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谁的眼眸
“怪不得总觉得林姑娘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呢…”他垂下头，让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也不知为何，他越说着，声音倒是越低了下去。导致我不得不仔细去听，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原来林姑娘一直跟着我…也是因为这个啊…”最后一个音被他无声拖长，我能听得出他话语里被隐藏起来的失落。
“是。”我直视着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
半晌。
我看到那低垂着的下巴缓缓抬起，好看的薄唇也勾出了一个弧度，耳畔听得那熟悉又清亮的少年音说道：“真是多亏了林姑娘呢，现在我竟然开始喜欢我这双眼睛了！”
…。。“嗯？”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小哥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只听他不缓不慢道，“林姑娘怕是不知道啊，我师父门下只有我和师兄，”虽然不知道李木林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我还是耐着性子他听下去。
“我师兄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见过的人都要夸一句正直，我呢。”他手在自己眼皮之上轻轻摩挲着，“我的眼睛他们都说太妖邪，所以我自己也从来不觉得好看。”
“但没想到意外的和林姑娘爱人的眼眸相似，这下，总归是没有人在说我的眼睛不好看了吧，呵呵。”轻快的笑声做以结尾，好似他整个人的心情都不错一样。
“嗯…”我应了一声，道：“很好看。”
无论是秦苏的眼睛，还是他的眼睛，都很好看。
我是真的那么觉得。
李木林听罢，抚摸眼睛的手也慢慢放下，那双曾被我偷瞄过无数次的眼睛也终于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真的吗？”他问我。
“嗯。”我点头。
李木林愣神了几秒钟，或许是在看我眼里的神色，到底是不是在欺骗他，几秒之后，他忽的莞尔一笑，“既然林姑娘这么说，那我可要当真了。”
这人，这会儿到不自信起来了，初遇时动不动就调戏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害羞。
我面不改色，“当真就好。”
“嘿嘿。”李木林轻笑两声，“对了，”复又想起什么似的，“林姑娘为什么不跟你的爱人在一起？反而还要…”
反而还要借用别人的双眸去慰藉自己。
我在心里默默接上了。
面上却是无动于衷。
李木林小心翼翼观察着我的脸色，不知道是胆子大了，还是我常年如冰的脸色已经被他习惯了，他又问道：“…不能告诉我吗？”
实际上…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被那双像秦苏的眼睛认真盯着，反倒是我先有些不忍了，我侧目看向一边流动的小溪水，月光打在水面反光起来，整个小溪看起来都像会发光一样。
“他叫秦苏。”迟疑半晌，我还是开口了。
“不在一起是因为他已经…。死掉了。”冰山有了融化的痕迹，我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那时候我自诩天赋异禀，又是猎妖人里的佼佼者，便自负骄傲，最终害了他…和我自己。”
“所以林姑娘才总是那么忧伤吗？”
“什么？”我一愣，抬头看他。
李木林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每次林姑娘看我的时候，这里，总是会不自觉的皱起来，我原还以为是我哪里惹了姑娘呢。”
“不…”我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话却被他打断，“不是我，我现在知道了。”
“那后来呢？林姑娘的爱人怎么样了。”李木林又问着。
我低叹一口气，见他当真好气，便一股气都说了出来。
“后来遇到一个厉害的妖物，自负的我受了重伤，而他为了保护我…死在了那妖物手下。”
“他不是猎妖人吗？”
“不是，他并没有任何武功和内力，只是一个普通人。”却偏偏因为我，而被卷入了这一个复杂的世界。
“啊…是这样啊。”李木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半晌，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冲我扬起了一个笑脸，道：
“没关系，我会武功啊，以后我保护林姑娘啊。”
轻快的话语就像夏日的微风一般吹到我心上，我竟觉得有些开心。
“…。。你没我厉害。”迟疑了几秒钟，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噗！”就连李木林，呆了一下，再确认这话真的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之后，也忍不住喷了口气，“哇！林姑娘你怎么这么说啊！”
“…实话。”有了上一句打底，这一句的吐槽更是顺利。
“哪有！我明明。。呃……”刚想反驳的他在回忆了一下之后，猛地顿住，然后才弱弱道：“我刚刚想了一下…好像…。林姑娘说的也没错…。”
“这…”他一下子皱了眉头，有点小纠结，“那以后…只能拜托林姑娘保护我了？”
脸皮够厚的。
我黑线，冷漠道：“想得美。”
不过冷漠的语气之中，那些曾顽固存在的距离感和冰冷感却也悄悄的消散。
李木林嘿嘿一笑，“林姑娘就当做好事，以后遇到什么危险，顺手救我一下就好。”
…蹬鼻子上脸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我忍不住嘴角微微**。
“呀！林姑娘是不是笑了？”李木林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轻呼出声。
我抿唇，“没有。”连忙否定。
“好像…真的不见了。”他又凑上前来仔仔细细看了看我的脸，不过尚且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站定不动，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任他打量。笑话，这表情我可是持续了千年了，能在这一会儿半会儿的破功我还不如一头去撞死。
“真的没有了，算了，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斗林姑娘笑的！”
…？？？听着像很热血的奋斗目标是怎么回事，而且以这做奋斗目标是什么鬼啊…
我懒得理他，他继续自娱自乐，“嗯！林姑娘长得那么好看！总板着脸都显老了！以后一定要多笑笑啊，看，比如像我。”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可能是自认为比较帅气的笑容。
不过看在我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曾经见识过的村头二傻子的笑。
呃…我决定还是不要打击他了，所以干脆没有说话。
李木林见我没有回应还不依不饶起来，脸又凑近了几分，继续向我推销他那灿烂如**般的笑容，“看啊看啊，就象这样。”
…
我冷漠的把他的脸推开，忍住一巴掌把眼前这个傻子拍死的欲望。
嘴里却还是没忍住吐槽的欲望，“蠢死了。”
“哎嘿嘿~”被我说蠢之后，李木林不仅没有收敛，反倒配合我当真来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我扶额，“…别这样。”深感无力，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堕落自己？当一个高冷的女神不好嘛？从现在开始，我似乎已经预见了再跟着这个二傻子的话，未来的我或多或少都会被这个二傻子给传染。
“好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发呢。”最终，我还是选择结束这一场夜谈闹剧。
“好。”李木林伸个懒腰，从石块上站起来。
我看了一眼那溪水，身上的汗意早已消失不见，罢了，明日出了天剑门就能用清尘决了，况且现在也不是难以忍耐的程度了。
“那我回去了。”留下一句话，我转身就要顺着小路往回走。
“林姑娘！”李木林在我身后突然开口。
“怎么了？”我转回身，看着他。
月光照在他头顶，一双比月亮还明亮的眼眸认认真真的看着我。
我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恍神，不过几秒的功夫，我听到他少见严肃又认真的声音道：
“此去乌云城解决完妖王之后，如果林姑娘看着我的眼眸还是只能想起秦苏，那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好了。”
“…。。”我没有说话，仔细看着他的眼眸，我知道，他说的也是他想的。
“不过。”话音一转，我见那双眼睛又明亮了几分，“不过若是有一点能是觉得在看我李木林的眼睛，那我可能要继续纠缠着姑娘了。”说着，还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微笑，衬着面容又俊上几分。
“…。嗯。”我应了下来，没有多话，也无需多话。
他那点小心思，我若何能不得知。
“回去了。”留下一个背影，我离开这处多情的小溪边。
一夜无梦好眠。
次日清晨。
伸个懒腰，用房内准备好的清水洗漱完毕，我推开房门，却见门口石桌上早就坐了东方等，一袭灰白的长袍还和石桌撞色了。
“早啊，林姑娘，李兄在厨房准备早饭呢，让我们等一会儿。”他冲我晃了两下扇子。
我看一眼厨房方向，到还真有渺渺炊烟，不过也没什么惊讶的，毕竟昨日已经见识过李木林的厨艺了。
“林姑娘睡的怎么样？我好像有点落枕了，哎…。”东方等碎碎念着，一手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关我屁事。
我倚门而站，丝毫没有想过去的意思。
三个人都在的时候还好，单只有两个人，尤其这两个人还是我和东方等的时候，我心里就没由来的觉得烦躁。
我不喜欢东方等，一点也不喜欢，也不欣赏他那种神秘却总喜欢装好人的为人处事方式，更厌恶他身上那股我熟悉的感觉。
归根结底，我讨厌他，因为他总是能猜到我的想法，而我又看不透他。
“林姑娘也起来了啊，过来吃饭吧，我准备了小粥和青菜！”李木林的出现还是缓和了一下我心里的厌恶感。
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走到石桌边，我伸手接过李木林端过来的瓷碗，轻轻坐在石桌边，安静的享用自己的早饭。
实际上，我其实并不需要进食的，我是说，像个凡人一样进食。
“好喝吗？我用小火熬了一早上。”轻抿了一口清粥，明明除了米和水什么都没有，不过我还是在李木林期待的问着我时，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东方等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眸弯了又弯，看得我只想打人。
而见我和东方等都满意了，李木林这才执筷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