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241.少年赟希

1997年的夏末,广州机场。

14岁的司徒赟独自推着行李走进了候机大楼,身边除了一个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外,没有看到父母和爷爷的身影。

身边的地勤带着一副和善地笑意,问着司徒赟;“你的家人为什么都不来送你?”

司徒赟垂着眼帘没有答话,地勤似乎并不气馁,继续热情的问;“是不是都很忙?”司徒赟这才抬起眼起看了一眼地勤回答:“不是。”

“那是为什么让你一个未成年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地勤又问道。

为什么?司徒赟也在想这个问题。

在从家出发时,爷爷只说了一句话:“今后就是要你自己去面对世界了,我们不可能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怎么照顾自己,怎么去生活了。”

只有14岁的他还没有成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甚至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好奇的心情,连假装似懂非懂地样子都没有,闷闷不乐地答了一句:“爷爷,我知道了。”可他在心里想着,我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

爷爷看出了他的茫然,可也没有再犹豫一句,只催促着;“走吧!出发吧!”

就这样,带着人生当中的第一次,他出发了。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着让他不明白的地方,比如眼前的地勤,一副关心急切地神情,搞得好像就是他的家长,嘴上装作关切,可眼神却泄露了冷漠,也许他在心里想得是,这个少年真可怜,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家人都不来送送,小少年撇嘴无奈地笑了一笑。

当他真正踏进了地球上的另外一块土地上时。

唯一幸运的是,到达多伦多机场的那一刻,是亨利来接的他,可是却把他安排进了另一个寄宿家庭,初次见面的情形,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面对未知世界中表现出的抗拒,他抗拒爷爷给自己安排的一切,因为它显得那么地无情。

可倔强的人是不愿意在人前承认自己的懦弱的。

少年司徒赟也不幸免,他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懦弱和害怕的一面,只能把自己武装成一个冷漠的少年,每天自己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玩,直到雷蒙德的出现,这个当时还带着傻气的少年让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我在异国他乡也是有朋友的。

蒙特利尔的官方语言是法语,所以学校一般也会用两套语言的教学课程,在这之前,司徒赟没有接触过任何关于法语的课程,一切都显得力不从心。

所以他会利用一切的时间去恶补自己的不足,课间的休息时间,运动场的桌椅里,甚至是放学回家的寄宿家庭里。

某天的冰球课里,司徒赟像往常一样坐在场下的桌椅边自顾自的学习,他知道同学都不喜欢他这样的孩子,只知道学习,而从来不会跟他人亲近,大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他,从来不会主动来招惹他这样的“怪咖”,彷佛他身上带着某种“不干净”的分子,一碰就会倒霉。

他也乐得自得其乐,最好都不要来找麻烦。

正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却突然被运动场角落里的一群少年的争吵声惊醒,他回头朝角落里望去,只见一群高年级的学生围着一个看起来干瘦的男孩,嘴里说着各种嘲笑的话,干瘦男孩奋力的反击,可是却双拳难敌四手,被一个高大的男孩推到在地。

司徒赟以冷眼旁观,甚至没有为那个倒地的男孩感到可怜。

可那个男孩却突然站了起来,使出了大力气,将那个推到他的大男孩推搡着后退了好几步,大男孩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动气,像个被拔了毛的小老虎一样,叫嚣着怒吼着;“给我教训他。”

司徒赟不屑地撇了撇嘴,为那个干瘦的男孩默哀了半秒钟。

还是径自站起了身,朝那群人走去,此时已经有不少同学的围观,可也不见一个老师来劝解这场“幼稚”的你争我夺。

大男孩的拳头已经挥向了干瘦男孩,一记脆响瞬时发出,干瘦男孩被再次打倒在地。

而此时司徒赟已经走到了人群中来,无畏地朝那个大男孩出声:“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真的好吗?不会觉得羞愧吗?”

大男孩被他一声问话,不屑地看着司徒赟;“少多管闲事,怪咖。”

“怪咖?”司徒赟的语气听不出虚实,重复了一遍这个被周围同学定义的词汇,冷笑了一声,随后一记拳头就抡在了大男孩的脸上,眼见着大男孩不慎防,歪倒在一旁的另一个男孩身上。

大男孩暴怒,反手就要还击。

就在拳头距离司徒赟还有一个手掌的宽度时,被一只胳膊抓住了,原本已经做好迎接拳头准备的司徒赟猛地朝那只胳膊看去,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这个陌生的男人不是学校的老师,更不可能是学生。

只听他关切地问司徒赟:“没事吧?”

司徒赟木木地摇头回答:“没事。”说完就去看坐在地上的干瘦男孩,意思是他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陌生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干瘦男孩,问道;“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干瘦男孩点了点头,自己站了起来。

见两个男孩似乎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陌生男人才松开大男孩的手腕,警告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弱小,要是再让我看到,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收场。”最后一个滚字说得异常的响亮,把周围看热闹的一众学生都给吓了一跳,纷纷避开走远。

运动场里很快就变得寂静,只剩两个男孩和这个陌生的男人。

陌生男人这时自我介绍道:“我叫艾伯特,是刚巧来学校看朋友的。”

司徒赟和干瘦男孩并不认识,两人竟然在这时默契的对望了一眼,之所以突然意气用事地去阻止那群高年级的男孩,完全是出于脑子突然短路后的结果,像所有少年在做完一件看似正义的事情之后,都只是“大义凛然”地做无谓状,拽拽地回答了一句;“我叫肖恩。”

干瘦男孩也跟着回答:“我叫雷蒙德。”

没错,那时的雷蒙德还只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瘦弱男孩,谁会想到在若干年以后,会成长为那样一个“万人迷”?

当两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后,艾伯特笑笑;“很高兴认识你们,勇敢的少年。”

少年人心性是什么?

是一起经历了一场共患难?还是突然在这场共患难里被一个叫做艾伯特的陌生人给帮助了以后,产生了某种所谓的依赖性?

自那以后,司徒赟和雷蒙德成为了朋友,而艾伯特也顺理成章地时常来学校看朋友,然后顺便看看这两个少年。

再冷漠的少年,也总会有无比单纯无害的一面。

艾伯特每次来学校,总会给两个孩子带上一些礼物,有时是一件棒球衫,有时是一个篮球,有时候会是一顿丰富的外餐,这似乎已经成为三人每周都会经历的事情,两个孩子渐渐把艾伯特当成了“自己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让人疑惑地是,两个孩子也从来没有对身边所有的成年人讲起过这个艾伯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比两人大了许多的“朋友”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真的是来看朋友?

某一天,艾伯特又像往常一样来学校看朋友,顺便带两个少年去外餐。

雷蒙德最是高兴,一放学就告诉父母,自己要去肖恩家里玩,而司徒赟的托词也跟雷蒙德相似,要去雷蒙德家里玩,亨利当然高兴,自己的儿子瘦弱,而肖恩又是一个人在外求学,两个人能够成为好朋友,是比什么都要让他喜闻乐见的。

艾伯特是个大概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喜欢穿一身笔直的得体西装,面目是那种典型的欧美人五官,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带着属于他这个年龄人的睿智,也许就是这一点吸引了两个少年的好感吧?

艾伯特带两人去了郊外的一家餐厅,这对两个学生来说似乎有些奇怪。

司徒赟甚至还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艾伯特叔叔,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这里看起来并不适合像我们这样的学生。”环顾四周,周围皆是穿着得体的人,优美的古典音乐响起时,人们会礼貌地静下来去聆听,这让两个穿着套头衫、牛仔裤的少年格格不入。

艾伯特不置可否,起了另个话题问司徒赟;“肖恩,你几年多大了?”

司徒赟毫不犹豫地回答:“1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