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里流放
黑云压着旷野，冷风斜雨拍打着屋脊。
破败的房檐下，站着一个双手被铁链锁住的女子。
女子身穿红色的棉布裙，裙摆和袖口满是黑褐色的泥渍，脚上的鞋子也破了个大洞，看起来十分萧索。
这是一名流放途中的女囚。
女囚正睁着她暗潮翻涌的眸子，出神地看着屋外无际的荒野。
“小姐，还是回屋子去吧，出门在外，万一生病了……”
女囚身后站着另一个女囚，她的双手同样被铁链锁着，声音有些沙哑，“小姐，你再忍忍，明天咱们就到边关了，就不必再受这雨打风吹之苦了。”
“雨打风吹不算苦，到了边关，真正的苦才开始。”穿着红色棉裙的女子回头瞧了眼自己昔日的丫鬟，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忍，“胧月，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我的命都是小姐你给的，这点苦算什么。”丫鬟展颜一笑，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总归活着就有希望，这话是小姐你说的。”
红衣女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小姐？这话说的对么？”
“对。”红衣女子压低了声音，“即便希望渺茫，我也会从这苦寒之地杀回京城去，我要让负了我的人明白，云千城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打倒的！”
“小姐！”胧月吓了一跳，两条柳叶眉头皱了起来：“你现在的名字是云合！万不能说漏了嘴，否则小小姐就白死了……”
“云合……”云千城的脸色冷的像是初春覆盖在河面上的薄冰，“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便是为了我妹妹云合的仇，为了我全家的仇，我也会努力活下去。”
“小姐！”胧月紧张的回头望了眼身后。
俩人身后是间狭小的屋子，屋子内内挤着十来个女囚。女囚们或坐或卧，一个个昏昏欲睡，毫无精神。
屋子最靠里头的角落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官差，这俩人喝了酒，正醉醺醺的唠着酒嗑。
“明儿就到横关了，这一趟差事可真是折腾死人了。”胖子官差斜斜歪歪的靠在土墙上，一脸的烦躁，“离开京城已经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样了。”
“走的时候统共四十来人，还没到地方便死了一大半，还不如在京城把这些女囚都杀了，也免得咱们折腾了……”瘦官兵一脸不爽地扫视了下草屋里的女囚们，“好在明天就能交差了，这风餐露宿的，我真是受够了。”
“别这么说么，边关将士辛苦，有了这些女囚，也能让将士们乐呵乐呵。”胖子扭了扭身子，视线望向门口站着的二人，“那俩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上头特意交代了不能动她们？”
“我哪儿知道。”瘦官差翻了个白眼，“锦衣卫的命令，我可不敢不听，你也别打小心思，咱们这一路都过来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笑话，山高皇帝远，都走到这里了，谁能管得了我。”那胖子靠着墙壁站起身来，顶着张被酒气冲的通红的脸，栽愣愣地往门口走。
“有人来了。”云千城没回头，视线望着眼前被雨水拍打的冒烟的荒野。
“是那个胖官差，我瞧他一脸的龌龊。”胧月半转着身子，眼瞅着身后的胖官差越走越近。
“三匹马，其中一个人带着伤。”云千城吸了吸鼻子，原本就苍白的脸白得越发厉害了，“是来杀我的，看来他是真不想让云家留下血脉了。”
“什么？”胧月惊疑的回身看向云千城，“是锦衣卫么？皇上杀了你还不够，连小小姐都想杀？”
“我们进屋。”云千城转身往回走，胧月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几步，就迎上了胖官差。
“美人，怎么不看雨了？”胖官差伸手要去牵云千城的手。
云千城眉头一皱，侧身躲开了。
“别害羞嘛，反正你们也是发配给披甲人为奴的，还矜持个什么劲儿？！”
“官差大人。”一旁的胧月一把拉住了胖官差的手，“您是累了吧，不如我陪你喝两杯酒？”
“呦，是个懂事的！”胖官差哈哈一笑，反手捏住了胧月的手。“你叫什么名儿？”
“奴……”胧月侧头看了眼云千城，脸上露出抹苦笑，“我的名字是云合。”
云千城猛地瞪大了眼睛：“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