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121.好久不见

六月,白日开始酷热了起来。

原本酷热是病情的温床,也是最容易滋生病毒的时候。但在酷热来临之前,病情最为严重的“孝里铺”病情竟然奇迹般地控制了下来,没有出现更多的感染者。

这也许是病人和医者最欣喜的时刻吧?

艾尔斯带着西医学堂的几个老师和孩子奔波了数日,为村民们讲解病毒的原理和预防的知识,看着一个个懵懂无知的村民从排斥到接受有些感伤,原来一场信任竟需要病毒的“帮助”。

几人的收尾工作结束后,回了西医学堂。

经过病情的一通烦扰,大家的精神状态似乎都不好,尤其是锦秋和霜降两个小姑娘,整个像是霜打过后的茄子一般恹恹的。

艾尔斯怜惜两个小姑娘连日来的辛苦工作,让两人先休息好再恢复课堂学习,活泼如霜降必然是高兴不已,而锦秋却有些提不起劲来,总感觉全身特别乏力,比每日跟着跑村窜巷更让人难受,为了让大家都放心下来,对于这些小病痛带来的症状,锦秋并不想声张。

…….

自住进后宰门街里后,彼得和霍斯特都在无比庆幸当时的潦草。

在听完几个传教士提供到的消息后,都高兴不已,尤其是彼得更是迫不及待地请求有人能带他们去郊外的西医学堂看看,有人允诺了他们,隔日便带他们去。

郊外的大道皆是灰土,一到下雨天就变成泥泞。

夏季的雨水总是来得无比激烈和瓢泼,顺着有些破败的屋檐往下倾,连那一点点遮蔽也变得湿漉漉的,锦秋倚在墙角接雨水,可急雨拍打着手掌又沿着缝隙溜走了,但她总是乐此不疲。

矮墙下立着一扇木门,一颗小脑袋从门内探了出来抱怨道:“你怎么又站在破屋檐下啊?不怕淋了雨生病吗?这里的医生可不都是给你看病的。”

锦秋笑笑:“没事。”

小脑袋有些愤愤不平:“你们南方人是没见过雨吗?怎么每次下雨你都在这儿啊?”

锦秋解释:“南方的雨透着朦胧,拍打在手掌也不觉得疼,可这里的雨却透着甘洌,每次我都有恍惚自己就是一颗亟待滋养的小草,需要这样的甘洌来抚慰。”

“那你为何要来北方呢?”小脑袋继续问道:“我听父亲说,你们南方的天总是阴沉沉的,还总是带着燥热?”

锦秋哂笑:“哪里的天下雨不是阴沉沉的?”

“我们这里的啊!”小脑袋得意忘形地回答:“你一个外乡人知道什么?”

外乡人?多么生疏的词,就像是千千万万流离在异乡的人们一样,锦秋只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个外乡人而已!连家的归属感都不曾有过,出来的这些时日,从未有这么一瞬间,特别想念远在南方的父亲和哥哥,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是啊!我本是一个外乡人,又何曾了解你的故乡呢?”锦秋不禁有些感伤,不是为霜降的一句无心之语而苦思,也不是对异乡客的不认同,而是没来由地觉得惆然。

霜降见锦秋表情有些苦思,突然有些悻悻然:“锦秋姐姐,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并不是故意那样说你是外乡人的。”

小姑娘的态度转变瞬息,锦秋似乎早已习惯:“我知道,只是突然觉得你说的甚对,我的确是一个外乡人,却要把自己安放在一个主人的位置上,还真有些自欺欺人。”

“锦秋姐姐,你为何要来北方呢?你一个女孩跑这么远,就不会害怕吗?”霜降从见到锦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

“白日之下皆为黄土,人也不曾例外,为何要害怕?”

“有时我觉得甚是奇怪,你明明就只比我大一岁,却事事表现出像个长者一样,显得我就真的像是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小丫头,而你和老师他们却可以无话不谈。”霜降有些怨言,也许并不是跟锦秋的年龄差距本身,而是对于心智的差距不满,自己总是不能让身边的人满意。

“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我倒觉得你那样的性格才是符合十五岁该有的样子,我这样的?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锦秋安慰道:“若是可以,我宁愿有你那样的性格,无忧无虑。”

霜降不明白锦秋的真实想法,可却想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安慰,于是她岔开话题问:“锦秋姐姐,你不是说家里还有父亲和哥哥吗?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给我讲讲你以前的生活吧!”

时间过去的其实并不长,锦秋却有种遥隔许久的恍惚。忍不住喃喃道:“我的父亲和哥哥?他们或许正为我的任性苦恼吧?”

霜降没听清,身子跟着出了房门问:“锦秋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锦秋随意敷衍道:“我们进屋吧!”说完,没有再理会茫然的霜降,侧着身子绕过了她,留下霜降一面莫名其妙。

……..

马车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有些飘摇,彼得忍不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安慰;“如果不是锦秋的话该怎么办?万一真的是锦秋又该怎么办?”烦扰犹如心鼓,敲打着让人心烦。

霍斯特倚在一旁,见彼得一会神经兮兮一会暗自欣喜地模样有些好笑,一路走来,彼得坐立不安的样子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个马上要见到情人的小伙一样,这让他想调侃:“你没有想过?万一不是锦秋的话怎么办?”

“这也就是我现在所想的。”彼得回身答道:“原本就是来找子洵的,如果是锦秋也算是好事吧!如果不是也只能自我安慰。”

“一切等到了就能明白,你…不要着急。”

彼得点头应答:“也这样想了,越是想要达到的事情就越是事与愿违,还倒不如放轻松。”

“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的。”

两人说话间,沙沙作响的雨声也停了。

这所位于济南郊外的西医学堂是由丁昌平提供的一栋民居改建的,从外部看,就是一座极其普通的民居,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十英尺高的围墙几乎隔断了内里与外面的世界。

学堂还没有复课,本来就不多的课堂也因为病情的肆意变得更加萧条,除了原本就住在一起的锦秋和霜降外,竟然再无其他人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终于到了西医学堂门口,带着彼得和霍斯特的传教士提醒道:“到了,就在这里。”说着,一纵身跳下了马车,猝不及防间踩进了一团稀泥里,嘴里不小心骂了脏话,一边往学堂里走一边蹭着鞋子上的淤泥。

彼得和霍斯特紧跟其后,也进了大门。

一个典型的围和小院子,左右两边砌了两排青砖花台,正有一些花朵冒出了头,墙角下还栽种了一颗大树,此时正枝繁叶茂着。

传教士见院子里没人,便扯着嗓子朝屋里喊:“艾尔斯,你在吗?”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辫子的男人走了出来,两人显然是认识的,传教士询问道:“玉琰,艾尔斯在吗?我带了两位客人来…”说着,转身介绍了彼得和霍斯特。

丁玉琰见是两个外国人,惊奇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丁玉琰,是学堂里的老师。”随即又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

彼得上前回答:“你好,我叫彼得。”随即又替霍斯特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霍斯特,我们从广州来的,都是记者。”

丁玉琰闻言,忍不住“哦”了一声。

彼得见状追问:“先生惊讶什么?是听说我们从广州来而惊讶吗?”也许是不想浪费时间,随即又问道:“我们来这里是为找人而来,请问这里是否也有一位从广州来的小女孩?”

丁玉琰附言:“你们如何知道?”

一旁的传教士接话:“是我们告诉他们的,这两位记者刚到济南就遇到了皮克林,听说了西医学堂的事后,就让我带着来看看,他们是来找一个从南方来的小姑娘的。”

“先生,是否有位从南方来的小女孩?喜欢穿西式洋服,也会讲英文。”彼得继续追问,语气里透露出了急不可待。

丁玉琰被两个陌生人的追问搞得莫名其妙,只得应声作答:“是有一位南方来的小女孩,不过你们真的是来找她的?”

“她是不是叫伍锦秋?”霍斯特也加入了追问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