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252.陈年往事(2)
一九零七年的冬季，蒙特利尔以东。
伍子洵和爱莎此刻正在去往格兰比的路上，大雪让道路异常难行，两人的马车几乎踩着前人留下来的印子艰难地行进着，可每走一步，就是一记重喝，像是嘲笑两人的不自量力。
爱莎有些为难，只能跟伍子洵商量；“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可你不是答应了你的姑姑，一定会去看她吗？”伍子洵并不消沉，彷佛丝毫没有受到风雪天的影响，反而安慰：“我们已经离开蒙特利尔很远了，回去的路也许会更长一些。”
格兰比是一个人口极少的小城镇，爱莎的姑姑就住在小镇里，本来这样的风雪天是不应该出门的，可在两人出发之前，蒙特利尔的天空却晴朗无云，谁会想到，半路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天气。
“但现在的天气并不好。”爱莎还想力争着。
却被伍子洵商量道；“我们再往前走走，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回去？”
爱莎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顶着风雪继续前行着，可越是往前就越是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那些印子早就被一波又一波的雪层掩盖，车轮在雪地里发出“吱吱嘎嘎”地响声，下一刻似乎就要被吹散。
可就在两人异常前行时，就在同一条道路上，还有两个人正在前行着，正是约瑟夫妇。
两人冒雪往蒙特利尔走着，约瑟推着雪橇，而卡米尔被包住的全身却也被吹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朝身后喊道；“约瑟…”
约瑟没有听到，更加极速地朝前走着。
卡米尔又喊了一声；“约瑟，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
放眼望去，四处除了茫茫雪原，就是森林。
约瑟不得不费力劝解；“我们再往前面走一走，如果有方便歇息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可是卡米尔，你还能坚持得住吗？”
卡米尔费劲地点了点头；“我可以。”
另一边的伍子洵和爱莎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小斜坡，正焦急地等待着风雪的过去，两人只得依偎在一起，互相从对方的身上汲取着温暖。
爱莎有些抱歉，瓮声瓮气地说：“子洵，对不起，本不应该这样的天气让你出门的。”
“是我应该说对不起的。”伍子洵回答。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出门，也许现在我们就可以窝在温暖的房间里取暖，还能跟父母过上一个不错的假期。”
“可你不是想念姑姑吗？”伍子洵不解。
“我…”爱莎原本想说我也只是临时起意，其实可以等等再去的，但话到嘴边，反而不愿意让伍子洵觉得自己太过半途而废，于是又说：“那我们再等等吧！看这天，好像雪小了。”
一时的无话，两人的气氛只能用静谧来形容。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看着风雪越来越小，爱莎紧绷的神经才有了好转，瞬时直呼起来；“子洵你看，上帝就算是听到了我们的祷告，竟然真的放晴了。”
此时的雪原一片辽阔，不远处的森林也跃跃欲试地展现着自己的燎原。
伍子洵也受到爱莎的感染，起身回答；“那我们出发吧？”
好在两人距离格兰比已经不远，风雪的停顿让马车也加快了步伐，伍子洵驾着马车，爱莎就在边上给他解释周边的风景，伍子洵是第一次去格兰比，而爱莎似乎对这周围都很熟悉，虽然被大雪遮盖了原本的样貌，可爱莎就是知道哪里都是哪里！
一路也算有惊无险，就在马车即将踏进格兰比的主道时，却见道路的入口处聚集了不少人，有人正挤在一起议论纷纷。
爱莎最是好奇这样的事情，于是央求伍子洵停下了马车，双脚刚踏上地面，便朝人群走去。
她一把挤开了人群，朝里望去。
只见人群中间有两个年轻的男女正依偎在一起，女人似乎并不健康，脸色极度的苍白，男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人群；“请帮我们找找医生，好吗？”
可谁也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反而更加议论纷纷起来。
爱莎见状，一把推开了最前排的人，蹲身到两人身前，询问：“你们怎么了？”
男人一见爱莎的靠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央求道：“小姐，请帮我们叫医生吧！我的妻子快要生产了，可是我现在走不开…”说着，眼泪已经急的流了下来。
爱莎不忍，却也没有慌神，忙问身边的人群；“附近哪里有医生？”
有人摇头像是不知道，有人又说镇子里的医生好像去了蒙特利尔，还有人说这样的生产，镇子里的医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爱莎被这群人吵的脑仁疼，吼了一句；“你们安静一点。”随即，又挤出人群，此时伍子洵已经将马车赶到了人群的外围，爱莎甫一出人群就见他，于是朝他喊：“子洵，我需要你的帮忙。”
伍子洵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爱莎连忙招呼着；“你先下车来看看。”
伍子洵将马车栓在了旁边一棵树上，跟着进了人群。
女人已经闭上了双眼，而男人一副把爱莎当成了唯一希望的眼神，让伍子洵不得不侧目。
爱莎见伍子洵立在原地未动，于是提醒道：“子洵，你赶紧来看看。”
伍子洵回神，这才蹲身查看起来，只见女人的脸色苍白，双手却还是紧紧捂住了肚子，肚子看起来已经足月，男人将她紧紧抱住，一副希冀的眼神望着他。
这让伍子洵有些踌躇，虽然在美国和加拿大待了很多年，可突然面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还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尴尬地朝爱莎问了一句：“我能干什么？”
爱莎不疑有他；“当然是让你来看看病人的。”
“可是我不是医生啊！”
爱莎紧接着说：“你不是跟着艾尔斯医生和你妹妹去过很多义诊吗？”这些都是伍子洵跟她说起过的，却被爱莎当了真，自己顶多也就是见过几个伤风感冒的病人，哪里接触过什么孕妇？
“那些都是滥竽充数的，算不得什么啊。”伍子洵却也无奈回答。
爱莎显然已经死马当活马医；“你先帮人看看什么情况，没有实战经验，总该知道一些常识吧？”这一说，伍子洵陡然想起曾经听过锦秋讲过一些生产之道，当然因为自己害羞，没有完全听下去，倒也有些印象。
在心里做了片刻安慰，于是说道：“先找个地方，给她准备干净的水和衣服。”
爱莎猛一起身，随即开口：“带到姑姑家吧！兴许她还能帮上忙，正好离这里也不远。”说完，吼喝着人群；“人们让开。”那气势倒是让看热闹的人群讪讪然，瞬时便让开了一条通道。
“赶紧抱着她走啊！”爱莎又朝男人喊道。
男人这才缓过劲，抱起女人跟着两人朝停在树边的马车走去。
当几人离开后，那群看热闹的人才各自离开，竟然会冷漠成这样？到底是一个让人心寒的世道，不过此时也没有人会去深究，毕竟冷漠并不是天生的。
爱莎姑姑的家恰巧就在主道的尽头，虽是尽头其实也就不到一英里的距离，整个小镇也就那么大，来来回回也就围绕着这条主道转。
伍子洵架着马车，被爱莎指挥着也是到了爱莎姑姑家门前，马车还没有停稳，爱莎一个猛劲就跳下了马车，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姑姑…我是爱莎…姑姑。”
声音拖出了老远，一副急切的样子。
爱莎姑姑此时恰巧在家，被爱莎一阵劲风火燎的喊话惊起，瞬时打开了房门，见是爱莎，原本想高兴地给她一个拥抱，却被爱莎一个猛子拉出了房门，朝马车走去。
“姑姑，快帮帮忙。”
男人已经将女人抱下了马车，不用刻意去观察，男人的裤腿上已经有了鲜血的痕迹，爱莎姑姑是过来人，还没有等到伍子洵的嘱咐，已经朝门内喊道：“克莉丝汀，赶紧烧些干净的水去。”喊完，又朝爱莎说：“等会再跟你理论，先把人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