代品,爱也不再是感激,不再是回报,爱就是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