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256.北京天津

一九一六年六月,北京。

各地报纸纷飞而起,一场只维持了不到三个月的帝制“闹剧”却被迫停止,独立运动也得到了空前的胜利,袁在帝制停止后的不久也因病不治而亡。

有文人墨客们评价这场“闹剧”;一个独裁者的人生末尾还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知道是国家的幸事还是他的解脱?总之,有唏嘘也有惘然的。

而这时,周孝贤已经在北京渡过了一个安然的春天,这又要得利于丁开言的安排。

北京俨然被连年不断的低迷挫伤了锐气,在风雨中飘摇了数年之后,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可这里毕竟还是古都,那些前程往事还是保留了下来,不必事事招摇,却也等待着往后的惊艳。

周孝贤被丁家安排到了郊外的一处练兵场,这是丁家在北京的暗藏,当周孝贤说要去北京看看时,丁开言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和准备。

既然他想要来北京,那就让他见识吧!

各地军阀群起,一时之间四面楚歌,像周孝贤这样的人才就显得异常的珍贵,一个二十岁的军官如何能够操练军队?又如何让士兵信服?这又成了不可避免的问题。

起初的日子里,周孝贤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掉进陆地的“鱼”,没有水的滋养变得有些呼吸无力,可当渐渐适应了大地的干渴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一只蝌蚪,磨练和成长会让他变成一只适应陆地的青蛙,原本把一切设想地太过美好,可是真正操练起来后才发现,还是自己太过于自信,谁会无缘无故去相信一个二十岁的愣头青会带兵?

丁开言似乎就成了一个不错的安慰者,丁开言是个很有意思的存在,看似表面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却有着让周孝贤无法深入了解的隔阂,对人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也因为面相年轻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但往往这样的人才最是可怕。

周孝贤平日都住在郊外的练兵营,只有极少的时间会去城内逛逛,是以,到北京后的日子似乎就带了一些乏味,好在练兵的日子还不算让人郁结。

某天像往常那般去城内时,恰巧碰上了丁开言。

丁开言平日都住在东交民巷附近的一处胡同里,只有当又事情时才会去郊外寻周孝贤,两人似乎默默地达成了一种共识,如果无事,尽量就不要见面了,当然丁开言在见到周孝贤时还是表现出了极其地兴奋,非要拉着他去参加一个由英国人组织的聚会。

周孝贤推脱不了,只能悻悻然地跟着去了。

东交民巷一带皆是各国的公使馆,丁开言似乎很是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开着他那拉风的汽车带着周孝贤进了英国公使馆的大门,门卫似乎认识他,并未过多阻拦。

周孝贤见状,没有忍住好奇心问了;“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们?”但问完这句就开始后悔了,这样的事情不用刻意去问,光从丁家能养私兵就能猜测一二了。

…….

另一边的天津,塘沽租界。

海大道还是那条大道,而租界的残垣断壁也早已从战火中重建了起来,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兴络起来,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外国势力的急剧加速了。

这一年,玛丽莲太太已经步入古稀,而身边能陪伴的依然只有那几个衷心的仆人而已!

自内森离开天津去香港以后,玛丽莲太太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了,也许是厌倦了离别的伤感或者是什么?她更喜欢一个人独自坐在门廊下喝茶。

期间,内森给她来过电报和信件,会跟她讲起自己和司徒聘婷在香港的生活,两人已经顺利在香港结婚,并且已经有了孩子,这让她无比的开心,曾经那个莽撞的年轻人终于开始学会照顾别人,也已经当了爸爸。

她迫不及待地给内森回信,也说说自己在天津的日子,尤其是自一九零零年的战火结束后,天津已经成为了外国人的“大本营”了,她觉得很是唏嘘,原本来中国的一部分外国人已经忘了最初来时的那份希冀了,他们变得唯利是图,尤其是紫竹林教堂里的那一批商人。

内森在收到她的信件后,会安慰她,这让她觉得欣慰。

并在再次回信时提议,希望他带着聘婷和孩子们来天津看看,毕竟这里承载了太多他的记忆,内森也在回信中应允了她的提议,说不日就带着家人来天津。

为此,玛丽莲太太高兴了很久,吩咐着仆人们将公馆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有几个一直跟随着她的仆人是知道她跟内森的关系,玛丽莲太太一直把内森当成自己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要来探望时,那份心情也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终于,到了内森说定的时间,玛丽莲太太更是带着人早早地去了码头。

摆渡船从河道开来到达码头时,玛丽莲太太竟然有那么一丝紧张,像是真的要见到人时那种无所适从的心切,当看到那个已经很久没见的孩子对着自己挥手时,她竟然像个孩子般无措。

远远的,内森就已经看到那个熟悉的老人,并喊道:“玛丽莲太太,这里。”

玛丽莲太太缓过神来,回应着:“内森。”自己都不曾察觉,声音里带着颤抖。

内森一边牵着司徒聘婷的手一边朝玛丽莲太太挥着手,一副高兴地神情,也不免感染了一旁的司徒聘婷,只见她也挥手喊道:“玛丽莲太太。”

玛丽莲太太瞬时就颤抖着身子,急切地走向下船处,拉着内森的胳膊检查起来;“内森,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说完,又朝司徒聘婷看去;“惠,好久不见?”

内森一时激动,放开了司徒聘婷的手,顺势将玛丽莲太太拥进了自己的怀抱,也有些哽咽;“这些年您老了,过得不开心吗?”

玛丽莲太太双手抱着内森,同样哽咽着回答;“我本来就是一个老人了,是应该老了,倒是你们,看起来还跟走时一模一样。”说完,推开了内森的怀抱,关切地大量起来。

内森就那样任由她打量,甚至还揶揄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又帅了?”

玛丽莲太太被他的话逗乐,佯装生气道:“怎么离开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化?不是都当了爸爸了吗?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无伤大雅嘛。”内森笑嘻嘻地回答。

玛丽莲太太好一会儿才稳定了自己的心绪,转眼又拉住司徒聘婷的手问道:“这几年你们一直在香港吗?没有回过美国?”

“隔两年就会回去一次。”司徒聘婷回答,说完,拉过身边站立的一个女孩介绍:“静礼过来,叫玛丽莲太太。”

女孩听话地喊了一声:“玛丽莲太太,您好。”

玛丽莲太太早前已经注意到这个女孩,这甫一被唤,也好奇地看着女孩问:“这是你们的孩子?是叫静礼?”

还未等到司徒聘婷回答,静礼已经自己回答起来:“玛丽莲太太,我经常听爸爸妈妈提到您,说您是一位和蔼的太太,以前爸爸在天津时,就受到您的照顾,谢谢您。”

静礼显然是位可人的小淑女,被父母教导得不错,玛丽莲太太瞬时就笑了起来;“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说话和你爸爸当年一模一样?”

“我今年八岁了。”静礼回答。

“为什么叫静礼?”玛丽莲太太又好奇地问。

“这是爸爸取的,因为爸爸说,我出生在中国就应该有一个中国名字,希望我能静姝施礼,可是爸爸的汉语并不好,我觉得自己应该叫乐礼之类的,至少是快快乐乐的。对了,我跟着妈妈姓司徒,叫司徒静礼。”静礼大方地解释。

玛丽莲太太被这个快乐的小女孩感染,拉着她的手继续问:“那你喜欢来天津看玛丽莲太太吗?”

见静礼连忙点头:“喜欢的。”

“那喜欢玛丽莲太太吗?”玛丽莲太太又问。

静礼又连忙点头:“喜欢的。”

玛丽莲太太似乎很满意静礼的回答,抬头去看内森和司徒聘婷,说:“你们把孩子教育的很好,也很高兴你们能带她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像她这样的孩子了。”语气里多少带了一丝落寞,内森顺时就感觉到了,于是岔话道:“我们走吧!这么多年没有回天津,不知道变样没有?”

几人一路沿着码头走,内森似乎有些感慨:“当初离开时,这里到处还是枪林弹雨,这么多年过去了,码头上竟然这样繁华?”

“天津已经不再是我们原本的样子,受过伤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总是有一些疤痕。”玛丽莲太太回答,也带着些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