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不要得意太早。”虬髯大汉厉声道。

“怎么你还说话不算话,事不过三前说过就忘记呀。我替木派有你感到脸红。”傅足悠闲道。

“可恶贼子,木派对你这种人就是千刀万剐你也只有说深感荣幸的份。拿命来。”虬髯大汉喝道。他双臂一张,带领众人飞退数丈。

他们不是要走,而是要进行更为强劲的攻击。

傅足知道。同时,深感厌恶,瞧这虬髯客的口气,可对木派属下的品行略知一二。希望此人仅仅代表少数人,希望木派的总体派风是好的。

突然,平地冒出一株株参天白树,枝桠张牙舞爪,似一只只枯干的鬼爪,等待着择人而噬。万点惨绿的光芒闪烁。凄厉的哭笑混合声弥漫空气中。你猜那是什么?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

傅足暗惊,愤怒,痛心,心道:“木派,这就是木派吗?这就是象征正义的派系吗?难道五大派全是这样?白道都这样,黑道岂不是更无光明可言了?”

原来,荒原树木寥寥无几。

现在,仿佛是森林,会哭会笑的森林。

具有会哭会笑的行为的事物通常长着眼睛、长着嘴巴的,这样才能够吓人。让人被活活的吓死。如果事物的外形奇特到超过人们的想像承受力,人就要被吓疯了。不是吓死,而是吓疯,永远的疯癫,永远的痛苦。所以,被吓死实在幸运得多,至少比吓疯好上许多。

树叶,树枝,树干,布满密密麻麻的眼睛与嘴巴。

你见过几种形状的眼睛?你又见过几种形状的嘴巴?

这里的树眼除了圆形、线形、三角形、长方形,还有多边形,不规则形,巨形。眼睛中流着各种气味各种颜色的粘稠**,让人作呕的味道,让人嫌恶的**。

这里的树嘴有樱桃小口,血盆大口,又分七八十种口形。粗糙的嘴唇卷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悬摇欲坠的黑黄牙,细细的狼牙,粗粗的虎牙。仔细一看,那些牙齿表面还有蚁卵大小的毛毛虫在蠕动。

幻境如此妖异,如此诡谲,这帮人显然企图吓疯傅足。

但是,傅足岂是这样容易就能吓住的?他暗笑:咱好歹也在江湖中闯了半年多了。哦,不,其实才几天时间。哎,一趟白魔星之旅硬生生将我的大好青春时光剥夺了半年,太可惜了。

傅足周遭皆被诡异的白树围笼。距离最近的只有寸许,几乎鼻尖碰到树干了。

这样的幻境,对于傅足来说只有恶心,没有恐惧。白魔星座的幻境那才叫至残酷毒。

傅足笑道:“雷大胡子,你的想象力只有这些吗?送你两个字评语,幼稚!”然后,冷冷的声音缓缓道:“我数三下,立刻撤消幻境,你们可以安然离去。否则,你们将在这荒原上度过一辈子。在计数之前,有件事你们想必已确定,真正的小贼已经被愚蠢的你们放了。所以,你们对无辜的人大举冒犯之后,无辜的人回敬你们那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然后,他冷冷地数:“一,二,三。”

不知他冰冷的声音不具威吓力怎么的,还是他们无所畏惧怎么的,居然催动一枝成人胳膊粗的枝条呼啸扫将过来。这条粗枝若是扫中,傅足脖子上这颗绝无仅有的脑袋就成了烂西瓜。

闪!避!

无数白树飞移位置,挥枝狂扫,呼喇噼啪,巨响震天。惟一不同的是,那些树叶没有一片离枝。

有些人,不给点颜色让他看看,他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除了厚颜还是无耻。

雷大胡子之流就是这些人。

有种人能让不可能成为可能。傅足就是这种人。

在变化不定的枝桠缝隙中,傅足的身影在流逸。他的眼睛搜寻雷大胡子等隐匿之处。森林幻境中,有一小块空地,他们在挤眉弄眼,得意忘形。

傅足从容道:“雷大胡子,你说话的声音洪亮无比,你嚎啕的声音想必也是惊天动地的啊,在这些鬼叫似的声音中阁下的嚎啕就是音乐,是不是啊豆子老兄?”

只听一声“呸”,紧接着一群“啊”的惊叫。

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傅足疾驰过去。撞向迎面扫来的一条条粗大的枝条。眼看就撞得稀巴烂,却总是有惊无险的与枝条擦身而过。呼啸声在他们耳边使劲地高歌。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快捷的速度,也从未有过这样惊险的经历。

原来一批威风凛凛的大汉,现下只知道骇叫,惊叫,尖叫。发泄恐惧心理的唯一途径就是叫,不论怎么叫,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音量绝对是至高点,平时无论如何嘹亮不起来的。

事后,他们都怀疑自己怎么能发出那样的冲天之叫?

人的潜能有多大,在特定环境中一试便知。

他们的心脏要穿胸而出了,胸骨似乎要被狂跳的心撞断了。

一惊刚过,又来一惊,接连不断。

突然,嘭嘭嘭……,他们背撞树干,被固定不再乱驰,离地约十丈。

算了算,这场惊险共历时一刻钟的十五分之一时间。他们共闯险关一千零八次。

惊心动魄!心胆皆裂!

傅足双臂一张,所有剩余的幻树全部消失,贴有人的树移位列成一排。

时间悄声流逝。

蓦地,一片“哇”声大作。

威威大汉们群体嚎啕。惊惧平定后的直接反应。恐惧在经历的过程中固然胆战心惊,结束后回味时那种余悸更胜当时。

叭嗒叭嗒,泪雨滂沱,一幕人工瀑布赫然浮现,不失壮观。

时间嘀哒流逝。

地面一道笔直小溪。刚刚出现的。谁说眼泪流不成河,这不就是吗?

这条小溪日后成为一著名景点。“眼泪溪”,游人日流量五千人次。

傅足飞身而起,平视他们,微微笑道:“各位兄台,流泪总比无泪可流好。我也不难为你们了,一个时辰后你们会自动落地,自由活动。在下就不陪各位了,告辞。”他双手抱拳,左右点点,潇洒离去。

这小子真够坏的。一个时辰后天就亮了,若让路人见到岂不成了有史以来最爆的笑料?

雷大胡子与豆子一急齐声高叫:“傅大侠请留步!”

什么?他们喊我傅什么大侠,这么说他们知道我是谁了。这更可气,知道我是谁,还认定我是贼,可恶可恶。

傅足刚走出十多步,听了一声呼唤又回走两步,并不望向他们,看着战后凌乱的雪地。他道:“兄台们有什么事?”

这小子还真能装傻。除了放他们下来还能有什么事?他们若能自己下来早下来了。就连他们自己施出的幻树也收不回了。这些幻树已不是原来的幻树,只听傅足的控制了。

雷大胡子正待欲言,豆子已抢道:“傅大侠请恕我等无礼。我等只是想跟大人物交交手,虽败犹荣。”

扑通扑通,波平如镜的泪溪翻起一排浪花。雷大胡子等人统统落进泪溪里。啊,好舒服,全身暖洋洋的,这小溪还是温泉呢!热泪汇聚成的温泉。小溪至他们的膝盖处。

他们上岸。

雷大胡子讪讪道:“傅大侠,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傅足讶然。

雷大胡子搓手道:“傅大侠你跟我们的古少掌门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然后他解释,“本来我们确是来追那位偷兄的,但是一看到你,立刻知道是傅大侠。于是,我们突然决定跟你过几招,你知道修炼之人最喜好的就是见识见识大人物的武学风姿了。呵呵,所以这个这个就这个了。”

傅足微笑地听他娓娓道明真相。这个微笑并不是喜欢他的恭维说辞。只是宁静淡泊待事的一种高境界。他知道,以后,这类的事情多了,烦不胜烦。他看过很多武侠书籍,他知道,里面的成名人物在江湖路上流动的过程是多姿多彩的,也是无奈的。

雷大胡子接道:“现在,我们败得心服口服。傅大侠,我们刚才对您贼来贼去叫唤,您大人大量,不要气坏了身子。”哈哈两声,嘹亮依旧,“傅大侠,那件宝贝是夜光美人,是我们城主最心爱之物,烦请傅大侠帮我们找回来。傅大侠,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他们来如风,去如风。留下一个地址:“傅大侠,若寻到宝贝请送至清眉城,我们的柳十步城主会欢迎你的。”

他们不给傅足犹豫的机会就消失了。

天下之大,叫我上哪去找你们的夜光美人?再说,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寻觅失物?这可是个苦差事呢。我不愿接这苦差事为什么不即时拒绝,因为大胡子的甜言蜜语,抑或是因为古灵?嗯,就做这一次,下次才不会当这个傻瓜呢。

傅足摇摇头,笑着走了。走时,将那些幻树消了。这道温泉么,就留着吧,激动之下泛滥的磅礴的泪水,纪念价值十分高。为让它永久存在,傅足对它施加永不干涸的意念。

上哪去呢?去找找古灵吧。她对我这样主动,我也可以主动主动嘛。毕竟我是男孩子!和她一起去寻觅那什么夜光美人,苦差就变成美差了。

东南西北中,木派在中部。这里应该是木派的势力范围,否则那雷大胡子再能追小偷也不会追出他木派之外去吧?他们刚才往东去了,嗯,向东前进。

傅足由面北转而面东,飞身而去。

急不可耐欲去寻觅傅足的古灵,此刻正睡得正香正甜。

她再度躺到**后,很快就睡着了。

她想着第二日让傅足看到一个满脸闪着美丽光彩的她。

幸好,她没有再看灵犀镜。否则,看到本派的人在欺负傅足,不知道要多么生气,多么焦急。

“好兄弟,慢走。”一个刚熟悉不久的声音。

那小子还没走啊?!

傅足欲飞未飞之际,年轻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转身,看到年轻人从那边的老树下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