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被解开的衣扣

待我和林裳,追到高予仁和文惜的出租车原本停车的位置,他们的车子已经渐渐驶远,就快化作一个红亮的光点消失在地平线的远方。而偏偏此时,又没有另一辆空的出租车驶来。

我徒劳地拿出手机,拨打了文惜的电话,电话接通,响了两声后没被接听就被挂断,再打关机。我急了眼地在通讯录里翻找出高予仁的电话,拨过去,听到的同样是关机的提示音。

若不是手机刚买了一天不到,我已经把它砸了!

那出租车的光点越缩越小,几乎已经看不见。我沉默地听着心碎的声音,默默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林裳却依然执着地为我拦着出租车,在我措手不及而来不及阻拦的一刻,她跳入了马路,大张着手臂,用自己的身子,硬拦了一辆已经载人的出租车。

刺耳的急刹车声后,车头距离林裳的身体半米都不到。司机伸出头来一阵难听的叫骂,林裳却对我挥挥手臂,示意我上车。我们对车上的乘客百般抱歉,并给了他一百元要求他下车,然后令司机全力加速,向前追赶。

如果晚了一秒,恐怕我们已然无法找到文惜所乘出租车的轨迹。然而毕竟,我赶上了这一秒钟。

前车跑得飞快,仿佛高予仁那迫不及待的猴急心情。我想起几天前,在文惜办公室里,他已经毫不掩藏地表示出了对文惜的垂涎,今天的他,势必因就要得手而激动雀跃,甚至可以想象,他把出租车司机催得有多么的急!

前车一路飞驰,渐渐驶入一条昏暗安静无人的街,我焦虑的心像那路边高速掠过的固定距离的路灯,保持着高强度节奏的飞跳。最终,前车在一间四星级酒店的大门外停了车。

我甩给司机两百元,扯着林裳下了车。

高予仁早已搂着文惜下了他们的车,两辆出租车发动机轰鸣后,我听到了高予仁**笑的话语:“文惜啊,哈哈哈,等一下……等一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

我的脑袋瞬间爆裂般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只剩下高予仁农村包围城市的地中海发型,在夜风中飘**而起的几根遮羞布般的头发……

我捡了一片路边的方砖,然后在林裳的惊呼中,砸椰子般地拍在了高予仁的脑后!

砖碎了,我的手指似乎也同时被砸伤了,然而我没感觉到疼,我扶住了被高予仁跌倒身躯带得就要倒下的文惜。她软绵绵地靠在我的怀里,挣扎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认没认出是我,就再次昏然深醉睡去。

……

赶在酒店保安来到事发地之前,我抱着文惜,和林裳一路狂奔,在临近的转角幸运地打到了车。

和我共同坐在后排的文惜沉沉睡着,她的妆容都花了,眼角下两行黑色的斑斓的哭痕,脸颊上却一片红晕……她的衬衣胸口处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她的内衣。我不知什么心情地替她扣好扣子,用手梳理下她凌乱的头发。她的身上,满是本不该属于她的劣质香水和浓重烟灰的气味。

此时的文惜,像是一朵掉进了泥里的白百合花,而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就像条丧气的狗一样,我很后怕,如果刚刚不是林裳舍命拦车,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海青工具厂,林裳帮我开了门,我进屋将文惜放倒在**,替她脱掉鞋子,盖好被子。

文惜还在醉中,我叫她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去厨房烧开水,又端了个盆用毛巾帮她洗脸。文惜的妆容早已经花透了,我用毛巾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笨蛋,要用卸妆水才能洗干净!”

“要怎么弄?”

“你有没有卸妆水?”

“没有。”

“来吧我有,我帮她弄。”

林裳好像挺会照顾人的样子,给文惜擦净了脸,解开她的发髻,梳通了头发。除此之外,还帮我给她简单擦洗了身子,煮了一碗醒酒汤。

林裳抱着喵妹儿,看着熟睡中的文惜,叹道:“其实她好美哦,卸了妆还这么美,我是个女人都快要爱上她了。”

接着,林裳将她的面庞俏皮地凑到我的面前,做个鬼脸,用下巴指指我说:“你说,我美还是她美?说啊说啊!”

我没有任何心情去思考她们两个究竟哪个更美:“你闭嘴行不行?你闭了嘴你就是最美的!”

文惜很平静地睡着,我看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我和林裳站在阳台上各自抽烟,我很烦躁,脑子很混乱,藏在愤怒和沉默之后的是强烈的屈辱,我暂时回避着一些不好的念头,但文惜被解开的衣扣告诉我,在高予仁的手里,她是怎样的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很愤怒,除了针对高予仁那个畜生,还有针对文惜的!只要想到,衣衫不整的她被高予仁搀扶着打车的样子,我就像吃了坨屎一样恶心,他妈的恶心!

林裳看出我心情极端糟糕,只是抽着烟,一句话也不提。

我忽然想起,文惜平时是和父母亲住在一起的,现在她睡在我这里,之前她的电话又关机了,她的父母联系不到她一定会很着急。

我再次推了推文惜,想让她醒来给她爸妈打个电话,她不醒。我又找她的手机,她衣服和包里都没有,手机丢了。

正没做理会处,手机响了,向梦在电话里有些着急地问我:“陆鸣,找到文惜了吗?”

“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高予仁呢?”

“被我打了!”我把追到文惜、砖拍高予仁的经过告知了向梦。

向梦惊呼:“你没错手把他打死了吧!”

“不会,只是打晕过去了。”

“那他认出你没有?”

“没有,他没看到我。”

向梦沉默片刻,说:“你不知道,刚刚文惜的爸妈联系不到文惜,把电话都打到王瑜那里了!”

我皱眉咬着嘴唇,果然文惜的父母已经因为过了午夜的时间,以及她关了机的电话而焦躁不安起来,他们已经把电话打到了生产总监兼常务副总王瑜那里,事情开始变得不好玩了。

“姐,我现在送文惜回家!”

“等等!你让我想一下……不行!你不能送她回家!”

“为什么?”

“刚才KTV散场时,王瑜接到文惜父母的电话后,已经赶去和文惜的爸妈汇合了,你现在送她回家,势必要被王瑜撞见!”

“撞见了怕什么!”

“傻啊你!这么晚了你送她回家,文惜的父母能不迁怒于你?而作为常务副总的王瑜,对这件事不可能不表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火爆脾气,他肯定会当着文惜父母的面,做出开除你的决定!”

向梦想了片刻,又道:“何况,如果让高予仁知道,打了他的人是你,你的工作同样保不住了!”

我嘴唇动了动,很想发泄般地说出“开除就开除”的话,但想到电话那头是对我殷切期望的向梦,心又软了下来,没再嘴硬。

向梦又道:“所以,送文惜回家,你不能出面!”

“那怎么办?”

“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

“这样,你先出门打车往城里赶,让我先想想办法!电话联系!快点!”

于是我和林裳,又带着死睡不醒的文惜,慌里慌张地往城里赶,夜里很难才打到车,着实折腾麻烦许久。

车子里,向梦电话中说:“陆鸣,你听我说,只有这样:你把文惜送到我家来,由我来向她的父母解释!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送到你家?你怎么解释!”

“我就说唱完了歌后,我见文惜喝得有点醉了,就送她来我家里睡了,我是个女的,他爸妈不会对我置气的。”

“漏洞百出!你们KTV散场时,王瑜难道没看见你?别的同事难道没看见你?何况,不是已经有很多人都看到文惜跟高予仁走了吗?”

“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些!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你出现在文惜父母,和王瑜的面前!”

“姐,我不能让你给我背黑锅!”

“这不是背不背黑锅的问题,要怪只能怪高予仁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不行!你这么解释,回头高予仁要是听到了什么风,怀疑是你打了他怎么办?我不能让你替我担着!”

“哎呀陆鸣!畏畏缩缩像个男人吗!他高予仁因为这种桃色的事被人打了,他还敢声张?再怎么说他一个副总,还是要点脸皮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快点到我这里来!”

向梦挂断了电话。

我搂着文惜坐在后排座位上,心绪不宁。怀里的文惜安然地睡着,静如处子,我看着她,眼眶里突然有些湿润。

我又恨她,因为她自虐般地一意孤行,我打人、救她不要紧,却连累了向梦,又一次为我担下了本不该她承担的责任……我开始变得极端烦躁,恨不得快刀斩乱麻地终结了自己这理不清的生活!只是我不想向梦对我失望,真的不想……

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的林裳,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向前笔直眼神的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