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白骨汤

雪簌簌的落着,兰夫人站在篝火旁边,肩膀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篝火上摆着一口铁锅,锅中咕嘟咕嘟的煮着汤,随着汤汁沸腾,不时有白花花的骨头从锅底翻涌出来。

云合坐在锅边的轮椅上,一脸惊悚的看着铁锅内的骨头。

云合身后,站着万水客栈中那两个胡人商队的领队女子。

“刚刚那翻上来的,是人的头骨么?”云合嘴唇泛白,眼神愣愣的。

“是人如何,不是人又如何?总归不是你的骨头,你怕什么?”兰夫人斜了云合一眼,视线凉凉的。

云合哆嗦了一下,没再说话。

“吃人,吃兽,没什么区别。”兰夫人伸手盛出一碗汤,递给了云合。

云合摇头,咬着嘴唇,身子死死的靠在轮椅靠背上。

“你怕了?”兰夫人看着云合。

云合还是摇头,不说话。

“善良不算好,邪恶也不算坏,人跟人相互倾轧,兽和兽相互厮杀,天道如此,无正无邪……”兰夫人低头,浅酌了一口手中的白骨汤,“你吃的,不是白骨汤,是自己的恐惧。”

云合依旧摇头。

兰夫人将碗塞入了云合手里:“想要当人上人,就要跳出那些框住平庸之人的条框,你连一碗汤都不敢喝,我又何必将你从云千城手里救出来?”

云合低头看着手中的白骨汤,脸色复杂:“这可是人肉……”

汤汁上还翻着白色的肉沫子。

“这不是人肉,而是你的恐惧。”兰夫人盯着云合的眼睛。

“是我的恐惧?”云合摇了摇头,脸又白了三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吃人的怪物……”

“怪物?”兰夫人嗤笑一声,面色也冷了下来,“原本你只喝这一碗就行了,如今我心情不好,少不得这一锅你都得吃了。”

云合抬眼看向兰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你想不想站起来?”兰夫人语音轻飘飘的。

云合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抹期冀:“可是,风月白说了,我站不起来了……”

“他只是不愿意救你罢了。”

“风月白不是这样的人……”

“救你,就需杀人。”兰夫人眉毛一挑,“风月白不想为了你杀人。”

“你什么意思?”

“你只是坏了一块骨头,那就从别人那里移一块来好了。”兰夫人眯了眯眼睛,“我有个老朋友,对骨骼研究的很是透彻,她能帮你。”

云合抬眼看着兰夫人,理智上她觉得兰夫人在骗自己,可她太想站起来了,又情不自禁想去相信兰夫人的话。

“喝吧,一口不要剩下。”兰夫人轻飘飘看了眼那炖着人骨的铁锅。

云合的身子僵住了,她视线移向铁锅,胃里一阵抽搐,弯腰便干呕起来。

三天后,云千城的马车行到了这里。

云合和兰夫人已经不在了,唯留下一顶铁锅。

“大人,这里有一锅……”阿青皱着眉头看着锅里的人头骨,面色难看,“人骨。”

白季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那铁锅边儿上打量。

云千城也掀开了车窗看去。

铁锅锈迹斑斑,锅底下篝火被浅雪盖着,锅中的骨头也蒙着一层浅浅的雪。

“这锅中无汤?”云千城人在马车中,却努力的将身子探出车窗,去看锅底。

白季拿起锅旁的勺子,在锅中扒愣了两下:“只是白骨,还有些碎肉,没有汤汁。”

“真没有?是不是结冰了?”云千城瞪圆了眼睛。

“没有,都被喝光了。”

云千城唏嘘了一下:“真是凶残。”

“喝汤?”阿紫抬眼看向白季,“大人的意思是,这是在吃人么?”

白季点了点头:“这是女萝族的习俗,从墓穴中刨出新死之人,首级炖汤而食。”

阿紫皱了皱眉头,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吃么?”

白季拿着勺子的手僵了一下。

云千城瞪着眼睛,一脸惊悚的看着阿紫。

阿紫被云千城瞅的后背凉飕飕的,梗着脖子瞪着云千城:“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白大人,你这属下……”云千城转头看向白季,“很是生猛啊!”

白季脸上讪讪的,看了眼阿紫,揶揄道:“下次有机会,给你尝尝。”

白季平日里对属下都是有一说一,从不玩笑揶揄。他这么一说,阿紫竟然直接就相信了。

阿紫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死人肉,不干净吧……”

阿青闻言瞪了阿紫一眼:“你还想吃活人么?”

阿紫回瞪了阿青一眼:“不见得好吃,说不准还会得什么奇怪的病。”

“你这人……”阿青别过了头,脸色难看。

云千城将上半身缓缓收回了车厢,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阿紫,语气揶揄:“不容小觑啊,看来你上次刑讯我,是手下留情了啊。”

云千城这话说出来,阿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看了眼云千城,随后又扭头去看白季,似是怕云千城秋后算账。

“没事的,你只是按命令行事。”白季给了阿紫一个“无妨”的眼神。

“嗯,也不知道是谁的命令。”云千城凉飕飕的又说了一句。

白季看了云千城一眼,随后抬腿便上了车。

“唉你干嘛?”车窗猛地关上了,云千城慌乱的声音顺着窗缝传了出来。

白季的声音懒洋洋的:“补偿你啊。”

“外面有人。”云千城咬牙切齿。

“噢。”白季停下了动作,清了清嗓子,隔着车门吩咐道,“都离远点。”

东北虎嗖的一下便不见了,阿紫咬着牙一脸不爽,但也被阿青拉走了。

好一会后,云千城从车窗抬头出去,发现那三个人在视线中变成了三个小黑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你放心的太早了吧?”白季伸手将云千城从窗口拽了下来,翻身压了上去,“你说你这张嘴,怎么就学不乖呢。”

“我又没说错。”云千城躺在车厢铺着兽皮的厢板上,瞪着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白季,“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是不是事实?”

白季看着云千城那花瓣似的嘴开开合合,低头便吻了上去。

攻城掠地,唇齿纠缠。

云千城奋力抵抗,抵抗失败后,又意图反客为主。

两人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搞的车厢外头拉车的马都跟着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