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8.义和?义和(1.0)

就在二人结束谈话,内森离开时。

远在北京的却早已发生了最严重的袭击事件,外国使馆区遭遇了围堵,甚至被打上教民烙印的平民们也遭遇了惨不忍睹的烧杀抢掠。

整个北京城陷入了无比的哀怨与恐怖气氛里。

而这些远远不是在天津的人们所能详知的,这一切的始末也不是人们可以去论证的。

还记得刚升任不久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上尉迈尔斯和英国公使馆翻译馆的苏格兰小伙鲁伯吗?

此刻,他们正与自己的“盟军们”浴血奋战着,甚至来不及给所有关心他的人报上一声平安,连日的愁容写在脸上,他们感觉到生命的威胁近在咫尺。

可,谁会无端端放弃抵抗,任由他人作势?

迈尔斯倚在墙角,借着微弱的灯光,给自己的日记本里又记下了难过的一天,可枪林弹雨的袭击并没有结束,精疲力尽的人是没有权利去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的。

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被子弹扫射了几遍的墙壁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弹孔,彷佛在向他们叫嚣着:“躲起来就能没事?我照样可以用尖锐的子弹透过墙壁射进你的身体里。”

汗水混合着泪水早已浸湿了身上的军装,来不及换洗。

这一切都来得让人猝不及防,甚至连哭喊声都来不及理会,因为没人有资格去哭诉和抱怨这场不公平的战斗。

护城河外的矮墙下,有人在“鬼哭狼嚎”,在漆黑一片的夜空里犹如被唤醒在人间的恶魔一般,“恶魔”们在消耗着他们的意志力,摧毁他们的精神。

紧接着“鬼哭狼嚎”的是响彻在寂静空气里的“梆梆”声,像是铁器敲打砖头发出的闷响,那就是“恶魔”们手里的“镰刀”,“恶魔”们一遍遍诱哄着:“亲爱的,你在哪里啊?不要跟我玩捉迷藏了,快出来吧!”迈尔斯觉得他们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死神。

迈尔斯不得不捂紧了怀里的十字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唤上帝的保佑了。

可上帝似乎已经遗弃了这片土地上的他们,这让他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那些恶魔们的计划就要得逞了,他将被四处不从察觉的子弹射穿身体,然后凄凉地死去。

他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从五月开始数到如今的六月。

一次次都在安慰自己,恐慌的一天又过去了,明天也许一切都结束了,那些惊恐和委屈都会被治愈,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灯罩的灯光被风吹得斜了起来,下一刻就要熄灭。他侧了侧身,挡住了风势。

这一夜的漫长又将过去,那些声音终于消停了。

……..

鲁伯坐在一间无风的房间里,身边是从翻译馆转移过来的人们。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丧,有人在角落里默默地念起了祷告,有人却在灯下书写着这一天的糟糕境遇,更有孩子依偎在大人的怀里失去了笑语,木木地拽紧了大人的衣角。

房间里挤满了四处而来的人,空气里有些不好闻的味道。

突然间,一声巨响再次惊起了大家紧绷的神经,有人发出了哇哇的喊叫,来不及去安慰,又是一道震天响的炮声,地板和房屋都在剧烈地摇动,孩子们吓得哭了起来...

顾不得其他,鲁伯转进了案桌下。

一阵阵的枪声也传来,听声音就在不远的地方,也许是在护城河的矮墙下,也许是在砖墙外的一包沙袋后,又也许就在盟友看不见的枪口下。

他思量着,片刻后从案桌下爬了出来。

就在这时,几个士兵模样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脚步还有些踉跄,看样子刚从防御墙上下来,脸色疲惫不堪,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一头倒进了床铺里,瞬时发出了呼吸声。

大家便止住了所有声响。

没有战斗力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给别人制造麻烦和负担。

鲁伯没敢发出声响,几步就出了去,谁也没有精力去关心他到底要去哪里,犹自做着刚才没有完成的事。

那些枪炮声也在此时停止了,彷佛是在怜悯这几个刚刚躺下的士兵。

门外的天光已经有些泛白,隐隐约约间可见院子里的大树上开满了火红的花朵,像是一个个与世无争的“精灵”般,可这些外国人们其实并不知道,满院的花朵除了突兀地美好外,还有一些可供人使用的部分,只是他们崇尚惯了西医,不知这花在中医里的功效罢了。—请大家猜猜是什么花?

有风从高高的围墙外送了进来,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味,鲁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漆黑里,有人被他的喷嚏声惊扰,小声地问:“什么人?”

鲁伯听到了,小声地回答:“我是英国公使馆翻译馆的学生,我可以帮忙守夜。”

没有人回答他,这让鲁伯有些尴尬。

于是又朝城墙上小声地说:“你们辛苦了,我可以帮你们望风1。”—-解释1

城墙上的人似乎无暇挪出更多的精力去应付鲁伯,便有些不客气地说:“你不是军人,可以不用上来,留着精力保护好自己吧!”

答话的人正是刚从墙角换岗的麦尔斯。

“长官,我能保护好自己,请您允许我上来帮助你们。”鲁伯显然不想退缩,鼓足了勇气回答。

麦尔斯没有答话,鲁伯分不清他是在思考自己的提议,还是懒得再应付自己,于是又走进了几步,几乎贴着墙角朝城墙上说:“长官,请允许我的提议。”

可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西南方向又传来了枪声。

城墙上的麦尔斯来不及再拒绝他,便仓忙地吩咐身边的士兵:“看看什么情况。”转头也拿起一边的望远镜朝枪声的方向望去。

鲁伯刚才在屋里已经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可面对猛烈地枪声时,又不争气地蜷缩在了地上,一声声划破寂静地枪声让他喘不过气,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

而城墙上的麦尔斯也发现了枪声的来源,就在西南方向的“蒙古”市场的小巷子附近,但因为距离很远,对他们没有造成什么伤害2。—-解释2

也许是对方想要恐吓他们,故意在很远的地方开枪来迷惑“熟睡”中的人而已!

可这样的境遇,有谁能够安然地入睡?

在一个忠诚的士兵看来,纵使是高高在上的公使馆先生们也不例外吧?

枪声又过去了,迈尔斯收起了望远镜,回身喘息间见那个翻译馆的学生杵在墙角下“瑟瑟发抖”,他有些无奈,朝那人小声喊道:“嘿!你没事吧?”

鲁伯抬头,回答:“没事的,长官。”可声音却出卖了他的害怕。

虽然在这种为难关头,人应该保持严谨,可麦尔斯还是忍不住想笑,他朝下说:“你上来吧!”还不忘留出了一个人宽的地方给他。

望风点设在城墙的一角,不是很起眼的一个“瞭望台”,原本应该是用来做观城之用,却刚好在这样的时候用作了望风点。

这个点设计的极为讨巧,从外部看,几乎很难被人察觉,可从内部却可以看到城池的三面,用作瞭望再合适不过,城墙下架了一个木梯子,顺着往上爬就可以进来。

空间不大,但也足够容纳四五个大兵的身体,况且这样的瞭望台还不止一处。

不知道是托了房屋原主人的福,还是就是公使馆重新改建的?

鲁伯爬了上去,脚步几乎是颤颤巍巍的,也许是看不真切,木梯踩空了几次,索性还是稳住了心神,跟几个美国大兵们打了招呼。

借着微弱的泛白,麦尔斯从身上取下了步枪,问:“用过这个吗?”

鲁伯没有犹豫,摇头,又担心对方没有看到自己的动作,小心地接话说:“没有用过,长官。”声音像个刚入军营的士兵,唯唯诺诺。

难得起了一丝探究地想法,麦尔斯又问:“你来自哪里?”

鲁伯答:“长官,我来自苏格兰。”

麦尔斯纠正他:“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长官了,我也不是你国的军人,不用叫我长官,我叫麦尔斯。”可鲁伯却不敢叫他的名字,总觉得是对他的亵渎一般。

见对方不回答,麦尔斯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鲁伯又答:“长官,您可以叫我鲁伯,或者是翰纳姆3。”—-解释3

麦尔斯:“翰纳姆是你的姓氏?”

鲁伯回答:“长官,翰纳姆是我家乡的名字,它几乎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岛。”

麦尔斯疑惑:“为什么来中国?看样子你并不是军人?”

鲁伯:“是的,长官,我是第一个从翰纳姆走出来的人,因为上学去了伦敦,在那里见到了一些关于中国的消息,所以好奇来了。”

麦尔斯在这一刻有些唏嘘,这个苏格兰小伙子看起来似乎很年轻,也许在英国时,他连一场真正的战争都没有经历过,却在遥远的异乡经历着这样的苦难。

他突然想安慰一下,便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上帝会保佑我们每一个人。”

“您说会有人来拯救我们吗?”鲁伯希冀地问他。

可麦尔斯却答不上来,反而是一旁的士兵回答了他:“会的,上帝不会扔下我们的不管的。”

鲁伯对于军人有着天生的敬畏感,尤其在经历过一波波战火纷飞后,更是对他们深信不疑,他点头符合着,怕大家看不见,还郑重地说:“我相信你们。”

这句“我相信你们”像是一记当头棒喝,把几个人击得无言以对,原本只是安慰自己安慰不知者的言语罢了,却在这一刻陡然生出了些不敢亵渎的圣经教条仪式感来。

这一夜,枪炮声再也没有响起过,除了扰人厌烦的蚊子声以外,大家都不愿再过多开口,生怕破坏了难得的“清闲”和仪式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