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不是故意要听到对话的。

虽然你与众人想象中活泼乐观的样子不一样,但我好像你是什么样子。

我都能理解。

——《江寂的日记本》

学兔子舞雷声大雨点小,学了几天之后,学校又突然发布——停止学习兔子舞的通知。

百灵鸟顾菲菲再次上线:“咳咳,听说晋阳市拍宣传视频要去师大附中了,所以我们不用学了。”

哦豁,居然这么敷衍的吗?

顾菲菲又丢下来一记重磅:“我们这周五要开家长会,开完即放学。”

“我去,那还不如学兔子舞呢!”

“真是无语,学校搞什么机车啊?”

云月愣了一下,家长会?期中考试才过去一周,还以为不会开家长会了。

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母亲去了外地出差,好像只有云道明了。

云月的内心喷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酸酸涩涩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究竟还在怀念?还是恨?

应该是恨的吧,之前说好了如果她中考进入市重点,就不忙工作,请假带一家人去旅游。

周末打电话传来他疲惫的声音,无数次的“加班”,无数次清冷的家,还有数不尽的培训班……

她努力考上了晋阳一中,只是,后来,却没了“爸爸”。

命运如此的可笑,也如此的让她猝不及防。

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题库里,那些阅读理解中“没了父亲的女孩”。

云月垂下了眸子。

班主任通知要开家长会之后,中午,班上没人,云月也第一次无心做题,她拿着班上公用的座机。

去到了报告厅那一偏僻的角落,一楼楼梯道下,有些细微的沉屑异味传来,有些不适。

云月不在乎地半蹲下去,播下了那个她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滴嗒滴嗒的声音传来。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

云月迅速地挂断,她再一次拨打。

“你好,……”

四次了,云月抿了抿唇,最后一次,如果他还不来接,那自己就不需要家长来开家长会了。

最后一次,电话被接通。

声音却不是熟悉的男人音,有些娇媚的女声响起:“喂。”

电光火机之间,她迅速地想到了那个女人挽着云道明的手,那天在自己家里看着自己的母亲样子。

容光焕发,好像她才是对的,好像她和父亲才是一对,那亲密的动作灼伤的不止母亲,还有自己。

云月迅速挂断了电话。

那边没有再打过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阿月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没有了女儿,爸爸以后怎么活啊?”

那时的她才小学,把大人的话都当了真。

原来,长大后才知道,承诺可以随随便便许诺的。

而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承诺。

低低的呜咽声持续了几分钟,云月擦了擦眼泪。

座机上又来了一个号码,是云道明的。

云月知晓怎么让人不痛快,她接了下去。

“阿月,刚刚张燕不懂事,居然拿着我的手机,我在洗澡,一时疏忽了。”云道明的语气有些诚恳。

两人小心翼翼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阿月,你找爸爸是有什么事吗?”

“我生病了。”果然,声音如自己所料般的有些哑。

云道明有些慌:“那爸爸微信给你转钱,你记得收。”

云月没拒绝,她过了几秒,“我们这周五有家长会。”

话还没说完,对面就语音带笑:“爸爸一定会去的。”

“挂了。”

云道明赶忙开口:“阿月,别别别,我让你张燕阿姨给你道个歉。”

“我知道你不喜欢张燕阿姨,但是张燕阿姨很喜欢你,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内心邪恶的藤蔓在疯狂蔓延,云月忍不住出口伤人:“她喜欢我,我就必须要跟她说话吗?”

“她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他是你未来的妻子,又不是生我养我的人。”

声音逐渐变得尖锐,像是刀子划破众人心照不宣的那一层隔膜,“所以你想让我当个大善人的,给破坏了我家庭的人喊声‘妈’吗?”

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不是父亲最喜欢的小棉袄,是以前是,现在她也是刀子,“云道明,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她不想听云道明的辩解,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没忍住又哭了出声。

要是能快快长大就好了,大人好像永远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

而不是像现在迷茫而又懵懂的十五岁。

江寂站在二楼,他有些尴尬,摸了摸后颈。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低低地呜咽,还以为出什么大事……

那熟悉的呜咽声,果真如他所想,是云月。

也很抱歉听到了她的那些片语。

云月的哭声丝丝缕缕地传入耳中,心突然有些酸涩。

江寂垂下了眸子,那既然没事了,他还是悄悄离开吧。

任何人都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不然,云月和他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区别不同的是——他是在天台,看着漫天的乌云,质问自己的疑惑。

而云月,起码她还有询问的对象。

江寂内心摇摇欲坠,他要不然还是去安慰下吧?

只是云月在众人的印象当中一向都是活泼乐观的,没有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想去安慰,

却怕她不喜。

不喜有人破坏了她难得的清净,不喜有人知晓了她的秘密……

算了,还是去吧。

底下的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江寂赶忙退了一步,脚下一滑,书落在地上。

重重的落在地上。

在这空间里格外的响亮。

开门的声音顿住。

江寂捡起地上的书,要走出去找云月。

关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女孩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扰了,抱歉。”

抱歉什么?

她怎么这么爱说抱歉?错的明明是自己。

同类之间的悲伤是相通的,他通过片面的几句话,加之之前的了解,懂得了她的无奈。

那对于父亲的无奈。

他也有过。

只是很可惜的是——云月起码还可以打电话给她的父亲。

而他,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个咸鱼,努力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