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93.混乱之爱(2)

司徒聘婷往舒怀信的房间而去。

留下内森照看气喘的人,内森有些好笑,刚才还据理争执的人瞬时就如此病弱?

好在英国医生罗伯特也出了来,急忙扶起倒在沙发里的舒怀信。

罗伯特不明所以,还朝内森说道:“舒先生有心脏疾病,不能受严重的刺激,这位先生,请您和他聊天时,注意不要惹怒他。”

内森有些讪讪地道:“我并不知道,况且我也没有说什么激怒他的话啊!”

“先生...请您随意。”罗伯特有些生气,似乎不满内森的口气太过随意,转身就往舒怀信的房间去,正好撞见匆忙从房间里出来的司徒聘婷。

司徒聘婷手里拿着药,见罗伯特搀扶着舒怀信正往屋里来,问:“罗伯特先生,您看看是哪些药?”

罗伯特见司徒聘婷手里的药,便答道:“右手的那瓶。”随即便自己拿了过去。

舒怀信就着罗伯特的手服了药,气喘似乎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司徒聘婷转身想要离开,却被舒怀信制止道:“聘婷,你能留一会儿吗?我有话要跟你说。”转头又对一旁的罗伯特说:“先生,您能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吗?我想和聘婷单独说几句话。”

罗伯特点头便出了去,留下司徒聘婷和他四目相对。

或许是有意想要晾晒人,舒怀信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望着窗外发呆。

想着内森还在门外等候,司徒聘婷耐不住问道:“舒伯父,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舒怀信转头,意味深长地答:“我不过比你大十岁,怎么能做你的伯父呢?”

“可您是我父亲的朋友,又是林伯父的朋友。”司徒聘婷解释:“于情于理上,我都应该叫您一声伯父的,况且您对我多有照拂。”

舒怀信被这样义正严辞的解释气得不轻,出声制止:“你的父亲我也是称做伯父,而林伯父不过是怜惜我的身体而已,他实则是我父亲的老友。”

“可这些您怎么从来都不曾向我提起过?”司徒聘婷问。

“这些你也不曾问过啊!”

“但您比我年长十岁,理应…”司徒聘婷想再分析,却被舒怀信打断了话…“聘婷,你又何必与我分得这般清楚呢?难道我大你十岁就是罪恶吗?”

“不是罪恶,只是…”司徒聘婷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只是我对你的态度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吗?”舒怀信又问。

“我…。”司徒聘婷原本想说我不知道,可再看到舒怀信一双希冀的眼神时,却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对她似乎并不是出于长辈的照顾,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怕自作多情,也怕自己给不了什么。

“聘婷,你是知道的吧?”舒怀信突然问道。

“您喜欢我吗?”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却带着小心谨慎。

“像我这样羸弱的身体,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只不过在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舒怀信其实心里很想去承认,自己从在香港见过她时,便徒生了不该有的旖旎,而万恶的念头竟然滋长了这么多年,他为自己这份情绪感到恶心,对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可当司徒聘婷问出“您喜欢我吗?”时,他懦弱了,为那份原本就不该出现的幻想。

司徒聘婷疑惑了。

“那是我的错觉,您不要觉得唐突。”

舒怀信想要回答,其实不是你唐突了,是我自己懦弱而已,可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回答她,他没有勇气去承认。

片刻后的沉寂,舒怀信才说:“聘婷,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我能办到吗?”

“能答应我,离开天津吗?这里原本就不是你应该来的。”舒怀信有私心,当初得知司徒聘婷要来天津时,他是欣喜的,可却也是苦恼的。时隔多年,还能再见到那个明目善眉的小丫头的欣喜,却也伴随着身体的自卑感。

“为什么要离开?”司徒聘婷被这样的要求所惊讶。

“你是一个女孩子,天津现在并不安全,去广州也好,回香港也罢,只要不留在天津。”更重要的是,能够与那个内森隔得远远的,可他却不敢说。

“您是觉得我不能照顾好自己还是觉得我给您添麻烦了?”司徒聘婷解释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您知道的,当初去美国或是在广州的几年里,我都是自己的。”

舒怀信索性破罐破摔:“那就回去吧,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并不能照顾好你。”

“可我来天津的这些日子里,一切不都是一直好好的吗?”

舒怀信哂笑,有时候他觉得司徒聘婷就像是一个被过度保护的孩子,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成长的道路上也未曾经历风险,一路顺遂让她并没有意识到,所有的不顺利都已经被身边的人扫平,她只需要生活在这圈安逸里不出现就好。

这样的人也许根本经不起哪怕一次的残忍。

两人的对话如果要一直这样下去,只会是都走近死胡同里,得不到结果也争不出道理来,谁也不想退让,那就陷入僵局吧!

舒怀信不想再跟她争执,便以身体不适让她先行离开。

自古的书籍和经验让我们明白了,乱世下的爱情必然要经过重重的考验,任何一方的懦弱都会让一段世俗下的感情遭受非议,求不得又断不离,是多数人的结局。

可懦弱如舒怀信这般的人,甚至连爱的权利都变得那么卑微。

也许在后来,舒怀信会为这段还没有开始就宣告夭折的爱恋而神伤,可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缘分,一旦放弃了,便是放弃,容不得反悔。

……..

内森在沙发区等候了一会儿,便见那位说话有些刺的罗伯特先生出来。

他好奇地上前询问:“舒先生好些了吗?”

罗伯特不认识内森,只觉得方才的情形却是他的责任,所以说话难免带了些不满:“刚吃完药,已经好了一些。”

“舒先生的心脏疾病是先天还是后天?”内森又问道。

罗伯特有些差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罗伯特一副防备的神色,内森笑笑回答:“抱歉先生,有些冒昧,我只是觉得舒先生的疾病已经引起整个身体的反应了。”

“怎么说?”罗伯特反问。

“他的心率很慢,而且气喘时,我见他捂着心脏似乎很难受,他的身体很瘦弱,面色也很苍白,再结合您刚才说的他有心脏疾病,所以我能猜测他是先天的吗?”内森分析道。

罗伯特有些好奇,问道:“您是医生?”

内森有些不好意思:“在纽约大学学习过三年的医学,可是还不能被称为医生。”转而又问罗伯特:“先生,您是医生吧?”

也许是同为学医的人,罗伯特的语气比之前要好了不少:“我是爱丁堡大学医学院的医生。”

“爱丁堡大学?那Darwin1先生是您的校友哦?”内森问道。—-解释1

罗伯特笑道:“他是我的偶像,可惜他后来去了剑桥学习神学了,您也喜欢他?”

内森回答:“我看过他的《OntheOriginofSpecies》2,对于他的论证很是推崇。”内森又说道:“就如他在书里所要阐明的核心那样,物种想要生存,就要适应争斗并且进化,只有那些适者才能存活并且繁衍,不适者只能面临淘汰的命运。”—-解释2

“那您是哪一部分的人?适者还是不适?”罗伯特好奇问道。

内森笑笑,没有回答。

“那我可以理解为,您不是一位唯神论者吗?3”罗伯特又问。—-解释3

“抱歉先生,我并不是。”内森回答。

“那就奇怪了,西方人对于’神的旨意’那般狂热,您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罗伯特定义道,但这种结论并不能被内森所认同。

于是内森纠正道:“先生,狂热并不是错,是对神的虔诚而已!况且,用狂热这样的形容未免也太过于强烈了吧?”

“是是,人类进化到如今,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思维去选择自己的喜好了。”

愉快地交谈最容易促进原始友谊的达成,罗伯特对于之前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他后知后觉地向内森伸出了礼貌的手,介绍道:“您好先生,我叫罗伯特.怀恩,来自英国爱丁堡,我为刚才的不礼貌向您道歉。”

内森不以为然,也介绍自己:“我叫内森.华尔特,来自美国纽约,也为刚才的冒失向您道歉。”

“内森先生,您看起来很年轻,为什么会来中国呢?”这个疑问早在两人谈话时罗伯特就想问,可碍于并不熟悉。

内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那罗伯特先生为什么来中国?”

“我?只因为舒的病才来的,要知道,我来远东的最近一次记录还是在印度。”罗伯特跟随英国军队到达印度时,还要说到很久前。

“您是一位很负责的医生。”内森总结。

罗伯特讪笑:“并不是这样的,我不认为自己是个为了友情可以远渡重洋的人,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支撑一位先天就有心脏疾病的人能够活到现在,舒今年已经三十二了。”

“可中国目前的医疗条件并不理想。”内森疑虑道:“请原谅我的直接,您来中国也许并不能帮助太多,舒先生的病情并不乐观,不是吗?”

“是,我知道,我也劝解他跟我一起回英国,可舒有自己的顾虑。”

“也许他只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内森猜测。

“也许…。”说到这里,罗伯特止住并没往下说,或许舒不愿意离开的中国的原因是自己想得那般。

内森好奇:“也许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舒对故乡的情谊割舍不下吧!”罗伯特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搪塞道。

直到司徒聘婷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谈话。

罗伯特向内森告辞,转身朝舒怀信的房间去。

今日内森来祥缝楼的目的是要一同去看玛丽莲女士,可却耽误了不少时间,他问司徒聘婷能不能跟自己一起去,司徒聘婷却将方才房间里的谈话告诉了他。

内森很诧异:“那你要离开天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