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三条路

“长袖善舞,想左右逢源,最后的下场就是尸骨无存。”

“你吓到我了。”云千城冷笑一声,“现在这个时候,赵文青应该已经到了落日坡了,我们不如喝着茶,等事情尘埃落定。”

白季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阿青,阿青立刻转身往院子外头走去。

银杏落叶铺满了院落,云千城低头看着脚下,她的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像是踏着金色的地毯。

“还是喝酒吧。”白季又将酒坛子拿了上来,“喝完酒,我送你一程。”

“我一定得死吗?”云千城看着那摆在石桌上的酒壶,脸上带着抹凄然。

“我也不想你死。”白季一手拍开酒坛,又伸手将茶具扫到一旁,“可通敌戕害北境候的罪名,谁也担不起。”

“北境候?”云千城嗤笑一声,“赵文青那个侯爷的封号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清楚。”

“是皇上封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既然还是北境候,就不该死在天晨人跟女真人的阴谋里。”白季拿出个酒盏,清亮的酒液倒了进去,语气平淡的毫无波澜,“你死之后,完颜墩那小子,也会去陪你。”

“小孩你也不放过?”

“小孩?”白季冷笑一声,“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如此裹乱,等他长大后还了得?”

云千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白季,不说话。

白季喝了口酒,将酒盏放在桌子上,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让我不杀完颜墩,也可以。”

云千城抬眼看向白季:“你想要什么?”

“我不但可以不杀完颜墩,兴许一高兴……”白季从怀里掏出包粉末状的东西,倒入眼前的酒碗里,又拿酒水冲开,放到云千城眼前,“这是一碗毒酒。”

“你当着我的面下毒,我自然知道它是碗毒酒。”云千城脸色发白。

“给你两个选择,一,把云千城交出来,二,喝了它。”

云千城嘴角一扬,憋不住竟然笑出声来:“你怕是不知道,你这两个选择,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云合!”白季猛地站起身来,鹰隼般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云千城:“你若想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

“你给的路,都是死路。”云千城伸手拿起那盏毒酒,往嘴边送去。

白季的瞳孔缩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云千城拿着酒盏的手。

云千城的手很稳,好似盏中并非毒酒,而是一碗驱寒的热汤。

酒盏碰到了嘴唇后,云千城嗤笑了一声。

下一秒,她又将酒盏远离了嘴唇,随手洒在了地上。

酒液沾到地面,滋滋声响,金黄色的银杏落叶被腐蚀了一片。

云千城的声音冷冷瑟瑟:“指挥使大人,我兴许,还有第三条路。”

见那毒酒落地,白季竟好似松了口气:“你没有第三条路,这毒酒撒了一盏,还有无数盏等着你。”

“阿青该回来了吧?”云千城望向院门的方向。

横关外十里亭。

赵文青坐在马背上,纵马疾驰让他的衣裳浸着汗水。

“前面就是落日坡了。”赵文青停马伫立,眉头紧锁着,“若是有人设伏,落日坡是最好的位置。”

“小侯爷,我去探探?”一个甲胄加身的兵士骑着马,跟在赵文青身后。

赵文青没答他的话,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青瓷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胧月她先是给我送来个廖大夫,随后进了我军营,又给我的马匹下毒,放走了女真人,甚至连我安排在柳鹤身边的白梅也不明不白的死了。就在几日前,那廖大夫也反了口,倒咬上了我……”

那兵士没接话,他知道赵文青状似跟自己说话,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赵文青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浓:“我碰到这个胧月,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她明着说要帮我,实则处处害我……”

“小侯爷……”兵士接了句话,表明自己正在听着。“我们随行的卫队足三十人,人数虽然不多,可人人配着连发的机簧弩箭,便是碰到三四百人的军队,也能保公子全身而退。”

说完这话,那兵士掀开他的袖子,袖子底下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如坚硬的石头,肌肉上头绑着机簧弩箭,八跟手掌长度的弩箭头上,闪着蓝莹莹的光:“区区几个刺客,公子大可放心。”

赵文青摇了摇头:“绕道。”

“绕道?可是咱们若是去晚了,王爷他……”那士兵有些焦急,“王爷本就因为廖大夫的事,对侯爷有不满,虽然没明着处罚您,可他若是存了分给赵勤兵权的心……”

“父王要例行阅军,阅军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咱们的时间还有富裕,不能走落日坡。”

说完这话,赵文青转身打马,可马蹄刚飞驰起来,就看赵文青的身体摇摇晃晃,下一秒,他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小侯爷!”

赵文青身后跟着的近侍慌了神,纷纷下马去看。

青瓷药瓶滚落在赵文青身旁的草地上,赵文青周身抽搐着,眼底一片乌青。

“小侯爷中毒了!”侍卫一下炸了锅。

“那药……有毒。”赵文青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身旁不远的药瓶,“可我根本没有打开过它……”

“快送小侯爷回城!”那刚刚说话的士兵一把抱起赵文青,翻身就上了马。

另一人弯腰去捡那药瓶。

“别碰它!”阴冷的声音炸响在耳边,捡药瓶的士兵愣住了,缩回了手。

一个周身裹在黑袍子里,面上带着半面铁铸面具的人突兀的出现在视野里。他恼怒的看着被抱上马背,正不停吐着白沫子的赵文青,声音暗哑刮刮擦擦:“毒,下在药瓶上,你在出城门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赵文青虽身体抽搐不能自己,可眼神依旧狠辣清明:“我要宰了胧月那个贱人……”

“送小侯爷去梦花楼,现在只有风月白能救他了。”黑衣人面沉如水,“希望来得及。”

马背上的侍卫听到这话,一手拉起马的缰绳,反身便往横关纵马疾驰。

近卫队伍也纷纷翻身上马,跟着往横关赶。

眨眼功夫,十里亭外便只剩下黑衣人一人。

黑衣人看着远处马蹄飞扬,嘴唇开合,声音恶狠狠的,却不复暗哑:“一群废物!”

说完这话,黑衣人迈步朝着横关的方向走去。

瑟瑟秋风,十里亭外只剩下几只麻雀,在树枝上下跳跃。

又过了好一会,不远处的草稞子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阿青从草稞子里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