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战神骨

龙涎香气,氤氲缭绕,云千城迈步往内走,她跨过花池,身子一点点变小,转眼间缩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殷墨?殷墨?”云千城蹲在殷墨身边,摇着殷墨的身子。

甲胄发出哗哗的声音,殷墨的身子晃了两下,朝着后方倒了下去。

鲜血从殷墨的眼睛流出来,他面色苍白,一把抓住了云千城的胳膊:“这个,给你……”

一个手指粗细的白骨塞入了云千城的手中。

“殷墨,你怎么了?”云千城一脸的惊慌,“你起来啊!”

殷墨的呼吸低沉,缓慢,像是随时要停住了一般。

“收好,交给太子……”

云千城呆愣楞的看着殷墨,使劲儿点了两下头,将手中的白骨胡乱塞进了胸口。

殷墨平躺在地上,双腿耷拉在花池中,他双眼紧闭着,嘴唇开开合合,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云千城侧耳细听,依稀辨出是一首调子婉转的歌。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声音到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归于空无。

云千城颤抖着手去探殷墨的鼻息。

了无声息。

“殷墨!”云千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千城哭了好一会,终于停住了,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哭隔。

远远传来脚步声,云千城慌忙站起身,左右寻摸了一下,躲到了厚厚的彩色毛织帷幔之后。

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走进了屋子,她头顶着重重的黄金发饰,行走间环佩叮咚,金色的曲裾裙子行走间流光四溢。

女子停在殷墨的尸体边儿上,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莹白的手指从水袖中探出,抚上了殷墨的脸。

好一会后,她站起身来,朝着身后唤了一声。

四个披着白色连帽披风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们围着殷墨站着,伸手抬起殷墨的身子,将他往花池中移。

抬到花池上方,刚将殷墨的尸体放入花池,压皱了层层叠得的花瓣。

穿着黄金曲裾的女子忽然喊了一声:“骨呢?”

紧接着她扑棱棱冲入花池,伸出双手捏着殷墨的肩膀,隔着厚重的甲胄一点点往下摸。

摸了两下,她又伸手去解殷墨的甲胄,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原本高冷神秘的一张脸上已满是狂躁。

“骨呢?战神骨呢?”

云千城躲在厚厚的帷幔后头,屏住呼吸,一脸的惊慌。

女子脸上的狂躁和愤怒糅杂着,半晌之后,她从花池中走出来,声音带着歇斯底里:“战神骨!战神骨呢?!”

四个穿着白色连忙披风的女子噤若寒蝉,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那女子喘了好一会粗气,眼中闪着寒芒:“风回林呢?”

“已经给风丞相备了马车,这会儿不知道走没走呢。”

“拦住他。”女子一脸冷意,迈步往外走去。

一行五个人匆匆离开了花池,好一会后,云千城才从帷幔中走出来,她摸了摸胸口藏着的白骨,眼神恍惚了一下:“战神骨么?”

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萋萋芳草,云千城矮下身子,在草丛中猫着腰走,刚走了没多远,云千城停住了步子。

她正竖着耳朵听着声音,身子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拿到了么?”风回林一手抱着云千城,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千城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手握着胸口:“殷墨,死了。”

风回林叹了口气,没说话,抱着云千城往后走。

云千城的脑袋放在风回林的肩膀上,往远处瞧。

那穿着黄金曲裾的女子正带着侍从追赶一辆马车,她们走的方向,正与风回林相反。

“师傅,我们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太子哥哥呢?”

“……”

风回林抱着云千城,脚下步子飞快,傍晚时分,两人走入了一片满是暮霭的草原。

身边是雾气昭昭,头顶是月色茫茫,风回林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云千城窝在风回林怀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云千城上了马车。

“黄金宫的人在找我,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风回林站在马车边儿上,跟拉车的人交代着,“带小公主藏起来。”

“殷墨呢?”赶车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担忧。

“殷墨他……”风回林叹了口气,没继续说话。

那赶车的老人瞬间泪流满面,他扯了扯缰绳:“我先走了。”

“嗯。”

云千城坐在车厢里,脑袋从车窗探了出去,看向风回林:“师傅,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风回林摇了摇头,将云千城的脑袋推回车厢内,低声叮嘱了一句:“东西收好。”随后伸手又将车窗盖住了。

马儿嘶鸣了一声,车辕滚滚,动了起来。

云千城坐在车厢里,一脸的懵。

马车行了两天。

那赶车的老人也不说话,云千城饿了他就给干粮,云千城渴了他就给水。

第三天的时候,马车爬上了一座山,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

“到了。”老人拉开车厢的门。

云千城迈步下了马车,入目是苍天的松柏,脚下是横生的灌木,枝叶荆棘缠绕,根本没有路。

“到此处便没有路了,咱们要步行上山。”

“好。”

老人手里拿着把砍刀,一边走,一边砍开灌木,让身后的云千城更好下脚。

云千城就在他后面跟着,她打量着老人的背影,短短两日的时间,这老人的身形看上去更伛偻了。

两人从天明走到日落,云千城步子小,紧跟慢跟的,跌倒了好多次,身上扎满了林间灌木的刺刺。

“你的毅力不错,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哭也不闹。”老人回头看着云千城,“怪不得殷墨总是跟我夸你。”

云千城瘪着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她这会儿虽然又累又饿,腿跟灌了铅一样,脚底也长了好几个水泡,每踩一下地,就疼的她直皱眉头。可她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哭。要哭,也要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哭。身为天晨的公主,在陌生人面前哭,除了丢脸外,没别的意义。

“这是哪儿?”云千城一天没喝水,嗓子哑哑的。

“素手阁。”

老人让开身子,云千城的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

眼前是一片满是鲜花的山谷,谷中亭台楼阁,曲水环绕,脚下道路蜿蜒,白色细沙铺面,一只孔雀正栽栽愣愣的在沙石路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