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阿犊不清楚他师父离开孙钱村,前去打仗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师父身上的创伤增添不少。

师徒俩打铁的时候都会光着膀子,不难看见,想来师父经过一番苦战,才从战场脱身。

武忠军吃了大败仗,武忠镇的节度使杨潜带兵撤离,师父不知道为什么没跟随武忠镇的节度使,也就是他的义兄一起撤离。

当然阿犊试过问他师父,他师父只说他厌倦打仗,再没说别的。

打仗真苦,阿犊想,他师父刚回来时,人瘦了一圈,险些认不出来。阿犊也挺庆幸,他当时没跟着师父一起去打仗。

清早,阿犊背着捆麦秆进宅院,自觉喂马,他喜欢马匹,他师父带回的这匹战马深得他的照料,跟他很亲近,他也爱不释手。

为养这匹战马,他和师父在柴房旁边搭了间马厩。

食物短缺,马儿的草料也不多,好歹将它饲养起来。

阿犊边喂马边跟马儿说话,他说:“你好大的福气,跟了我和师父,才没被人宰杀吃肉。”

这倒是实情,村里饲养的动物越来越少见,大多被村民当做应急食物烹煮。村民不敢抢武铁匠的东西,否则这么大匹马,这么多肉,早被瓜分。

日子属实难熬,阿犊一家吃完粮,眼瞅着要去山里抓野鼠,挖根茎吃时,武昕森正好回来了,解囊馈赠了阿犊家一些财物。

杨潜赏赐了武昕森不少金币和丝帛,武铁匠只带回金币,这种金币称之为赏功币,武忠镇私铸的。

武昕森原本就有一盒金饼,至今还剩二十九枚,再加上带回的武忠镇赏功币十八枚,数量相当可观。

为方便储存金子,武昕森在床下挖了个深坑,将金子掩藏。

一只粗陶罐,装上半罐的金饼和赏功币,被深深掩埋于土中。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战争停息,卢东镇的节度使与朝廷修好关系,而武忠镇受到重创,无力再发动战争。

希望百姓能有个休养生息的时期,任谁都看得出来,仗不能再打,再打下去就要没人了。

武昕森从屋里头出来,就听见徒弟在马厩里跟匹马念叨着什么,他背手望向落在墙瓦上的雪,雪很厚,已经是严冬。

雪花如鹅毛,落在他发须上,宽实的肩上。

日夜穿梭不息,光阴从指缝流逝。

马厩里的阿犊喊道:“师父,顾兄放在我家的那些东西,你什么时候去拿?”

听到师父的脚步声,阿犊知道他在院子里。

“顾兄应该不会回来了。”阿犊喃语。

顾兄去他家暂住,带去的物品有一些是他师父的,所以还是得他师父过去取走。

武昕森沉声道:“我午时过去。”

人走物留,武昕森决定过去收拾。

午时,武昕森到村正家,阿犊打开顾澹房门的锁,他挺有心,怕顾澹还会回来,没让家人碰顾澹的东西,把门落锁。

简陋的寝室,房间中的摆设还是顾澹在时的模样,属于顾澹带来的物品,实在有限,只有一席,一被,一枕,一只木箱而已。

武昕森刚回孙钱村,听说顾澹失踪,他就来过这间寝室,将每一物细细看过。此时再次来到顾澹曾住过的地方,却也不知武昕森心中如何感受。

武昕森打开木箱,顾澹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物品都在里头,他东西总是码得整齐。

武昕森单臂将木箱抱起,把**的物品都留下了。

携带木箱回到村郊的家中,武昕森将木箱里的物品逐一取出,除去一些衣物外,有画作,有画具,还有一只顾澹从现代带来的背包。

背包里头的物品,是充电线,蓝牙耳机,还有一支手机。

顾澹的其余物品都在,单单不见香囊。

武昕森并未感到意外,顾澹显然带着香囊回去现代。

他想起魏道长曾经说的话,顾澹正是因为有他的物品(香囊),而能穿越到这个时空来。

现在呢,武昕森有了顾澹的物品,那岂不是能穿越过去。

武昕森并不信,夜晚他入睡,顾澹的背包就搁在他枕边,第二天醒来,他当然没穿越,只是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以前和顾澹一起生活的场景。

白日在宅院里相伴,日常而琐碎,却又有滋有味,夜里温存,相拥入眠。

这样的梦,只是徒增武昕森的烦恼。

以致第二日早上,阿犊过来,见到他师父坐在院中光秃秃的桑树下,雪飘着,他师父那高大的身影显得特别落寂。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天,武昕森起床,见晨曦从窗户照入,照在隔壁顾澹的**,那张**没有席被,已经蒙灰,它主人离开已经很久了。

武昕森伸出手去摸顾澹的床沿,他想起顾澹的样貌,想起他的话语声,他不否认,自己有时确实特别想他。

活脱脱像个鳏夫,曾经有个亲密无间,相伴左右的人,然后那人永远地消失了。

叮叮当当,铁匠作坊里的炉火旺盛,锤子击打铁料飞溅出火花,高温的作坊内部,烤得师徒二人额上渗汗,窗外大地回春,已经是一片绿意。

满满当当的铁器装上独轮车,师徒俩推车上路。

卖完铁器后,打铁作坊的炉火熄灭,打铁工具放入木箱,武昕森开始钓鱼时光。

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武昕森携带鱼竿、水桶、背包等物,头戴斗笠在山道上踽踽独行。

武昕森的钓鱼“装备”多了只背包——顾澹的背包,他发现这只背包的材质耐磨,他用它装水壶和干粮。

携带着背包,武昕森经常到离村较远的地方,钓上整整一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