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听到了,放心吧,我身体素质本来就好,这点儿伤啊,算不了什么。”

“还是得小心。”叶子说着扭头看着小柯对高翔说,“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柯医生,”又转头看着高翔对小柯说,“这位呢,是,是……”

“哦,我叫高翔。是叶子的朋友。小柯医生,谢谢你。”高翔看叶子介绍的有些犹豫就接过了话茬儿。

“不客气。叶子,不就男朋友吗。干吗啊?不肯告诉我?还最好的朋友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子的脸红了。

“不是?不是刚才你急成那样?”小柯的揶揄让叶子更加不好意思。

“哦,是这样,我呢,正在加倍努力通过叶子的考核,但是到现在都还不及格,所以她不太好介绍。”叶子没想到高翔会这么说。她的眼光和高翔的眼光碰在一起,心头登时涌起一股诉说不清的情愫。

小柯用胳膊肘撞了叶子一下说:“哎哟哟。甜蜜样吧,叶子。”

叶子回过神儿来,更深的羞涩和甜蜜**漾在她微红的清秀的脸上。

“行了,想休息几天?说吧。我给你开个诊断证明。不过得在我权限范围之内。”小柯一边说一边坐在桌子旁,拿起笔。

“休息?不用吧。我感觉哪儿哪儿都没问题。”

“是吗?哎,我说叶子。你男朋友是刑警吧?”

叶子瞪大了眼瞧着小柯:“老妖婆似的,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这年头不泡病号的就两种人。”

“是吗?哪两种?说来听听呗。”

“一种呢,是罪犯,长腿儿就为跑路用的。另一种呢,就是刑警,成天陪跑路的练,哪儿有时间休息啊。”

叶子和高翔都被小柯逗乐了。

“行了,不想休息也行。但是我得提醒你,除了皮外伤还有肌肉和韧带拉伤,所以呢,第一要记得按时换药,吃药;第二是制动休息。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赶紧的,你们俩该干吗干吗去,别跟我这儿添乱了。”

“德性。”叶子亲昵地瞪了小柯一眼说,“那,高翔,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上楼看看袁媛,跟钱勇他们说一声儿,然后我送你回家。”

小柯看着叶子离去的身影对高翔说:“高翔,我不知道你们俩感情到哪步了。你要知道叶子是个好女孩儿。她从出生就没见过爸爸,很小的时候又失去了妈妈。她从八岁起跟着二姨长大。二姨虽然疼她,毕竟代替不了亲生父母。每个孩子都会对完整的家庭、完整的父爱和母爱充满渴望和憧憬。我不说你也应该能想象得到叶子所经历的痛苦。有很多不错的男孩子追求她,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打动过她的心。她好像一直,一直,一直生活在过去的记忆里。现在,她正在对你敞开心扉,对此,大概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她是认真的,我看得出。所以,你必须答应我,高翔,如果你不能给她幸福,就远远地离开她。如果你确信要走进她的生活,就要永远对她好,不许欺负她。”小柯说这番话的时候,全然不见了刚刚淘气的模样。

高翔从叶子坚强和勇敢的品格中早已感知到了潜藏在叶子纤柔外表下的不平凡的经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叶子是在没有父爱和母爱的环境里长大的。这让高翔心疼,深深地心疼。他深情地望着叶子的背影,正好这时候叶子也掉回头来,她朝他微笑,粲然的、明丽的微笑。她未经父爱、母爱灌溉的心灵是如此健康!

“放心小柯,我会对叶子好。绝不欺负她,也绝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欺负她。”

高翔和叶子从医院里出来。叶子直接把高翔推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高翔大声嚷嚷:“哎,哎,我说你行吗?有没有本儿啊,到底?我可是热爱生活的人,有很多理想、很多抱负、很多憧憬和期待,我……”

“哪儿那么多话啊?坐进去,坐进去,坐进去,没本儿怕什么,不是有你呢吗。”叶子顽皮地一笑,发动了车子。

两公里的路,一个红灯没有,叶子开了足足五分钟。高翔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叶子的手说:“叶子,停一下,停一下。”

“啊?怎么了?”叶子小心翼翼地把车靠到了路边。然后长出一口气,紧张地问,“不舒服吗?那咱们回医院再看看。”

高翔没说话,他从车里下来,绕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把拉叶子下来,再把莫名其妙的叶子塞进副驾驶位子,然后绕回去自己坐到司机的位置上,才哈哈大笑:“我说大小姐,你的本儿是大桥底下买的吧?”

“胡说八道。不许笑了。人家就是不熟练了。考完驾照就没摸过车,手生,手生而已。”叶子知道自己出洋相了,有些不好意思。

高翔看着叶子羞红的脸和局促的表情,收敛了笑容,探身给叶子系上安全带,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他用宽而有力的大手攥住了叶子因为不好意思而忙乱地纠缠在一起的两只小手。高翔感到了手心里的震颤,小小的震颤。他没有说话,也不看叶子,只是把两只小手攥得更牢更牢。

叶子行走在大街上。暮色开始盘点一日的喧闹。华灯初上,似是赶制雍容华贵的夜的披肩。热风拂过,吹起了叶子的长发。

街边,一群城市夜游族开始搭建他们的舞台,上演属于他们的生活。烧烤、啤酒、喧闹还有寂寞。

一个女孩从酒店跌跌撞撞走出来,身后灯火通明,面前是交错混乱的马路。她站在街头,默默地,一脸茫然,突然就落下泪来,打湿了脸上浓艳的晚妆。叶子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她警觉地推开了,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然后消失。叶子感到,她的迷茫分明早就像烟雾一样把她吞没了,刚刚站在街边落泪的女孩,不过是一个没有了依托的空壳。

两个大男孩踩着轮滑,风一般从叶子身边掠过,撞掉了叶子手里的提袋。金灿灿的橙子滚落了一地。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回旋,优美地围绕着叶子,把散落的橙子收捡进提袋,交付到叶子手中,报以歉意的微笑,很绅士地鞠躬,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风一样离去。

便道的石台上,一个吉他手在弹木吉他。旋律是陌生的,飘**在燥热、喧嚷的大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苍凉。叶子喜欢他的专注。已没有多少人可以平静于孤独和清冷。他们宁愿在喧哗里沉迷、沦陷,也不肯清醒地面对自我。

离开的时候,叶子放下一枚橙子在石台上。

不是给他的,他不需要怜悯和施舍。他甚至不需要听众。叶子只想留下一抹色彩,做音符的舞伴。

叶子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高翔。车就停靠在昨天送叶子回来的地方。高翔靠在车门上,眼睛望着发暗的天空。

“高翔?怎么站这儿?”

“想你了。”这么直白,这么坦诚。叶子猝不及防,胸腔里掠过细密的震颤。叶子看着高翔微蹙的眉头和眼睛里闪动的思念,鼻子酸酸的,想要流泪。

“换药去没有,伤口还疼吗?”

高翔突然就轻柔地将叶子拉进怀里。“不疼了,看到你就不疼了。”叶子闻到他身上略带汗味儿的男性气息,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请别怀疑爱情,安琪儿丰满的羽翼正将它带落人间。

叶子带高翔来到她的住所,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灰黑搭配的设计,简约、稍显一点儿颓败的清冷。房子是叶子租的,所以没有过多的家具装饰。客厅没有沙发,木质地板上散落着几只巨大的灰色、酒红色抱枕,可以用来坐。

“租的,朋友的房子,我挺喜欢他的设计。”

“很不错,颓废灰,永远的时尚色。可我觉得你是个乐观主义者,和现在那些晨昏颠倒、半麻醉状态似的另类一族不同。”

“乐观和灰色一点儿都不矛盾吧。我倒觉得所谓另类一族对色彩的理解有偏误,灰色原本应该是冷静、孤独、苦闷的艺术心境,有些许困惑、彷徨,但绝对不应该是沉沦、堕落和自暴自弃式的生活方式的代称。他们在偷换概念,试图用艺术概念混淆自己不堪的生存状态。那些人的生活看似光怪陆离,眼神里充满戾气,事实上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叶子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取来酸奶递给高翔。

“吃晚饭了没有?”

“吃过了,在单位食堂。嗯,很健康的心理,很健康的饮食。你总能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不像另类,也不像干物女。”高翔坐在抱枕上,盘起腿看着叶子。

叶子在高翔对面坐下,“我可不喜欢自己过干物式的生活。工作日在单位像麻木的驴子,假日只知道在杂乱的家里蒙着被子睡觉,放弃了情趣,也放弃了丰富的色彩,靠烟酒迷离在现实生活之外,不,那不是我喜欢的生活。”

她从电视柜上拿起一根淡紫色的旧发带,把长发轻轻拢扎起来,年轻得像个未成年的孩子。“喜欢什么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