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返回邯郸

几日后,赵主父主动派人联络了田章,双方在前几日相会的那片小乡邑外又聚了一次。

这次约会的目的很简单,即赵主父要为赵国谋取战后利益。

谋取战后利益,无非就是金钱、土地、城邑等等。

其中,城邑土地,赵主父没有再索要,因为田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土地?没问题,济水以北都给你!还不够?除了临淄都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赵国敢拿!

赵国敢拿吗?

赵国不敢拿。

因为那跟使齐国覆亡没有什么区别,而目前,至少在近十年内,赵国还是需要让齐国作为秦国的第一假想敌,因此不敢过分地削弱齐国。

最终,赵主父与田章达成协议,使大河作为赵齐两国的边界,换而言之,赵国此番对齐国用兵,其实就只得到高唐邑、平原邑这两片城邑——这似乎与齐国使者苏代当初劝说赵主父时提出的割地条件差不多?

当然,乍一看是差不多,但私底下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说,赵主父要求齐国的太子前往赵国作为质子,以此促成赵齐联盟。

除此之外,齐国还要帮助赵国拉拢魏、韩两国,共同抵御秦国。

而作为交换条件,赵主父会派人说服燕、宋两国停止进攻齐国——当然,前提是齐国必须承认燕、宋两国迄今为止从齐国攻取的土地归其所有。

在彼此约定之后,田章对赵主父说道:“我即刻回临淄,劝说大王遣太子前往赵国作为质子,介时田某亦会作为使者前往赵国,与赵主父洽谈具体的和约。另外,临淄亦会命人传书至田文,令其亦作为使者拜访赵国,日后魏、韩两国之事,赵主父可以与田文商议。”

赵主父点点头,没有异议。

当日回到赵营后,赵主父便派了两队使者,分别令他们前往拜见燕王职与宋王偃,使其二人停止攻伐齐国,派使者赴赵国,洽谈齐国对赵、燕、宋三国的战败赔偿。

燕王职就在饶安,没过两日就收到了赵主父的书信,此后竟在一队卫士的保护下,前来沙丘劝阻赵主父。

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劝阻赵主父与齐国和谈,毕竟燕王职与齐国有着深仇大恨,他恨不得齐国也承受一次灭国之恨,怎么会甘心就此撤兵呢?

蒙仲亲眼看到,燕王职与赵主父激烈地辩论了整整半个时辰,旋即,燕王职气呼呼地离开了。

说到其中原因,只因为赵主父不支持燕王职继续攻伐齐国而已。

五月中旬时,田章从齐国都城临淄返回祝柯,同时也带来了齐国的太子「田革」,一名目测约二十几岁,脸上带着几分惊慌与惊恐的年轻人。

好在赵主父特意为这位齐国太子举办了一场接风筵席,并在宴席中多加宽慰,告诉齐太子田革,他前往赵国邯郸,只是为了稳固赵齐两国的盟约,最多一两年,就可以返回齐国。

在一番好言相劝下,齐太子田革这才逐渐消散了心中的恐惧,愿意前往赵国邯郸作为质子。

在已接到齐太子田革这名质子的情况下,赵主父这才宣布赵齐战争到此为止,不过为了防止齐国反复,他还是命赵袑、赵希、许钧等将领驻军在沙丘一带,而他,则带着齐太子田革、齐使田章,返回邯郸。

六月初,赵主父回到邯郸,邯郸臣民纷纷出城迎接赵主父,当时的情景,简直可以说万人空巷来形容。

这也难怪,毕竟齐国乃是当世与秦国齐名的强国,而赵主父此番攻伐齐国,竟能迫使齐国向赵国臣服,更派出太子田革作为质子,这使得赵主父在赵国国内的威望,再次得以提高。

六月初四,邯郸以赵相肥义为首,在宫廷内设宴,款待齐太子田革与齐使田章。

在此前后,田章与赵相肥义进行了一番洽谈。

至于具体谈论了些什么,蒙仲不得而知。

不过当天傍晚,蒙仲便收到了田章派人送来的消息,约他一同喝酒。

蒙仲不好推辞,也不想推辞,在禀报过赵主父,得到了后者的允许后,便前往城内的驿馆与田章相会。

此时,田章已在驿馆内的房间内准备好了酒菜,待蒙仲来到后,这岁数相差近四十岁的一老一小,便对坐闲聊喝酒起来。

当时田章笑着说道:“自当日在祝柯小邑分别之后,为兄立刻派人前往邹国,再次向孟师询问了有关于贤弟的事,孟师也很惊讶于贤弟居然在赵国,托为兄多加照顾……”

说着,他朝着蒙仲眨了眨眼,那神色仿佛在说:你还要否认?如果你不是我小师弟,老师怎么会叫我多加照顾?

蒙仲苦笑连连,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只知道,待日后他回到宋国,见到他真正的老师庄子,说不定真会被那位夫子用拐杖敲头,追着满院子跑。

闲扯了两句后,田章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问蒙仲道:“贤弟,赵主父是否是不喜赵王何?”

听到这话,蒙仲心下一惊,他忽然意识到,田章虽说与他亲近,但这位兄长到底是齐国的名将。

想到这里,他谨慎地说道:“章子何出此言?”

田章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又岂会看不出蒙仲对他有些防范,闻言笑着说道:“贤弟不必猜疑,这些话,我只是作为师兄,对你劝谏一二……”

说着,他亲自给蒙仲倒了一碗酒,口中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为兄与赵相肥义一番洽谈,隐隐感觉,赵主父与赵王何并不亲近,还记得前两日王宫内的宴席么?赵王何虽在贵座,但宴席中,却是安阳君赵章频繁代表赵主父与诸赵臣劝酒。期间,我看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阳文君赵豹几人,一个个神色有异……”

“……”蒙仲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默然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