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展馆惊喜

乔舒颜微怔,心里一阵钝痛。那个名字,明明尘封在往事里,为何突然提及?

她没有回答,反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洪羽耸耸肩,平静地说,“只是听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觉得好奇。”

末了,她又问了句:“是孟队吗?”

乔舒颜别过头,掩饰着眸中的情绪,淡淡地答:“不是。”

是曾经很爱、很爱的人。

病房里空调温度很低,即使裹上被子,还是有些冷。她侧躺在**,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落,像隔着一层琥珀色的滤镜。

滤镜最擅长虚化实景,就像回忆,总会把某些经历美化,把某些情绪放大,把某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地篆刻,直至深入骨髓。

第一次知道“孟南渡”这个名字,是在云海市博物馆。

因为父亲的专业缘故,从小到大,她隔三差五就要去趟博物馆。

“夜店事件”后,乔舒颜在家里安分了几天。乔教授看她闲得无聊,便说:“馆里最近新开了个展厅,正在办荆楚文化交流展,你去看看,很多文物非常有意思。”

“荆楚文化?江城博物馆送来的展品?”她顿时提起了兴趣,“是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越王勾践剑?”

乔教授笑话她:“那是人家的镇馆之宝,能轻易送过来吗?”

“还有那个编钟,叫什么曾侯乙编钟的,有吗?”她充满期待地问。

乔教授摇摇头:“编钟太大了,不方便运过来。”

她顿时泄气了,撅着嘴说:“什么都没有,那还看什么嘛!”

“那可不一定。”乔教授安慰她,“江城博物馆的宝贝可不止这几件。去看看吧,说不定有惊喜。”

工作日的博物馆人不多,乔舒颜跟在乔教授身后,跟几位熟识的叔叔伯伯打过招呼后,就直奔三楼新展厅。

大概是宣传力度不够,再加上不是周末,参观者寥寥无几。

她一进展厅,就被一尊体型修长、造型奇特的青铜像给吸引了。整座青铜器约有一人高,下身为一只张开翅膀的鹤,脖颈优雅细长,向上挺立,鹤的头顶还长着一对圆弧状的鹿角,枝杈横生,整体造型奇异而精美。

再看一眼简介,竟然是战国时期的文物。

“哇,好漂亮!”她忍不住感叹,没注意音量,不小心把前方一位参观者吵到了。

那人回过头,愣了几秒,微蹙的眉头倏地松开,墨黑的眼眸浮动着微光。

“是你!”乔舒颜和那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果然有惊喜!

她努力藏住笑意,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雀跃地蹦跶到那人面前,仰着小脸,问:“你也来看展览?”

问完后她立刻后悔了。这不是废话么?在博物馆不看展览,难道是来蹭空调吗?

她微窘,“哈哈”干笑两声,说:“好巧啊。”

“嗯,是很巧。”孟南渡一向少言寡语,简单应了一句,便继续往展馆深处走去。

她急忙快步跟上。

“你要不要听解说啊?我对这里很了解,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乔舒颜怕自己表现得太殷勤,让他觉得非奸即盗,赶紧强调了一句:“免费的哦!”

孟南渡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你是这里的义务讲解员?”

“嗯!”乔舒颜撒起谎来脸不变色心不跳,得意地点头,心道,只对你一个人义务哦。

孟南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过身,随手指向身旁的一件展品。

“那麻烦你给我讲讲吧。”

这件青铜器造型很新潮,两条链子拴着上下两个青铜盘,下面的盘子较薄,已经破裂了。

乔舒颜张嘴就来:“呃,这是古人用来、用来……”

她拼命回忆着以前在博物馆看过的各种青铜器简介——

民以食为天,青铜器不是用来盛菜盛饭、存粮储酒的嘛!这个盘子扁扁的,肯定是用来装菜的。上下两层,看上去怎么有点像炭烤全鱼啊?

糟了,她好像饿了……

算了,瞎编吧,反正他也不知道。

乔舒颜脸皮一厚,字正腔圆地介绍说:“这是战国时期古人用来做饭的炊具,在下层放木炭,上层放食物,呃……就像现在的烤鱼。所以,下层青铜盘才破损了。”

竟然也能自圆其说。她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孟南渡有些意外,本以为她在胡编乱造,没想到还真的对上了。

他赞许地笑了,补充一句:“听说刚出土的时候,下层青铜盘里还有木炭,上层还有鱼骨。很神奇。”

“真的吗?”乔舒颜惊讶地脱口而出,一时忘了自己的“义务讲解员”身份。

“真的。”孟南渡会心一笑,感叹道,“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鱼?”

有了刚才的鼓励,乔舒颜自信满满地回答:“秋刀鱼吧!秋刀鱼烤着最好吃!”她最爱吃烤秋刀鱼了。

孟南渡噎住了,一时无语。

半晌,他幽幽地说:“秋刀鱼是海鱼。战国时期的荆楚大地,怎么会有海鱼?”

“哦。”乔舒颜耸耸肩,似乎觉得这并非不可能,“距离不是问题,你要相信吃货的力量。”

孟南渡低头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时而停下观察,时而蹙眉思索。她紧随其后,他看什么她也跟着看,他思索时她也在安静发呆,俩人互不打扰,倒也融洽。

展厅不大,不到半个小时便逛完了。

乔舒颜寻思着再聊点什么,没想到孟南渡先开口了:“这次展品不多,很多贵重文物都没送过来。”

“嗯嗯,”乔舒颜忙不迭地应和着,“听说江城博物馆好多宝贝呢!对了,你去过江城吗?我小时候跟着我爸去过一次,可惜没去博物馆瞧瞧。听说那里有四大镇馆之宝……”

她一激动就喜欢不停说话,声音像豆子在瓷盘上撒落,清脆又跳跃。

孟南渡望着她,耐心地听她絮絮叨叨,竟然不觉得烦,只觉得她叽叽咕咕的样子好像一只得意的小麻雀。

直到她终于收嘴,那声音还在他心头反复蹦哒着,止都止不住。

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乔舒颜担心自己话太多,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太吵了?”

“还好,在我的忍耐范围之内。”

孟南渡收回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心情好的时候,连麻雀的叫声都令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