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的身形消失在了雾中, 胡嫦的收起了尾巴,懒洋洋的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抬袖将面前周幼菱的身影与那条野路散去了, 室内恢复如常。

“他们……”李太白一时间有些失语。

“ 他们进到了‘蛊障’之中,等着吧!少则一炷香一炷香的时辰就出来了, 多则一辈子折在里头了。”胡嫦十分不见外的拿着手边的一串葡萄,一颗一颗优雅的往嘴里塞。

李太白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看向了一旁的孔明。

孔明坐在一旁, 脸上那习惯性的淡然优雅的笑容罕见的消失了, 他难得严肃道:“还请前辈指点。”

“蛊。”胡嫦轻声吐出一个字。

闻言, 李太白与孔明均是一愣。

胡嫦嗤笑一声:“上次是蛊,这次依旧是蛊, 别告诉我你们就没琢磨出什么。”

“只是……公子身边不曾有精通此道之人, 防不胜防。”孔明眼神暗了暗。

“所以,你们很中意阮陶。”胡嫦道。

孔明长叹了一口气:“只是季珍似乎并不愿牵扯到朝中之事,我等也理解, 并不勉强起为之, 只是依旧觉得可惜。”

在孔明看来,阮陶是最适合待在长公子身边的术士了。

这小子与那些修仙修得疯魔的术士不一样,为人世俗却实在, 性子虽说有点儿**不羁, 但心眼好, 本性良善,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不拘束。

且重点是……孔明看了躺在**的扶苏一眼, 又默默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襄王有意而神女无梦, 谪仙之鹤自然是要遨游于山野云霄之间, 比不得□□中华笼中的小雀儿。

胡嫦点了点头:“看缘分吧。”

“现如今不是谈论阮陶是否入仕的时候, 人都不一定出得来!”李太白焦急道,“咱们就不能做点儿什么吗?难不成咱们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干等?”

胡嫦颔首:“你们倒也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孔明起身,向胡嫦行了个礼:“请前辈指点。”

胡嫦一笑,道:“我曾经说过,这个厉鬼因执念不散而逗留在世间,而世间执念说来说去不过是‘贪、嗔、痴’这三昧,阮陶他们进去找到这位小公子的魂魄之后,再将周幼菱的执念最重之物也就是所说的‘供蛊’找到,祭给蛊穴方可从蛊障中脱身。”

“不过这个执念之物是什么还真不好说,你们人实在是过于复杂了,哪怕现在直接去问周幼菱,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执念最重的物件是什么,人往往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了解自己。”

“您之前不是说过是她女儿吗?”李太白不解道。

“物件!”胡嫦解释道,“她女儿是物件吗?”

说着,他摇了摇头:“所以比起找到这位小公子的魂魄,找到‘供蛊’才是难中之难。”

“你们两人再外面,可以去城东周边的村镇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还认识周幼菱,能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关于‘供蛊’的线索,我虽说不能进到蛊障之中,但因着妖缘的关系可以将你们得到的线索告诉阮陶。”

“怎么告诉?”李太白好奇道。

胡嫦微微眯了眯眼:“烧给他。”

“…………”

**

待雾散去后,阮陶、杜子美、王莽三人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子。

“这太阳……是绿色的?”杜子美抬头看向山头的太阳。

原本该是金灿灿、耀眼夺目的太阳,此时却是散发着黄绿色的光芒,足够耀眼也足够怪诞。

黄绿色的光芒洒下,将村中所有的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灰绿,就差没明说这里乃是接近地府之地了。

“是‘蜃’。”阮陶看了看山头的太阳,又看了看面前的大槐树,觉得这树与他家那棵也相差无几,“你们可以理解为‘蛊’中的一切都是向海市蜃楼般的幻象,这些都是那位鬼娘子生前的记忆。”

说着,阮陶从怀中摸出了两串蜜蜡珠子,给了王莽与杜子美一人一串:“好说的东西,方才来的路上都同你们讲过了,咱们在这里要万事小心,先找长公子的魂魄再找到‘供蛊’,这棵树应该就是这片蛊障的穴眼。”

“只是咱们该上何处找长公子的魂魄,又该去何处找那劳什子的供蛊?”王莽捻着手中的蜜蜡珠子,问道。

“这里乃是鬼娘子的蛊障编制的‘蜃’,会有线索的。”阮陶紧锁着眉头。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不远处的路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

见此,阮陶道:“线索来了,咱们上前问问。”

王莽一把拉住他:“根据我多年看恐怖片与恐怖小说的经验,咱们现在上去就是送的。”

阮陶不禁感叹,天选之子的直觉就是敏锐!

不过,他依旧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咱们要是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那三日后赵府与阮府就可以直接办席了。我身上带的纸钱不多,实在不够你、我、子美、扶苏四人路上打点鬼差。”

王莽:“……”

之后,他无奈的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总之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现在就别顾忌那么多了。”杜子美一把搂过了他的肩,笑道,“你呀!就是心里琢磨得太多了!”

说罢,三人勾肩搭背的大着胆子向那妇人走去。

其实阮陶心里也没底,这是他第一次进到“蛊障”之中,之前不过是纸上谈兵听师父讲过“蛊障”的可怕与凶险,至于多么可怕、究竟是怎么个凶险法,他并不清楚。

甚至说,其实他师父、奶奶也不清楚。

不过,他之所以敢这般嚣张,主要还是身边搂了一个王莽。

天命之子在手,他还怕甚?

待走到那妇人面前之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怂!

最终杜子美与王莽二人默契的将阮陶向前一推。

那妇人背对着他们,头上用木簪挽着髻,梳得乌亮亮的,身着一身青绿色布裙,腰间围了一段蓝底白花的小裙腰,看上去艳丽娇俏,一看就是位刚成亲不久的小娘子。

阮陶转头瞪了身后两人一眼,随后认命的小心翼翼的拱手行礼问道:“叨扰娘子,敢问村中怀着身子嫁人,当天暴毙的姑娘是哪家的?”

杜子美、王莽:“——?!”

卧槽?!!这么直接的吗?!!

那妇人一愣,随后幽幽转过头:“我家的呀……”

三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的妇人转过身后,面对着他们的是一张平整苍白的面孔,没有双目与口鼻,苍白的面中除了青色的血管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正午的大太阳照在人身上丝毫感觉不到热度,反倒是后背凉气直冒!

路上不见一人,一只野猫跳上了一棵枯树歪着脖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妇人开口道:“怎么?几位小郎君要来我家吃席吗?”

三人一时间皆不敢说话,阮陶默默的从背上的小包袱中摸出了自己的拂尘。

见他三人不搭呛,妇人道:“你们不会是怕她回来吧?”

说罢,她“咯咯”的笑着:“不碍事,她死了不会回来。”

阮陶握着自己手中的拂尘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这位无脸妇人,他从刚刚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如今他终于发现这股不对劲来自何处了。

这明明是一座村子,又是正午时节,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鸟虫、牲畜、人,一丝声音都没有。

就像是整个村子都已经死了。

阮陶能够感觉到身旁杜子美与王莽拽着自己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他们定然也是察觉到这个地方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更加古怪。

阮陶努力保持镇定问妇人道:“这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是怎么死的?”

“是我男人与她哥哥一用锄头敲死的。”妇人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自豪。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首歌,其中一句“哥哥抬、舅舅埋,一锄头开出花儿来”。

难不成说的是这意思?如此一来面前的妇人是那姑娘的舅妈?

“不知为何要在新婚当日将姑娘敲死?可是有什么讲究吗?”王莽蹙眉问道。

妇人周身的气息骤然阴冷了下来,让三人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为何这般问?”妇人声音涩涩的。

王莽笑得亲和,但额角已经开始冒细汗了:“是这样,我这兄弟马上要娶媳妇了,但是家中长辈去世得早,我们年纪轻也不懂这些习俗,所以向娘子您打听打听,这里头可是有个什么讲究?”

妇人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十分满意王莽的回答,或者说她对面前这三个外乡来的漂亮的小郎君十分有好感。

与此同时,树上野猫的叫声更加凄厉——起风了。

路上的枯叶被风卷着飞向了青绿色的天空,而阡陌两旁田里的作物的叶子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是被画出来的,死板的颜色像是一副初学者的工笔画。

路上依旧空无一人,或者说目前看来整个村落只有面前这个无脸妇人与他们三人。

只听妇人长叹了口气,声音清清幽幽的吊了起来,像是戏台上的戏子:“哈!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呀……”

刹那间,眼前的妇人整个扭曲了起来!紧接着是天、树、猫……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鲜红,像是被融化了的红蜡,直直的从头上泼下。

下一秒,眼前除了一片刺目的红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季珍——?!”

***

孔明与李太白听了胡嫦的话,连忙换了衣裳驾车朝着城东姑娘坟来了。

看着山头处与其他坟茔没有太大的差别的坟包,李太白看了看四周的山野与田地,道:“这玩意儿这么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上哪儿去找线索?”

说着,他细细的看着坟头前的碑,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字,但因碑文雕工不好,且又已经风吹雨打几百年了,故而完全看不出曾经上面究竟刻了什么。

孔明四周张望了一番,道:“此处乃是临淮县县内,咱们找县令问问,或者调出县志瞅瞅看看能不能看出点儿什么。”

李太白点头称好。

就在二人刚转身,准备上马朝着临淮县县衙去的时候,就见一名身着素衣的男子手里拿了一把蒲扇,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来。

“呦?不曾想还有人来看这座坟呢?”男子似乎十分惊讶于见到生人。

孔明与李太白对视了一眼,随后孔明拱手问道:“不知郎君知晓这座坟的来历?”

男子摇着扇子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这坟里埋了个姑娘,因不知姑娘姓名,因而咱们都管它叫姑娘坟。”

“据我太爷爷说,他小时候就已经立在这儿了,有许多邪性的事儿,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是真是假也不清楚。”男子慢慢悠悠的说道,“我也是听闻这坟又出了怪事,所以才来瞧瞧。”

“郎君胆子真大。”李太白道。

“不能够!”男子笑着反驳,“若当真胆子大,就不会午后过来了。”

“我二人是看到一本志怪的话本子上写了这座坟,所以想来见识见识。知郎君知道这座坟的哪些往事,能否告知一二?”孔明道。

“当人!”男子看了看四周,豪爽道,“这露天太阳下怪热的,蚊虫也多,不如这样吧!我家就在附近,二位郎君若是有闲心不妨到我家中坐坐,我请二位喝盏粗茶?”

一听这话,孔明与李太白笑着行礼道:“那便多谢郎君好意。”

“哎!哪里的话!”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示意不必谢。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亮字。”孔明向男子拱手道,接着他指了指身边的李太白,“这是我兄弟,单名一个白字,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闻言,男子笑着拱手回礼道:“在下姓刘,家中排行老幺,唤我刘季便可。”

作者有话说:

我日万了!我做到了!!

收藏掉得不行,能别掉了吗?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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