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站队

98分!

开车返回成都的路上,我一直沉浸在得到98高分的惊喜和兴奋当中。尽管我知道,付出了努力的自己必将得到回报,就像从前初入职场的我,满腔的冲劲,换来的是成绩与荣耀。而取得这个成绩的整个过程,充满了辛酸和痛楚,这和以往是大相径庭的。对于我而言,也许这便算是一种成长的磨砺和历练。

至于那晋升半级职位,我寻摸着,怎么也得给我个副班长干干吧……那样一来,每个月的收入又能多个千把块,手头便能越来越宽裕了起来。

“98……98……”我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后来干脆哈哈大笑,唱起了那《相约98》的歌来,又寻思着,是不是今晚该找个酒吧,全身心放松地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98”?

大切诺基一路欢快地超车、变道,进入成都市区,我寻了个市场买了食材,准备回家做些好吃的饭菜给林裳吃。而就在夕阳渐渐隐没于地平线、天边烧起了火红的晚霞时,我终于回到了“月光之城。”

“月光之城”里,还是那样的静谧、还是那样的怡人,仿佛整个世界的纷扰,都在那林立的枝繁叶茂的树木枝叶间过滤了个干净。这纯净无暇之地,仿佛能够洗涤心灵、重铸灵魂。

我不忍用机械的轰鸣扰乱这里从容流逝的时间,于是松开了油门,只怠速行进,缓缓将车子开回了家属楼下。却未料到,林裳的奥迪A6竟也停在楼下。我抬头看看老屋子,只见厨房的窗户里微微泛出些温暖的光亮。我禁不住一笑,看来我动作慢了些,今晚要吃现成的啦!

……

昏暗的房间里,只厨房的门缝之中,露出些许的光亮。喵妹儿听到我回家的动静,凑过来嗅嗅我的味道,很乖地蹭了蹭我的腿。

我走到厨房门口,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油烟机的声响,令林裳浑然不觉我的到来,她光着雪白的脚腕踩着双小凉拖,穿着休闲的T恤短裤,外面罩了个围裙,将短发用橡筋在脑后扎了一个乖巧的小辫。她背身对着我,正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切着些菜。她迟迟没有转身,而我也得以微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她走近灶台上咕嘟嘟地冒出了热气的汤锅,将火关小,轻轻掀起锅盖来,吹散了些水汽,用汤匙舀了些汤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喜滋滋地哼起了歌儿:“纳西姑娘唱情歌~情歌唱给情哥哥~纳西姑娘像花朵~盛开在哥哥的心窝~纳西姑娘爱唱歌~唱的都是情哥哥~纳西姑娘不寂寞~七彩花开满山坡……”

那汤锅的热气很快席卷了整个厨房,清新的玉米香气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胃肠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

林裳惊讶回头,瞧见了紧盯着她看的我的身影,啊呀尖叫一声,吓得双手猛地紧缩,将那铁质小勺跌在了地下,噼里啪啦地一通乱响。她的身子在迅速的移动中失去了平衡,脚下吱地一响,小凉拖甩飞了起来。

好在我眼疾手快,大步扑向了她,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游蛇般抚上了她的脸庞,笑道:“都是我不好,吓到我们的美女大厨了。”

林裳撅起嘴唇,小拳头砸了几下我的身子,娇嗔道:“到家了也不出个动静……鬼啊你!”

“我就是鬼……是个大色鬼……”我嘴里调笑,却将嘴唇凑在了林裳的脖颈里一阵厮磨……林裳禁不住痒,笑道:“别闹、别闹……客厅里有洗好的水果,还有泡好的冰糖柠檬茶,你先坐坐休息一下,饭菜稍等就好。”

我从未如此舒心惬意地回到这个家,大爷一样地躺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拿起桌上的苹果便吃,端起茶杯便喝,一整周的疲惫心烦,就此一扫而光。我不禁想,娶妻娶妻,做饭洗衣,娶个能乐呵呵地为自己做饭洗衣的女人为妻,那可是人生之一大乐事啊!

……

一桌四菜:青椒酱龙利鱼、盐煎肉、清炒凤尾,还有那玉米飘香的玉米蹄花汤。林裳忙着给我盛饭,却责怪说道:“谁叫你先动筷子的,不等等我,一个人就吃了,好自私啊!”

我嬉皮笑着,学起了林裳的声调道:“要是等你一起动筷子,你又会说了:‘难道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都勾不起你的食欲吗?是不是每次说好吃好吃,都是骗我的?’对吧?”

林裳妩媚一笑,道:“就你嘴利!”

我没再回嘴,因为满口都塞满了喷香的食物。一阵咀嚼吞咽,这才喘了口气说:“俗话说得好:‘若要留住男人的心,先得留住他的胃。’这点技术嘛,你倒是演绎得很是充分。”

“别臭美,我是厨艺出众,随便那么顺手发挥而已,才不是为了讨好你……”

“嗯嗯……不讨好我,做这么多饭菜,还不是等我来吃的?你一个人吃的完么……”

“呸!”林裳假意生气,用筷子敲打我的手,道:“筷子放下,不许你吃!”

“老婆,跟你说个事……”

“什么?你叫我什么?”

“老婆啊,怎么了?”

林裳窘迫地羞红了脸,嗔道:“谁是你老婆了!”

“谁叫我老公,谁就是我老婆……喂,亲爱的老婆,跟你说件事啊,好事!我要升官发财啦!”

林裳笑道:“升多大的官啊,看把你嘚瑟的!”

我将评比排名第一的经过告知了林裳,又道:“芝麻绿豆大的官,它也是官啊……虽然没你的官大,那什么,首席执行官是吧?不过嘛,尾雁飞到头雁的前面,那也是迟早的事。”

“好啊,别的不说,这份勇气可嘉,值得鼓励!”林裳笑着夹起一块蹄花,油乎乎地塞进了我的嘴里。

“陆鸣,”林裳忽然收去了笑容,正色说道,“既然你的事业有了进展,你有没有想过,站队的问题?”

“站队?站什么队?”我顺口应着,稍稍一想,林裳的意思定是问我,我打算加入王瑜、黎靖的“鹰派”,亦或是加入高予仁、金鑫的“鸽派”?在职场中,试图八面玲珑、两不得罪的人毕竟太少,那条路也太过难走。若是想要寻到一处坚实的依靠、在工作和竞争中得到盟友的支持,“站队”是必然要进行的选择。但我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反问林裳:“你觉得,我应该站哪个队伍?”

林裳放下筷子,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时光国货和爱羽日化两家公司,在供销货方面的合作只是个简单的开始,如果合作顺利的话,在不远的将来,市场资源共享、生产销售一体化、网络营销方面的合作,都将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我点头示意林裳继续说下去。

林裳又道:“新的时代、新的机遇、新的挑战!未来是属于年轻的、有革新意识的、有超前眼界的年轻人的,而不是保守老持的老一辈。时光国货选择与爱羽日化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鹰派’的成员达成了共识。”

我听林裳说起这些,不由得有了些许的烦躁,公司的人和事,折腾了我整整一周还不够,回到了家,还要听她说起这些……但我毕竟没有阻止林裳的话语,只是歉意地示意自己需要抽支烟。林裳点点头,帮我点燃了烟。

我知林裳是想要我跟定王瑜,但每每想到王瑜和林裳之间似有似无的牵连,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趴在马桶上吐一气才感痛快。可林裳和王瑜之间,却又只是两间商业公司高层领导之间的接触。我又如何能够开口,幼稚地阻拦林裳跟王瑜的见面?

但我试探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我铁下心来跟着王瑜干呗?可我想你也知道,王瑜目前的境况,在化工新厂可谓是岌岌可危了。本来就被削了职,又来了个厂长罗老头,你让我跟他,如果有一天他倒台了,我岂不是要受到牵连。”

“那个罗老头不足为虑,王瑜的再度崛起是迟早的事情。”林裳忽而严肃,语气低沉说道,“而你知道吗?你们的艾仲泽艾总,表面上是个和事佬般的大家长,事实上,他才是‘鹰派’的最高领导人。王瑜和黎靖,都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我道:“就我所知,艾仲泽自己都自顾不暇了,那罗老头就是他岳父打他的脸、安插在新厂的一颗棋子,他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王瑜的动作,而艾仲泽又不可能跟他岳父撕破脸,说是个总经理,其实还不是个傀儡?”

“这只是暂时!艾仲泽嘛……”林裳低头咀嚼了一阵这个名字,咬咬银牙,抬头说道:“目前的艾仲泽的确是个傀儡。他跟你们董事长于娜结婚之前,是有过一段婚姻的,因此,他进入于家,一直背着‘为钱而来’的名声,天天被人监视、迟迟不能翻身。所以,他非常希望能够借爱羽日化和时光国货的合作,成就属于他自己的事业、加强自己的威望、提升自己的地位,从而由一个‘倒插门’的女婿,真正成为爱羽日化的主人。”

“嗯,你说得没错。”我点头承认。

“别小看了艾仲泽和王瑜,他们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爱羽日化的未来,一定是属于他们的……而时光国货和爱羽日化的合作,其实说穿了,就是我跟艾仲泽、王瑜之间的一种默契、一种协议……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不禁皱眉道:“我又不傻,当然明白。”

林裳看了一阵我的表情,咬了咬嘴唇,忽然轻轻地笑了笑,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把工作的状态带回家里了,惹得你不高兴……是我不该这样……”

“没关系啦,丫头……”我忍着心里些微的不悦,吐着烟,露出笑容,道,“其实你不说,我也会铁心跟着王瑜干的。至少,他还是比较器重我,而我的进步,也的确是仰仗于他的。”

林裳点头笑道:“不说这些了,等下吃完了饭,咱们出门逛逛好吗?在办公大楼里憋闷很久了,终于可以透透新鲜的空气了。”

“好啊,你想去哪里呢?”

“哪里都好……你开车,我给你吹口琴听。”

“嗯,把我们的吉他也带上。”

“好。”林裳眼眸弯弯地笑,乖巧地喂我吃了几口美味的饭菜。

……

要说林裳这妮子,切入工作状态时,即使穿着卡哇伊的休闲装,眼里身上的那种霸气威压的高位者气质依然满盈。不得不说,管理一间千余家分店的大型商业连锁公司,没有些城府和气势是万万不行的。但吃完饭洗完碗,背着吉他、提着水果、挽着我的胳膊走下楼梯的她,又变成了一个娇媚可爱的邻家妹子。仿佛严肃、冷漠、愤怒、狡诈这些词汇,根本与她无关。

也许她就是一个这样善于控制自己心绪的女子,工作和生活中的她各不相同,却又无法辨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也许,在两种状态间自在切换,原本就是她的本真,何来真假之分呢?话又说话来,其实这样的她,倒也有几分独特的魅力,还是蛮让我怜爱喜欢的。

我乘上大切诺基的驾驶座,发动了车子。而林裳解下背上负着的琴包,掀开后排车门,将吉他放在了后排座位上。

她高兴地说道:“陆鸣,我们一直往西边开,试试能不能追到已经落下的太阳,好不好?”

我笑道:“傻瓜,你是在说笑,还是当真的呢?”

“当然是真……”林裳的笑语只讲到一半,忽然噤了声,我好奇地转头看她,却见她扶着车门,满脸疑惑地伸手提起了摆在后排脚垫上的一个塑料袋……

那塑料袋里一团花花绿绿的物事,我瞅着疑惑,心道什么玩意?却是突然脑子一亮、头皮一炸,耳朵一鸣,几乎哎呀叫出了惊悚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