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只怕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高翔,你那边呢,丫丫被害一案的情况怎么样?”

除了高翔,其他人包括郑德都认为丫丫一案是有别于林巧珠、仝思雨系列雨夜凶杀案的独立案件。高翔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一方面案件之间确实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矛盾;另一方面高翔目前手中掌握的情况太少,他自己还没有形成完整的推理链条。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并案是极其缺乏说服力的。

“进展不大。谷新方又提到了一些他在红岭机械厂期间和别人发生的过节,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为那些小事儿采取杀人这么残酷的报复手段完全不合情理。除非是疯子。”说到疯子,高翔的心突然**了一下,他想到了林雅,“林雅这方面,现在出现了点儿麻烦。”

“怎么?”郑德问。

高翔就把这两天的林雅的情况向郑德做了介绍。

郑德听完点点头,面带犹豫地说:“高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又怕……”

“郑德,你怎么了?有什么尽管问。咱们哥俩客气什么。”

“那行,我就问了,方便呢你就说,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当我没问。”

高翔笑了。

“你是不是和林雅认识?”

“对。我们是高中同学,有十多年没见了。如果不是丫丫的被害,我们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

“是这样啊。我说一早就看你有心事。要不这样,高翔,如果你觉得调查丫丫的案子不方便,下次由我来接触林雅。”

“不行。”高翔这样说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考虑到林雅的病情,“现在,林雅在情感上只接受我,相对来说,在她的精神状态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由我接触比较稳妥。”

“好。我主要是怕你为难。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了,DNA方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没有,现场提取到的DNA检验结果技术大队已经入库,在全国数据库中没有比中通报,看来罪犯没有前科,或者说一直是个漏网分子。”

“有嫌疑人没证据急,有了证据没有嫌疑人还是个急。这两起案子也怪了,怎么就这么不顺。”

“咱们遇上了一个阴险狡诈的罪犯。”

“对谷新方和林雅认识的人展开一次直接的DNA排查怎么样?”

“范围太大了,而且涉及人权问题,总不能全都密取。”

“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两个案子都没有进展,也没有新线索,我真担心下次开会,武局长他……”

郑德没再往下说。两个人都记得武少强在会上拍桌子的情景。“不到三个月市区内连发两起恶性命案,仝思雨一案侦破条件不足,好,我们可以考虑客观困难。那么谷丫丫一案呢?不能再拿侦破条件不足给自己找借口了吧?再要说困难,我看我们什么案子都不要破了,集体下岗,回家哄老婆孩子去。案件的性质你们心里都有数,不用我多说了。一句话,限期破案,拿不下来,我武少强带头辞职!”

武少强是真的动了肝火。省厅在全省刑侦工作会议上点了有个别市命案侦破工作不力,虽然没有具体提名,可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武少强作为X市主抓刑侦的副局长坐在会场上如芒在背。这事不单单是关乎他武少强的个人荣誉,更关乎全市刑侦工作的荣誉。他替同志们叫屈,又为案子迟迟不能告破而心焦。

没有人对武少强的拍桌子耿耿于怀,相反,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办案,荣誉不荣誉放在一边不说,大家想的首先是要对得起自己这身人民警察的衣裳,对得起自己吃的这口饭。

“郑德,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高翔首先从回忆中走出来。

郑德摇摇头。“仝思雨一案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和她有关的人员都进行了调查,没有一点儿可疑线索。如果正像你推理的那样,罪犯的犯罪完全是出于对女性的仇视,除了继续网络追踪,我想不出更好的突破口,可是网络的事儿哪有个准儿口阿?”

“嗯,丫丫一案的关键是林雅。如果排除单纯仇杀的可能,就需要进一步了解他们夫妇的情感世界。起码我们获得了一个信息,罪犯是他们夫妇认识的人,熟悉他们的家庭情况,小个子,体形偏瘦。这个人也许在第一轮调查中我们还没有碰到,也许已经接触过但被他溜了。我们就再在这个圈子里做一次更深入的挖掘……”高翔边说边努力搜寻着记忆,有一种模糊的东西在他头脑中闪动,却始终无法捕捉。

“你说,假如真是情感问题,凭林雅的条件,会找一个小个子吗?”郑德思忖了一下,“你别瞪我。说实话,林雅和谷新方就一点儿不般配,乍一看跟潘金莲和武大郎似的。要说这样的夫妻婚姻出现问题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问题是即便是林雅有了婚外情,怎么会导致孩子被害呢?因为她最终拒绝了罪犯?那我觉得罪犯对谷新方下手更合情理。”

“一点儿不错。前期调查我们也做了大量工作,期间并没有发现林雅感情方面的任何问题。照理说林雅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和林雅有感情纠葛的人存在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出现吧?当然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而他恰恰又和丫丫的被害有关的话,刻意回避是可能的。林雅的话单很有必要详细调查一下。感情纠葛只能说是一种可能,有还是没有,即便有是不是就和丫丫的被害有关现在都还难说,只能根据客观证据来下结论。如果这种可能性最终被排除,郑德,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就是像仝思雨、林巧珠一案那样……”

郑德看高翔说到一半不再往下说,只是看着自己,就反复掂量高翔的话“像仝思雨、林巧珠一案那样?像仝思雨、林巧珠一案那样?像仝思……”郑德猛地抬起头,“高翔,你是说是同一罪犯?能并案?怎么可能呢?”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继续嘀咕。“不对,不对,对,对,完全可能。你怎么不早说?你不肯放弃仝思雨一案的调查,是希望双管齐下吧?两案任何一方取得突破,都可能为另一起案件提供更多的线索。”

“彼此提供线索,同时也为并案进一步提供证据支持。我一直不敢贸然提出并案,是因为丫丫一案和仝思雨、林巧珠的案子还存在明显不同。”高翔就把自己的想法彻底向郑德做了讲述。

“对。我们一直找不到罪犯杀害一个年仅十一岁孩子的犯罪动机,假如杀害丫丫的凶手就是杀害林巧珠和仝思雨的凶手,罪犯存在仇视女性的心理,在犯罪心理膨胀又没有合适的犯罪对象的时候,完全可能对身边的人下手。也许丫丫就是被这么选定的。”

“对。这样的选定虽然听起来太突兀了些,但对一个犯罪心理定型的人来说也不是绝对不可能。我想下一步我们对丫丫一案可能存在的仇杀、情杀以及罪犯心理需求性犯罪都要有所考虑。有一点不变,罪犯是了解谷新方家庭情况的人。”

“要大范围调查谷新方夫妇认识的人工作量是相当大的。高翔,我看我也别光盯着网络了,反正小王他们几个现在业务越来越熟,我就抽出一部分时间和你一块儿调查吧。”

“那当然好。不过网络排查越接近尾声越有可能是罪犯浮出水面的时刻。你不盯着点儿,我还真不太放心小王他们几个,毕竟还太年轻。”

“这你可就估计错了。别看小王他们几个刚毕业没两年,说起网络聊天,他们个顶个比我强,不但打字快,而且熟悉网络语言,也许是年龄和仝思雨接近的缘故吧,只要是他们几个出马,对方明显愿意回应,相同的内容由他们几个问就比我问要顺畅得多。”

“嗯。你得教给他们询问思路,我们要的不是无关人员的大量回应,是要把可能存在的罪犯引出来并识别出来。”

“我知道,已经教给他们了,经过这些天的实践,我看他们几个行。”

“好。嘱咐他们一有异常情况随时联络我们。”

“没问题。”

“那这样郑德,截止到目前,我所调查的都是谷新方在红岭机械厂期间与人发生的摩擦,至于红岭机械厂倒闭后他都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有没有和他人发生过冲突还都没有详细调查核实过。如果你腾得出时间,就调查一下这段时间他的工作情况。我呢,一方面继续核实他在红岭机械厂时候的情况,一方面根据林雅的恢复情况,对林雅展开适当的调查,由于她的精神状态,我们对她工作、生活、情感等各个方面的情况都缺乏深入了解。”

“好。一有结果我就联络你。”

拟订好下一步计划,天色已晚。

“高翔,有个事儿想跟你提提。”

“你说。”

“嗯,是这样,有人托你嫂子给介绍个对象,对方的条件我听着还不错,女孩子28岁了,本科毕业,家在……”

“等等,等等,老哥,你这是给我介绍对象呢?”

“对呀。”

高翔笑了:“你就别为我的事儿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