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虎子触心满眼泪,杂耍人群现光头

张一真本想跟二傻请教一下就可以走,没想到,二傻还挺认,从眼神到走路,再到那有气无力的说话声,都要把一真教会。

二傻弯着腰,拄着棍子做着示范表演,傻爷爷一脸祈求地望着张一真和虎子,他端着破碗的手,有些颤抖,伸到张一真面前,喃喃道:“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虎子看着傻爷爷,禁不住流下热泪。

学做乞丐,张一真没有虎子学得快,其实,并不是虎子比张一真更聪明,问题是张一真不大留意这帮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虽然和二傻成了好朋友,但二傻如何讨食,他还真没见过。

走在街上,他不大留意乞丐,更没有仔细观察过他们,虽然有时候大胆的乞丐会挡住他的去路,把脏兮兮的手伸到他面前,他不会看一下乞丐的脸,从没有留意过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要么摸一点钱放到乞丐手里,要么一扭头匆匆而过。

而虎子不同,他也陪着母亲讨过饭,母亲走在前面,他拉着母亲的衣角,或跟在母亲身后,夏天太阳很毒,满地的尘土,母亲拳头般大小的小脚,踏在尘土里,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歪歪扭扭印记。

同病相怜。

虎子看到傻爷爷的示范,眼前突然出现骨瘦如柴,目光呆滞,连说话都没力的乞丐,一股心酸涌进心里。

他小小年能饱尝了战乱的痛苦,饥饿如一只饿狼吞食过他,他感受得到人间的冷暖,看惯了路人闪躲的眼睛。

虎子眼里的人,似乎都变了样子,鬼子伪军把人当牺口一样驱赶枪杀,他小小年级,却深深地感到,没有人把人当人看,今天还活生生的人,明天也许死在街头,行人不会多看一眼,没有同情没有伤感,似乎路边躺着的不再是人,而是一件无用的东西,等待着扔掉。

残酷的现实让虎子长大,让他在姐姐和张一真身上看到了爱和希望的亮光,只有,也只有打跑小鬼子,才能好好地有尊严地活着。

望着傻爷爷,他突然大声地说道:“爷爷你甭教了,我会,我全会,”他不停地摇着头,突然抱住二傻,哽咽着说:“傻爷爷,我喜欢你,爱你。”

二傻望着虎子,心疼地说:“孩子,我用心教,还不是怕你俩扮的不像,那鬼子伪军可不是傻子,看出破绽,也许被抓起来,也许二话不说就开枪,我担心哟。”

张一真笑望着二傻,突然对虎子说:“别抹鼻子了,咱俩走一趟,让傻爷爷过过眼。”

张一真拿想二傻的打狗棒,拄在手里,弯下腰,一摇一晃地打二傻眼前走过。

二傻看着俩人张一真和虎子打眼前走过,满意点点头。

中午吃过饭,二傻的两个徒弟,出发了。

张一真拄着二傻那根打狗棍,俩人寻着锣鼓声慢悠悠地进了小马庄。

走在村里的大街上,只见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朝高麻子家的方向走去。

虎子拉着张一真的衣角,慢慢挪动着脚步,人们躲闪着,从他俩的身旁走过,人们习惯了乞丐的存在,没有会多看一眼,更不会有人留意。

穿过一条巷子,在离高麻子家不远的一块空地上,张一真看到了李金山的杂耍班。

看耍玩意儿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围了几圈。

李金山敲着锣,在人群里,围着场子一圈圈地转,他要打开场子,好表演。

场子里,放着表演用的家什,那大磨盘放在场子中间,很是显眼。

张一真弯着腰,走到不远处的土堆旁,坐在土堆上,眯着眼睛悄悄地四处张望,突然他有了发现,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他看到两个小子,头戴棉帽,嘴叼香烟,坐在烟囱旁,一个小子,正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张一真低下头,小声对虎子说:“左边有棵大树,你爬上去,假装看耍玩意儿的,记下哪个屋顶上隐藏着敌人。”

爬树可是虎子的拿的好戏,他慢慢走到那棵大槐树旁,迅速爬了上去。

天空有些阴沉,懒懒的阳光似乎没有一点热量,这样的天气,没有刺眼的光芒,利于观察远处的情况。

虎子爬上高高的大树,坐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手揣进破烂的袖子里,瞪大眼睛假装着观看表演,眼睛却偷偷地四处观看。

他终于发现了屋顶躲藏的敌人,甚至看到了他们身边的长枪,心头一紧,心里想:我的娘,大街上没有发现一个鬼子伪军,原来他们躲在了屋顶上。

虎子把敌人的位置默记在心里,悄悄地下了树,来到张一真身边,坐下来,依靠在张一真身旁。

张一真坐在土堆上,眯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虎子轻拍张一真的大腿,小声说:“屋顶有敌人,我记下了。”

张一真拉住虎子的手,眼睛朝看热闹的人群瞟了一眼,低下着,轻咳一声,“虎子,你朝人群里看,有没有和普通百姓不一样的家伙。”

虎子慢慢站起身来,朝看热闹的人群张望。

一团亮光在人群里一闪,虎子朝亮光望去,他发现,一个高大的汉子,大冬天剃了光头,脑袋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晃来晃去,特别显眼。

虎子忙蹲下身子,拉着张一真的手,兴奋地说:“队长,有个光头,阳光在他的头顶闪亮,穿着打扮特别扎眼,一定不是好人。”

张一真点点头,伸出三个指头。

虎子看着张一真的三个手指,小声问:“队长,有三个?”

张一真点点头,“不要叫队长,改口叫叔叔,这样会更安全一点。”

虎子眨巴了几下眼睛,笑了,他小声叫了声叔。

张一真“费力”地站起身,虎子搀扶着他,俩人慢慢走进人群。

张一真找到那位光头,拉住他的的衣角,有气无力地念叨着:“军爷,行行好,给点钱,我爷俩就要饿死了。”

光头扭头看了一眼张一真,一脸厌恶,将一吐沫喷在张一真脸上,大声地嚷叫:“叫花子,饿死活该,皇军咋就不弄死你,活着有啥用!还不如一条狗,一身臭气,腻歪我,快滚!”

虎子看一眼张一真,突然向前一步来到光头面前,看清光头那肥大的脸,突然跪在地上,满面泪水地祈求:“军爷,你大富大贵,手里有钱,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光头笑了,嘿嘿嘿地笑,虽然笑声不大,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那笑声里透着几分满足得意。

抹一把鼻子,光头没好气地说:“可怜,爹死娘嫁人,谁可怜谁?这年月打死饿死的人多了去了,自己个不长点‘出息’,饿死活该。”

虎子晃晃悠悠站起身,不回一句话,脸上没有丝毫怨气,扶着张一真出了人群。

走出一段路,张一真回头望一眼,只见李娥站在三张摞起的桌子上,正在表演。

张一真无心观看,可李娥那美妙的身影只是一闪,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摇摇头,张一真突然想起马三,他笑了,觉得马三真是个人物。

咿咿呀呀的唱腔从高麻子家传来,虎子拉着张一真的衣角,俩人说着悄悄话,走走停停,朝高麻子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