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5.URTC
2011年2月，蒙特利尔。
加拿大依旧被冰封千里，蒙特利尔的路易斯大街里，雪层足以掩过脚背。
清晨，有扫雪车开过街道，发出“嗡嗡”地响声，让人不得不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如同莉莉安一样，雷蒙德自在多伦多开展律师工作以后，回蒙特利尔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全家人决议，如果圣诞节都不能相聚的话，那至少中国的农历新年也应该聚聚的。
可今年的农历新年，独独少了去中国的莉莉安。
雷蒙德和父亲刚从奥尔巴尼回到蒙特利尔，难得没有马上回到多伦多，这让父亲亨利和祖母娜博丽高兴不已。
街道上的嗡响扰得雷蒙德难受，这是每一个休息在非周末的人都无法避免的事情。索性，起床给自己煮了一杯浓重的咖啡，倚在沙发上看窗外的漫天白雪，显然这是一个闲暇的早晨。
昨日，多伦多的合伙人来电，事务所接到了一个案子，是国内的工业集团巴庞迪(Barbomdier)公司的法律支援，他想不明白，一个如此庞大的集团，为什么会去向一家小小的律师所寻司外支援？
这也是合伙人所顾虑的问题，考虑到他刚巧在蒙特利尔休假，问及他是否愿意到巴庞迪公司去交涉一番，原本清静的假期又被突如其来的工作而打乱。
合伙人也许早就深知，自己对工作的疯狂吧？连今日的会面时间都已经跟巴庞迪谈妥了。
巴庞迪在加拿大行业里是家喻户晓的公司，总部就在蒙特利尔的市郊1，约定的时间是在上午的十点，雷蒙德望着窗外的大雪，心情莫名的有些难以解释的焦躁。—-解释1
大雪几乎封堵了蒙特利尔的街道，扫雪车不得不一遍遍的行驶在路面。
雷蒙德此时被拥堵在了一众车辆海流里，他伸头望去，隐秘在雪雾里的海流几乎看不到尾，那份焦躁的心绪更加明显，多年不在家乡生活，他难以熟知蒙特利尔的交通也是如此糟糕。
周围有人按响了喇叭，一排排红色的尾灯停停灭灭。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距离十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庆幸，时间还算充足。
终于，车辆缓缓移动起来，上班日的人们难免有些急躁，有的车辆适时地塞进了空隙里，扰得后方车辆不得不按响喇叭提醒，看，这样上班高峰里经常出现的状况，是全世界都无法幸免的。
到达巴庞迪公司时间刚好，早早有一位接洽员等候在一楼。
那位接洽员大概给他介绍了这家位于市郊的巴庞迪子公司(URTC)2，是专门研究和生产城市轨道交通的车辆，公司的业务几乎开展到了全世界。—-解释2
雷蒙德对于这家公司的了解并不多，除了知道他是工业界的标杆之外，其他都不太熟悉。见那位接洽员兴致勃勃地的介绍和满满自信的神态，他不禁更加好奇起来。
他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瞬间地错觉，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而正襟危坐的两人就是宣告罪行的审判官，他们穿戴整齐，以让他的罪行得到一丝体面的安慰。
见他发愣，其中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起身招呼道：“薇恩先生，你好，我是查克。”并向他握手，语气里当然没有审判者的高傲，甚至还带着恭敬。
他拉开了面前的椅子，从容地坐了下来，等待对方的继续开口。
“很抱歉这样糟糕的天气让你来，我是罗伊斯，路上没有塞车吧？”其中一人也热情地询问道，没有切入主题。
“还好。”他回答道。
“你知道今天让你来我们公司的目的吗？”那个穿灰色西装的查克问道。
“大概知道，但我想不通，以你们公司的规模，为什么会找我们这样的小事务所来做法律支持？我不认为我们的名声已经在蒙特利尔有这么响亮。”他反问道。
反而是罗伊斯，听到他的反问时笑了出来，三人的气氛没有之前的紧张；“不用怀疑，你们在多伦多的业务水准很高，我们需要你们的专业去帮忙完成一些公司法务部所不能去做的事情。”
这让他不得不皱眉：“罗伊斯先生的所谓不能去做的事情，是指什么？”
“我们需要你们跟派人员到中国的广州，和我们的同事去完成一个法律的援助，据我所知，你个人是比较熟悉中国的法律，而且会说中文？”罗伊斯接着说道。
“是我的合伙人说的？”他质疑道。
两人互看，是查克回答道：“是的。”
“抱歉我不能办到，我对中国的法律并不清楚，而且我相信我的中文并不能满足你公司的要求。”他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薇恩先生，请不要马上拒绝我们的提议，我们公司会付给你丰厚的报酬，还有一些额外的支持，相信对你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你可以先考虑，我们可以等…”说着，把面前的纸张推到了他面前，对方准备地很详细。
昨日的通话里，合伙人早已告知URTC的提议，他在电话里把利弊分析了一遍，发现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并建议雷蒙德好好对待。
他把纸业内容认真地看了一遍，除了需要在中国待上一年以外，其他的条件也正如合伙人分析的那样优厚，这让他权衡起来。当然，内容还有一项是雷蒙德无法忽略的。
“能给我两天的时间吗？”他提议道。
对方也很干脆，甚至没有经过商量，就由罗伊斯答应了下来。
临走前，罗伊斯甚至起身把他送到了一楼，还顺带给他介绍了展厅里的轨道交通模型。
………
而另一边的广州，华南贸易。
北美组也在几日前接到加拿大公司的消息，会在近日派遣一支小组来广州，目的是以便更好的合作，华南贸易作为中方的业务支持，当然义不容辞的回复了对方。
那条无法让雷蒙德忽略的内容便是—-中方接洽公司“华南贸易”。
雷蒙德对这家公司一点都不陌生，在起初，这家公司在多伦多开展业务时，还是司徒赟让他帮忙做了法律支持，所以，在看到这家公司出现在URTC的合同纸业里时，他竟然如此冷静地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许多机缘巧合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在发动汽车离开URTC前，雷蒙德拨通了司徒赟的电话。
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眼手表，大洋彼岸的时间应该不算太晚，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电话很快便被接通，那头人问道：“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有什么事？”语气似乎不是太友好。
对不太友好的语气未闻，雷蒙德直截了当问道：“URTC跟你们有合作？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呲”了一声，显然并不在意：“我的公司跟谁合作，还需要告诉你？”
雷蒙德有些生气，问道：“你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既然提到了URTC，那么是在蒙特利尔的郊区？”司徒赟完全没有惊讶，淡定地分析道。
“我现在在跟你好好说话，不要一副怕被我探听到虚实的口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找我合作？还是你故意的？”雷蒙德气急问道。
“拜托，不要以为全加拿大只有你们一家律师事务所，URTC找到你们是他们公司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左右别人，况且还是跨国的。”司徒赟不屑地回答道。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雷蒙德又好奇地问道。
“我惊讶什么？”司徒赟反问道。
“肖恩，你是不是又设了什么局给我？我对你的黑心一点也不抱期望。”雷蒙德在他身上吃过的亏不少，对司徒赟这样不开口只动手的人来说，比明剑更让人畏惧。
可以想象，对话那端的司徒赟肯定在翻白眼，对于雷蒙德这种看似精明实际简单的人来说，根本连理都不想理；“雷蒙德，我没有那么时间跟你绕圈圈。”
雷蒙德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抓住脑袋上的头发一顿发泄；“肖恩，你给我等着，我决定答应URTC的提议，来中国会会你这个黑心的。”
“哼”声起，鄙夷无疑：“来时请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你可以把你的行程随意地告诉我，如果我高兴会随意地来接你。”
“谁要你这个黑心的来接啊，我到时候会通知莉莉安...”嘟嘟地忙音结束了他还没有嘲讽完的话，司徒赟事先挂断了电话，这阵忙音引发了头顶的又一波凌乱。
………
大洋彼岸的黑夜里，司徒赟挂断了雷蒙德的电话。
对于和URTC的合作关系，甚至是URTC和雷蒙德的合作，这都是缘分而已，他其实也被这种巧合给惊了一下，可绕是如此，也不愿意被雷蒙德拔头筹。
原本跟加拿大的这家公司合作就属不容易，公司为了达成合作，前前后后花了不少功夫，可转眼到了雷蒙德嘴里，却成了“被安排”？
想想也是好笑又无辜。
可这种巧合来得太是时候了，他不得不开始审视这家公司，对方是在整个加拿大都排得上号的集团企业，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子公司也不容小觑，为什么会看上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他也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知道自己在行业的份量而已，纯属“麻麻点”。
他试着分析是爷爷或者父亲的背后操纵，可他们对自己这家小公司根本不感兴趣，让那样的“大佬”来管这种“小事情”，未免大材小用了。
这一晚，他第一次因为其他事情不得安睡。
司徒赟有时候也在自我反思，既然在老宅不得安睡，为什么还是没有搬出去住？可很多心境不是用几句言语就能弄明白的，他知道，不是周遭的错，是自身出了问题。
他突然想到了跟莉莉安的那一夜，是让他匪夷所思的露水情缘？还是自然而然？总之，那样的感觉没来由地让他不讨厌，甚至贪恋莉莉安带给自己的异样感受，至少他终于可以在**过后享受一夜的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