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铁铸面具

云千城伸出手,想去摸摸海东青的头。

海东青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它支棱起翅膀,对着云千城凶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凶了一下,随后它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瞄向了云千城的袖筒子,张开的翅膀都忘了收回去,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鬼精鬼灵的。”云千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回头看向屋内的桌子,桌子上果盘中还有个剩下的果子。

云千城回身拿起这个果子,冲着海东青就扔了过去。

海东青扑棱棱飞了起来,正好躲过了那果子,果子越过窗户,直接掉到了楼下。

云千城挠了挠脖子,一脸疑惑:“不吃果子么?”

转眼间海东青又落回到了窗台上,它抱着膀子,两只黑眼睛眨呀眨,不时还歪一下头,鹰脸上同样一脸疑惑。

云千城跟着海东青瞪了会儿眼睛,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蠢。

洗澡的热水准备好了,云千城便不再理会海东青,转回隔壁去洗澡了。等她擦干头发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房间大敞着的窗户窗台上蹲着那只海东青。

“你竟然跟我一道过来了?”说完这话,云千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来,“你跟我半个月了吧?”

海东青自然不会回答。

云千城任由它在窗台上蹲着,自己则顾自擦着湿乎乎的头发。

耳边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云千城还没来得去开门,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

白梅走了进来,她依旧一身素白,如绽雪寒梅。

云千城看着白梅,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脸的不爽。

“看你平安我就放心了。”白梅莲步轻移,竟直接在桌子边儿坐了下来,她口里说着担心的话,脸上却是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当初拔营匆忙,竟将你忘在郊外了,我已经处罚了那两个看守你的士兵,这事就过去吧。”

“这事就过去?”云千城好笑的看着白梅。

白梅点了点头,她伸手从桌子上新摆上的果盘里拿起枚果子,看了看,又嫌弃的放下了:“说起来,还是他们救了你,否则以你给战马下巴豆的卑鄙行径,这会儿怕是已经身首分离了。”

白梅清冷的眸子看向云千城,视线滑过云千城那沾着水汽的丝绸一般的黑发,脸上带上了丝嘲讽:“你倒是捡回一条命来,还傍上了个大人物,这梦花楼最好的屋子,竟然让你住下了。”

“我倒不知道这间屋子是梦花楼最好的。”云千城在白梅对面坐下了,手里依旧轻轻擦着头发,语气冷冰冰的:“你把我留在山野里,是盼我死么?”

白梅冷哼一声:“你可不要乱说话。”

“为什么想我死?”

白梅翻了个白眼,又把刚刚自己放回果盘上的果子捡了回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二公子还不知道这事吧?”云千城将湿布巾扔到了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来,她双手撑着桌子边儿,上半身向前倾,脸对着脸,以一个极带侵略性的姿势看着白梅,“二公子的脾气不小吧?他若是知道你背着他,扔下了我……”

白梅的瞳孔缩了一下,紧接着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军马下毒,又放走了女真犯人,随后你唯恐事情败露,自己逃离了营地,这关我何事?”

“哈?你是这么跟二公子说的?”

“这是最符合逻辑的答案。”白梅嘴角勾出个冷漠的笑,“二公子这次出征,损兵折将,心里正窝着火,你若是再敢出现在他面前,怕是只有身首分离的命了。”

白梅说完这话,起身离开了房间,临出门的时候,还冲着云千城挑衅的笑了一下。

房门一关,云千城眉头便拧了起来,她捡起擦头巾,坐在桌子边儿上继续擦起头发来,嘴里还嘟囔着:“亏大了……”

云千城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救出来的竟然还是杀胧月的仇人,心口闷得难受,她将布巾往桌上一扔,眼圈倏然便红了:“父亲、母亲、妹妹、胧月,我真是没用……”

扑棱棱,海东青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上,它缓慢地挪动着那两个锐利的鹰爪子,在屋内如麻雀一般走走蹦蹦。

云千城按了按太阳穴,眉心皱了起来,半个月没犯过的头疼症又来了。

她将头发拧干,又关上了窗户,随后跑到床榻上。她想睡一觉,睡着了,头就没那么疼了,心也就没那么疼了。

窗户被关上,海东青出不去,有点焦躁。

云千城也懒得理会海东青,她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明王府邸,二公子赵文青的住处。

青瓦朱墙的小院里满是药香,赵文青斜歪在**,胳膊上还缠着纱布。白梅坐在床榻边上,手里端着药碗,正给赵文青喂药。

赵文青喝了两口,颇觉得不耐烦,便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抢了药碗来,咕咚咚一口灌了下去。

“你出去吧,我跟恩人有话说。”赵文青将药碗往白梅手里一塞。

白梅拿着药碗起身往外走,路过坐在桌子边的男人时,忍不住瞄了一眼。

这男人周身裹在黑色的袍子中,唯一露出袍子的脸上还戴着半面铁铸的面具,只瞧得出他坐姿大气肃穆……

二公子军马被下药、深陷重围、眼瞅着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救了二公子么?

他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白梅一脸的疑惑。

那男人似乎感觉到了白梅的目光,偏过头去瞧了白梅一眼。

白梅赶紧作揖,男人身上的阴冷气息让她很是不舒服,匆匆行礼之后,她快步离开了房间。

白梅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一个丫鬟端着个托盘,行色匆匆的向着这边走来。

那托盘上放着青色的名帖,名帖边上,还放着一封信,信封上落款人的位置,清清楚楚写着“胧月”两个字。

“慢着。”白梅伸手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这是送给二公子的信?”

“是的,来人递出了二公子的名帖,看来信很是重要。”丫鬟一脸恭敬,“奴不敢怠慢,马上就送来了。”

“行了,交给我吧,我给二公子送去。”白梅遣走了丫鬟,又回头望向房间内,二公子正跟那黑衣人说着什么。

白梅又低头看了眼托盘,视线在胧月两个字上饶了好几圈儿,她咬了咬牙:“阴魂不散,真是找死。”

白梅端着托盘到了隔壁的耳房,她小心翼翼地将信从信封里取了出来,视线在信纸上的簪花小楷上转了一圈,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胧月,是抓着二公子不想撒手了,二公子还想娶她?我呸……”

白梅将信封收入自己怀中,起身往外走去。

“白姑娘,这就走了?”

“嗯,梦花楼里还有事,等公子忙完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我先离开了。”白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迈步离开了赵文青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