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仅仅十天,这名为严亭之,实为朝廷发出的盗圣通缉令就已经传遍了江湖。

提供行踪者,赏金十两;使之伏诛者,赏金千两;活捉盗圣者,赏金万两。

就连李驷自己听到这一则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唐金万两和他上一世所知道的那个大唐金万两可不是一个概念。

这个世界的万两黄金,可是实打实的万两黄金。

根据这个世界的汇率,十铜一串吊,百铜一两银,千铜银一锭,万铜才是一两金。

那万两黄金,可就是万万枚铜钱,足足有一个亿个铜板,堆起来该有座小山那么高。

在这个一个馒头才一铜钱的世界,这笔钱,足够人吃一辈子。

这捉了自己,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要不是明白这钱他拿了也没法花,李驷都想把自己五花大绑送到六扇门去了。

但这也说明了这笔钱的**力,就连李驷自己都动心思,何况是那些整日风里来雨里去,苦惯了的江湖人。

一时间绿林中群雄并起,江湖里好汉合聚,开始谋划起了这捉拿盗圣的事宜。

三教九流都打起了捉捕盗圣的旗号。

就连平时稍困苦些的名门大派,都似乎有了一些动作。

······

一山崖上,白云缭绕。

云雾笼罩着崖壁,遮着那深不可见的谷底。

几只飞鹤在其中飞舞,一棵老松立在崖边。

却是好一派仙家景象。

山石之间的平地上,建着一栋木屋,木屋质朴典雅,两旁边种着一些花草。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与世隔绝,避世隐居的好地方。

此时,屋前的石子小路上,一个女童跑来,她气喘吁吁,嘴里喊着。

“公子,公子!”

一边喊,一边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木屋的门。

屋里,一个身着白衣的温雅公子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女童跑了进来,他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笑着问道。

“怎么了,一副天要塌下来了的模样?”

“呼,呼。”女童喘着粗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公子,江湖传言,朝廷要赏金万两捉拿盗圣。”

“哦?”温雅公子勾着嘴一笑:“这倒是一件趣事。万两黄金,看来李驷这段日子,是不得清闲咯。”

“公子,你就不担心吗?”女童紧张地问道。

“担心。”温雅公子显得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担心?”

“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的好朋友了?”温雅公子笑得更乐了:“我看是你担心你的李驷哥哥了吧?”

“唔。”女童的神情一顿,脸色顿时涨得血红,眼睛也慌张得不知道该向哪里看,胡乱地摆着双手说道。

“谁,谁担心他了,我,我没有!”

说完,她就已经像鸵鸟一样,死死地埋着头,就差把头低进地里了。

“呵呵。”温雅公子看着女童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书看了起来。

“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捉得住他,就连我也不行。”

这话,却也不知道是说给那女童听得,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

另一边。

一座山门前,一个剑客正在练剑,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但一手剑术却已经出神入化。

一柄三尺青锋在他的掌间翻转腾挪,剑剑锋出凌厉,却又点到即止,可见,剑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是如臂驱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剑这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练到头了,他和剑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可他偏偏认为自己还有再进一步的余地,所以他一直练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停过。

剑客的一边,一个闲人正坐在山门边发呆,他看着天中的鸟儿,努了努嘴巴。

“你听说了吗,李驷要被人围捕了。”

“刺!”

剑客又刺出了一剑,淡淡说道。

“没人可以捉住他。”

闲人没有反驳剑客的话,而是笑了一下问道。

“那你说,谁可以杀了他。”

“呼!”剑客手中的长剑一转,在半空中划过,留下了一片猎猎风声。

“我!”他言简意赅地说道,眼中带着一股决意。

“好剑。”闲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眼里却带着一些笑意。

“但是我觉得,同样也没人可以杀了他,你也一样。”

剑客手中的剑刃一停,山门前静了下来。

他横了一眼闲人,提着剑说道。

“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不爱杀人,但是他的剑,谁都可以杀。

闲人不说话了,只是笑着。

剑客重新开始练剑。

山门前,剑风不断。

······

三四月的时节,春风又绿了江畔,人都说,这是江南一年最美的一段日子。

绿柳成行,花团锦簇,芳草遍野,湖光粼粼,水光山色都是一片极景,人与飞鸟游鱼都成了这景中的一部分。

山水如画,而这画卷里,一个白衣散人正走在江边。

自从听说了那万金悬赏之后,李驷就知道自己没有几天安生日子可以过了,那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的在江南先玩上一段时日再说。

他倒是轻松快意,头上正悬着朝廷的重赏,还有闲心思想着游山玩水。

不过也是,难得来一次江南,不多走走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咯。”

路边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路过一旁的李驷当即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小贩。

“哎,兄弟,你这冰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他是好久没吃过这东西,现在正好遇见,那就是缘分,既然是缘分,岂不得吃上一串。

“一个铜板。”

小贩上下打量了李驷一眼,眼神是说不得古怪,心里想着,都这么大人了还吃冰糖葫芦?

不过他的手脚倒是利索,几下就包好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李驷,毕竟没人会把送上门的生意给推出去不是。

李驷痛快的交了钱,拿过糖葫芦,拆开来就要咬上一口,却发现路的一旁,有一个小孩子正含着脏兮兮的手指看着他。

李驷看着小孩,可小孩只看着李驷手上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相互看了半响,李驷笑着叹了口气。

“哎,兄弟。”他转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小贩,从自己怀里又拿出了一个铜板。

“再来一串吧。”

小贩走了。

李驷的手里多了一串冰糖葫芦,他走到路边,将多出来的那串递给了小孩。

“我请你的。”

小孩的眼里是说不出的惊讶,可李驷只是笑得很温和。

他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咬着自己的那串葫芦,晃悠晃悠地走进了一片江南水色里。

这江南,却是真美的。

等小孩回过神来,去找李驷的时候,那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他只能看着李驷离去的路,眼里带着几分憧憬。

江南的游人多,因为风景秀丽,那些文人墨客,江湖游侠,糊涂浪子,总会往江南着走。

特别是眼下的这两个月份,总是江南游人最多的时候。

这个时候江上摆渡的生意都会不错,因为常有人喜欢乘船戏水,有男有女,三三两两的都是一样,图个泛舟赏景,风雅一番。

又是一个船夫靠岸,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在岸上挥手,大概是想唤他过去。

这白衣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公子,因为有几分贵气,但是凑近了看时,却又像是个游侠儿,因为有几分风尘,等到他走上船来的时候,船夫却又觉得他像是一个书生,瘦瘦弱弱的,有礼有节,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船家,这游船的话,价钱几何啊?”李驷上了船,笑着对着船夫问道。

老船夫垂了捶自己的腰,撑着手里的杆子说道。

“一个时辰两吊钱。”

那就是二十枚铜板。

李驷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些尴尬。

他这身上是只有四十枚铜板了,下水游一趟,再折去客栈的钱,晚上估计就只能啃馒头了。

罢了,难得来一趟。

李驷咬了咬牙,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两吊子铜板递给了船家。

“那开船吧。”

大不了之后咸菜配干饼,这会儿先玩上一圈再说。

嘻,也是好笑,谁能想到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圣,居然还要为几十枚铜钱发愁。

“成,那小先生坐稳了。”

船家接过了钱,也不含糊,直接就一杆子把船撑了出去。

他在这江边摆渡十几年,一手撑船的功夫却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船离了岸。

“嗯。”李驷就着船舷靠坐了下来,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江水晃**,空气里带着一些浅浅的水气和花草的香味,沁人心脾,是很好闻。

迎面吹来的风凉凉的,让人惬意。

此时要是能再来上一壶美酒就更好了,可惜,李驷手头上的钱已经换不起一坛美酒了。

呵,算了,李驷笑了一下,自我安慰道。

这江南已是醉人,何必再要酒来自醉呢?

不管他如何的自己骗自己,这个想法倒是多少有了点用处,让他不是那么想喝酒了。

但是李驷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腰间,本来被他藏起来的那块盗字玉佩,此时因为船的摇晃,露出来了半截。

江畔上。

一个白面小生正从路边走过,从打扮上看,这小生该是一个男人。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其实只是个女子,扮了男装而已。

此时,这位女扮男装的小生手里正拿着一个龟壳,那龟壳一看就知不是活物,只是一个空壳,似乎是什么算卦的工具。

小生为难着看着往来的人群,最后把目光又放在了龟壳上。

她就是通过这龟壳算卦算到这里的,现在她也相信,这龟壳能帮她算到,她要找的人在哪里。

“乾留一线,坤行四五,巽至上三,震走六度,坎离相汇,艮兑同行······”

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摇晃着龟壳。

小生也不顾旁人奇怪的目光,半蹲在地上,紧张地听着龟壳里的铜子当啷作响。

直到一枚铜子掉了出来,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将之捡了起来查看。

“坎兑之处?”小生愣了一下,接着,又连忙向着江上看去。

难道说这盗圣,现在就正在这水上!?

将江面看了数圈,却也没见到什么像是盗圣的人,小生疑惑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不该啊,卦象是不会错的才对。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就在小生准备重新再算一卦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只从江边行过的小船。

船上,一个白衣年轻人正悠然地倚靠在那里。

小生愣住了,她没有去看那白衣年轻人的样子,一双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腰间的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白玉玉佩,上面写着一个盗字。

她明白,她找到她要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