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足一惊,还好没叫出来,一点声音也未发出。他抽手。无奈他一动,莫牙耳便跟他一动。两块手心紧紧贴在一起,就像自己主动用力握着一样。傅足感觉她的玉手滑腻柔软,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他心急,他心怒,将那美好的触觉通统压下。莫牙耳很镇定,双目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微笑已消失。“不,不是我。”傅足解释,面现窘色,但仍不失正常的语气。本就很稳重的他几天内历经许多事,更是增添他几分处变不惊的魄力。

莫牙耳从容道:“这不怪你,不必紧张。你的那个隐形人是谁?一路上你的怪异动作都是因为隐形人吧?”一个不让自己尴尬的人是一个好人。傅足点头,顿时神色平静,道:“是的,他特爱捣蛋。”恶,瞧着这两人依然平平静静,波澜不惊,大叹失望的同时佩服他们的定力。他飞过来搂住傅足,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吧?我告诉你,小美人的脑子里说你的手怎么这样热啊?可见她也不是没感觉的。”说完,飞落地下,拉着傅足另一只手,道:“走啊,拉手时间长一点,她对你感觉会越来越多。”

傅足看着恶,真想一脚踢飞他,将他踢飞到唱歌墙里去。只是现在需要:忍忍忍!突地,莫牙耳道:“这就是你的隐形人,原来还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就是满肚子坏水。”咦?!啊?!恶,太兴奋了,她看到他了!他的漂亮的小脸如花一样绽放,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道:“我是恶,当然是一肚子坏水了。不过,我对你会是很好的。”莫牙耳道:“是吗?你的话叫人难以相信。”傅足身在中间,惊奇地看着他们俩,真的是可以正常交流了!是什么原因?恶,已经知道可能与傅足有关,他可能是个导体。恶,决定试试。他松开傅足的手,飞到莫牙耳的身后,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动,无风的晃动。果然,莫牙耳左右看看,目光寻觅,道:“人呢?原来还是个害羞的小男孩。”恶,很怪异地哈哈大笑,就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看着傅足说:“哎,她说我害羞,多好笑。”他忽地一下过来重又拉起傅足的手,看着莫牙耳,眨眨眼睛,道:“你看过比我还好看的小男孩吗?”莫牙耳摇摇头。恶,喜道:“那你喜欢我吗?”莫牙耳道:“我想,你这样的男孩子,是每个做父母的都想要的那种男孩子。”恶,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么说,你喜欢我。那你让我拉你的手吗?”莫牙耳毫不犹豫伸出手去。谁会对一个小小孩防备?恶,上前拉她嫩白的小手。傅足拉住恶不让他去,心中叱道:“你这个大坏蛋回来。”恶,不理他,手一拽将傅足拽过去一点,然后他就拉住莫牙耳的手。于是,他们三个人围成一个圈。

“走啊走啊,边走边说。”恶,拉住他们的手往前拽。莫牙耳摇头,道:“握过手已行。这样手拉手的不好。还是如先前那样,分开独立地走。”傅足赞同道:“对对。”恶,叹息一声,很尊重她的意见,松开她的手,解除她与傅足的两只手上的粘字令。

莫牙耳带着他们在曲径上左转又弯,脸上又恢复微笑,只是又不说话了。

“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但是爱笑。她虽然不喜说话,但只要说话就必定说心里话。”恶,津津乐道莫牙耳的性格,“傅足,你是喜欢像古灵那样话多的还是像她这样话少的?”傅足心说:“你知道我只喜欢古灵还问这样的废话。莫牙耳她是个很好的朋友,如果她愿意的话。出现尴尬的状况,她不会让你尴尬,你说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他握握恶的小手,心说:“我要表扬你一次。”恶知道他想表扬他什么,仍说:“我在听。”傅足心说:“别看你有时说话很恶俗,刚才你对莫牙耳的尊重,让我知道你还是不错的。”恶,嘿嘿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尊重她呢?我这是欲擒故纵。你有你的古灵,我呢?我跟你出来玩一趟,好歹也弄个花姑娘回去,否则叫善笑话我。”傅足瞪他一眼,他这家伙真是夸不得。

沿途,看到很多屋宇以及亭台楼阁,外观全是晶莹的白色,很柔和的白,一点也不刺眼。还看到很多人,多数都在腰间系一根天蓝色的丝带。他们见了莫牙耳都尊敬地鞠一个躬。然后,他们伫足一会儿,用好奇惊羡的目光看着傅足及雪宝。傅足知道他可是真的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了。同时,他根据察言观色知道莫牙耳的身份,应该是水派的少主。如果她有兄弟姐妹,她是老几呢?

“来,请进。”莫牙耳在一座精舍前伫足,作个“有请”的手势。傅足看见屋内挂着各式各样的华服,还有一群裁缝正在手执大剪裁布和飞针走线缝制衣服,以及一个穿着考究的风度不凡的白发男子不时指点他们。显然这是为水派的高层人物专设的制衣室。他困惑,莫牙耳带他来这里干什么?是以,他站定不动。莫牙耳道:“我一把小刀扎坏你的衣服,有责任赔偿一件新衣给你。”哦,挺让人感动啊!这点小事她还记在心里,而且要赔偿。傅足垂首看看左袖上的一线缝隙,周围一滩殷红血渍,心想:“这点小问题洗一洗补一补就可以了,就此扔掉怪可惜的。何况此衣是古灵送的,情意绵绵啊。”当下,他道:“不用了,请这里的裁缝师傅缝补一下就好。”莫牙耳道:“不给人赔礼道歉的机会是不好的,你知道吗?”傅足暗叹,这个莫牙耳很会说话,如命令一样你不得不按她的意思去做,当然她是好意。她如古灵一样伶牙俐齿,你不接受她的意见,她一句奇妙的语言说出来让你非接受不可。那怎么办呢,换还是不换?恶,笑道:“傻瓜,拒绝善意的美人心是不道德的。快答应她。这可是她第一次向一个男人赔礼道歉,可见你是多么荣幸啊。”傅足心中斥他:“闭上你的乌鸦嘴。”

屋内,莫牙耳对着那位穿着考究的白发男子道:“秦设计,请你为这位傅公子量身定做一身服装。”秦设计恭敬道:“好的,二小姐。”不消说,此人是一位服装设计师。那么,莫牙耳身上的帅气女装定是这位大师的杰作了。当下,秦设计将傅足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然后他胸有成竹地微微颔首。傅足赞赏他的眼睛就是量尺,甚至比任何标有数字的尺子还准确。同时,他心中在奇怪:“他看起来很老,至少有五、六十岁。但是他的眼睛很年轻,很清澈,很明亮。为什么他看着我时,眼睛中有深沉的痛楚与喜悦?”看看身边的恶,问:“恶,你知道为什么吗?”恶,神秘一笑,道:“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只见秦设计走至工作桌,选布,裁剪,缝制,熨烫,折叠。傅足估计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做好一件衣服。秦设计手捧衣服走到傅足面前,眼睛中含着欣赏,发现最好的展现衣服魅力的穿着者的那种欣赏。他道:“我想,这件衣服穿在傅公子身上定能让平凡的衣服变得非凡。”是人让衣服变得非凡还是衣服让人变得非凡是说不清楚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人是主体,衣服再好也是陪衬体。乞丐穿上龙袍就是皇帝吗?答案是肯定的:不。

莫牙耳伸手接过衣服,微笑道:“谢谢秦设计。请再拿一身内衣。”秦设计照办。傅足将走出门时,秦设计若有所盼,道:“傅公子如果再做衣服请让在下效劳。”一个服装师最高兴的事是什么?那就是他看到自己设计的服装能被穿出一种辉煌的美丽来。

莫牙耳要求傅足从内到外换上崭新的衣服,但是先要洗澡。于是,装修华丽的浴室内,宽敞的白玉池子里,碧绿的温水浸泡他的全身。他自己从头到脚洗涤得一尘不染,穿上秦设计的杰作,将旧衣折好收好。他不想这样做的,但是莫牙耳的妙语加上恶的怂恿,他又做了一次听话的孩子。洗澡时,他不要任何一个仆人在场,他不适应多双眼睛看着他洗澡。但是恶的那双鬼眼睛盯着他看,任他如何咒骂,恶只是笑。当他再次站到莫牙耳眼前,看见莫牙耳的眼睛在发亮。恶在他耳边兴奋地大叫大嚷:“看看,你的魅力四射,这个花姑娘被你倾倒了。原来她一直没爱过一个男人,是因为没有一个魅力如你这样的男人出现。”傅足知道恶又在信口开河,莫牙耳眼睛发亮,只不过因为他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岂止是漂亮这样简单?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跃动的生命。衣服的面料华贵,剪裁合身,颜色沉稳。更重要的是衣服很吻合他的气质与性格,明朗,温和,青春,阳刚,再加上他本人的俊逸。莫牙耳是这样认为的。她从容走近,轻拊玉掌,眼睛含笑,道:“一个从画上走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