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睿翼学院不算是个好风水的地方,有人说过这里以前是一片坟地,有人说这里原本是个煤矿,不甚出了事故,活埋过很多人,还有人说这里原本是个渣滓洞,好多人被虐待后,吊死在这边变成了孤魂野鬼。故事不知道真假,但刚建校的时候,的确连年的出事,这学校的老师学生们不是跳楼的,就是上吊的,最邪乎的是一个姑娘在食堂吃馒头竟然给活活噎死了。弄得学校整天疑神疑鬼,食堂切菜的菜刀都每天用完上锁,窗户能焊死就不留缝隙,荷花池的水抽干了改成试验田,能吃米饭就绝不做馒头。

当然这些都治标不治本,后来校长想通了,新增了一门心理课程,借着心理问题的由头高薪聘请了个风水老师。此人还算有两把刷子。到了学校之后,眯着眼睛在园内转了一天,随后该建假山的建山,该挖水池的挖池子,高价种了几株水杉,还弄了两尊白玉狮子守住校门。还别说,他出手后学校已经平安无事好几年了。谁知又突然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严格说起来,这种“中邪”一类,多可以用心理问题,产生幻觉等敷衍过去,反正也没出人命,也不算大事,人都回家休养了,学校方面也打算糊弄过了,到时候多布置点作业,谁还有功夫八卦这些事,谁知道如意算盘没打两天,事件女主之一的沈萍萍竟然在家里上吊了。

沈萍萍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干部,在老师和同学中的口碑都很高,性格也很沉稳大气,出事后,她表现得最为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家里一度以为这些孩子们嘴里所谓的“中邪见鬼”,只是几个女孩在外面玩时候偷偷喝酒了,醉倒路边后怕处分的说辞。谁也没想到会差点闹出人命。

那天,沈萍萍自己在家,一直看着窗外发呆,她母亲叮嘱了几句,说她要是没事了,就要抓紧时间回去上学,毕竟她们就快毕业了,她现在又是学生干部。若是休学个一段再说,不仅要面临跟着下一届的学生一起毕业,干部身份也肯定保不住了。他们学校的赵老师打电话说考研的名额还给她留着,但是如果再不去上学,就不好说了。到时候连档案里写的都会不一样,前途堪忧啊。

沈萍萍表情木讷地听她说了很久,闭着眼睛说想睡觉。沈萍萍自尊心很强,稍有不顺就喜欢把自己关起来生气。她妈习以为常,就出去买了个菜,到家发现家里的狗正疯狂地抓沈萍萍那屋的房门,她心生疑惑,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差点吓瘫了,沈萍萍竟然用防晒服的两个袖子绑在一处挂在了窗帘杆上,再晚一点,人就没气了。

沈萍萍她妈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以往她闹脾气,顶多是摔摔东西。把坏的扔掉不要就是了,谁知道这次连命都打算不要了,家长跑到学校闹,要学校必须给一个交代,处理好这件事,沈萍萍她爸扬言若是不满意,就要公布于众,让这个学校再也招不到一个学生。

教导主任被吓得不轻,抓来风水老师背锅抗雷,陈如梭压根没给这几个女孩上过课,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班哪个宿舍的,连名字都对不上人。纯粹是为了年终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被人家长喷了个狗血临头,才大概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陈如梭看风水镇宅有一套,抓这些东西就不是行家了,好在他跟柏瑞年交情很好,出事之后第一个想到他,死说活说的,把人给请来了。

柏瑞年听陈如梭絮絮叨叨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微微眯着眼:“确定是撞邪了?”

陈如梭说:“应该是吧,听教导主任说这一个宿舍的全都中招了,你要说是人为的吧,这几个孩子身体上也没受到什么的伤害。但是回来之后开始精神恍惚,还有自杀倾向,你说是不是那东西干的?你是不知道,多亏了以前老出事,校方提高了警惕,每天都派宿管阿姨去查房。出事的那天晚上,发现这宿舍一个人都没回来。有学生说看见她们发朋友圈去吃自助,校方派人去找,结果还没到,那边就接到报警,说是看见她们在大马路上躺着。这是几个小姑娘啊!要是出点什么事!我看我们学校也该关门了!”

柏瑞年想想那学校整日的黑云压顶,由衷地说:“……早该关门。”

陈如梭摇晃着他的肩膀说:“大师兄!亲哥哥!长兄如父,你行行好吧!当年师父是怎么说的,他不在了你就是我们的靠山!这可是你小师弟我的铁饭碗!你就帮忙看看吧,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办法给驱一驱。你帮了我这次,我帮你看一个能发大财的风水宝地,让你不用兼职开鬼屋了,怎么样?”

柏瑞年冷哼了一声,当他在放屁,从认识这货起他就在致力找个风水宝地。前几年,柏瑞年看上的几处房子都被他以“风水不好”的理由极力劝阻了,现在那些地方涨价的厉害,没买的人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第11章 沈萍萍

柏瑞年还是跟着陈如梭去了医院,这是他最不情愿待的地方,一路上,不少刚刚离开的魂魄都站在走廊里,有的不舍得死,哭得撕心裂肺,比家属要惨烈无数倍;有的不甘愿死,想着生前的仇人咬牙切齿;有的死得凄惨,一脸的血肉模糊,捧着自己的心肝肺;有的不相信自己死了,站在门口,看着来往人流发呆。

柏瑞年本身对生死不是很执着,觉得不过是早晚的事,但是很多人却看不开,他们情愿在人世间东躲西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惶恐度日,也不肯离开去轮回。毕竟是殊途,生魂于世待不了多久,但是也有少数,靠着人血供养,磕磕绊绊生出鬼魅之心,在人活的地方驻扎下来,只是恶鬼贪婪,早晚会走上蛊惑人死,供养自己的歪门邪道。

这种东西,隔着十米就能闻到它满身的血腥气,越是满身罪孽,越是不敢轮回。

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那个“六年”。离魂这么久,还满身一股奶气,能想到用玩具熊自己动来吓唬人的方法,可见生前智商也不怎么高。

柏瑞年走到病房门口,看见大大小小几十个魂魄都堵在门口往里面看热闹,他咳嗽一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魂魄们见活人来了,都连忙弹开,以防自己被烫。

柏瑞年和陈如梭推门进去,看见沈萍萍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连头都不肯露出来。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打扮精致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女人正在抹眼睛,看见来人连忙起身。

陈如梭礼貌地笑了笑,跑过去嘘寒问暖了半天,直到说自己是学校的老师,女人才有些变了脸,她正是沈萍萍的母亲,对学校里突然发生这种事非常不满,一口咬定女儿一定是受了同学的欺负排挤,才会受了刺激。

柏瑞年不擅言辞,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因此不想多说,站在一旁看陈如梭满脸的堆笑,不停地跟家长解释的模样,真诚地想,这货做风水老师真是屈才。应该让他去管学校的外联和招生,以他的口才和谄媚说不定学校以后再也不愁生源。

尽管陈如梭口若悬河,但是这位母亲情绪激动,言语激烈,不停地指责这是学校的问题,要求学校必须进行补偿,并要求给女儿保留住学生会的身份和保研的资格。

医院这种地方,少不了停留的精神体,柏瑞年周遭全是好奇凑过来看热闹的魂魄。他看见在这女人说的口沫横飞的时候,从屋顶的墙角处,爬出来一个垂着头的小男孩。他脸色惨白,脑袋也不大能抬起来,像是没有脊椎一般,四肢匍匐着顺着墙壁一直钻到病床旁边。

沈萍萍听到外面的动机,渐渐从被窝里钻出来,她仰面躺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在她的枕头边上,慢慢升起小男孩惨白的脸,他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沈萍萍,眼神里是极度的渴望,然后他伸出微微扭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掀沈萍萍的被角,想要碰触又不敢碰触地,离她越来越近。

柏瑞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一挥,那小鬼吓了一跳,唰地就消失不见了。

沈萍萍的母亲以为他是不耐烦自己的唠叨,气得一口气噎住,掐住腰狠狠地瞪着柏瑞年,深呼吸两次,手指头差点戳中柏瑞年的胸口:“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学校就这个态度?就派你们这么两个不知道干什么的老师来看看就拉到了?班主任呢?教导主任呢?校长呢?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有完,你们不要以为孩子没有自杀成功就算过去了!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绝不对善罢甘休的!”。

柏瑞年无所谓地听着,转身的时候,沈萍萍突然嗷地尖叫起来,几乎从被子里蹦出来。

原来她突然看见自己厚重的被子里,有一个一脸诡异笑容的东西正紧紧靠在她身边,那东西的头垂在胸口,像是断了一般,嘴就要啃上沈萍萍的脖子,满脸堆着笑,像是十分享受被人搂在被窝里,沈萍萍满脸见鬼的表情,捂住自己的眼角惨叫。

其余几人并没有发现什么。迎上去问沈萍萍怎么了?

柏瑞年站在他们身后,手中青火隐约浮现,目光深沉地盯着那白衣魂魄,那东西也看到了柏瑞年。对视之后,他很快感觉到柏瑞年是干什么的了,有些害怕,跟刚趴在门口的那些东西一样,唰地就消失了。

柏瑞年手指中的青火灭了下去,他转过头,看见沈萍萍耷拉着脑袋,趴在**大口的喘息,被子和衣服已经湿了一片。

他走上前去,低下头对沈萍萍小声说:“刚刚你看见什么了?”

沈萍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嘴唇颤抖着:“鬼!有鬼!我看见她了,是她来找我了!一定是的?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变成鬼来找我了?”

沈母连忙过去捂住她的嘴:“别胡说八道!什么鬼啊神的!还想不想当学生干部了你!”

柏瑞年说:“你说的他是谁?”

沈母被这位“老师”的说辞也吓到了,她吃惊地长大嘴巴:“什么谁?”

陈如梭连忙打圆场:“那个……阿姨,您看这是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就他们需要聊一聊,要不我们出去等一会。”

沈萍萍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捂住脑袋:“我也不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沈母甩开陈如梭的手,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你不要怕,妈妈在这,你说!你把什么都说出来!”

陈如梭说:“对对对,说出来咱们才能解决问题不是。”

沈萍萍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似乎不想抬头。

柏瑞年耸耸肩膀说:“既然如此,就等你想说了再去找我。你被这东西缠上过,可能一时会看到很多东西,就是模样有点可怕,也不能真正伤害你什么,你只要不听不做就成了。”

他说完转头要走,陈如梭连忙去拉他,还没碰到他。突然听到“噗通”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是沈萍萍去扑柏瑞年,差一点从病**摔下来。她死死地拉着柏瑞年的衣服说:“一定是王萧!一定是她!她缠上我了!她还勾搭过秃头赵!他们一起害我!从那天晚上起,她就变成鬼了!她要害死我!”

柏瑞年说:“王萧是谁?”

沈萍萍说:“我的舍友。”

柏瑞年说:“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