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层的西首的某洞窟。

武峻被武纯青拽着,看样子是要带他去哪里,而他不愿意。

“纯青,我还是不是你叔叔,不要惹叔叔生气。”懊恼的语气。

“叔叔,你一人不快活可以,但你怎么能让人家明姑娘跟你一起遭殃呢?婶婶在天有灵一直埋怨你呢。”诚挚的语气,夹带点责怪与恐吓,呵呵。

“真的会这样?”锁眉,迷茫,郁色加重。

“当然是真的了,婶婶除了你还有妹妹也是她最爱的人,她会怨你怨到世世轮回的。”施加恐吓力度。

“那我岂不成了大罪人了?”黯然神伤,垂首。

“可不是吗?”暗笑。

明心竹所在的洞窟。

花香儿被武纯青带到一边去了。

武峻静默。

明心竹站了一会儿,轻轻握起他的手,见没有拒绝,握紧一些,再紧一些……

那边,花香儿被武纯青看得不自在。

她瞪视,没好气说:“看什么!?再看挖你眼珠子!”随即关注战况,其实是某个人。

武纯青认真说:“你真的像另一个女孩子。”

花香儿更气:“不要你多事!”她知道自己与谁相似。

武纯青又说:“你喜欢战场上的谁?傅足?”他雪亮的眼睛,一瞄之下便看出八九不离十。

花香不响,嘴角微扬。

武纯青叹息说:“傅足已有心上人,就是跟你很像的那个女孩子。”

花香儿倒抽一口冷气。

武纯青讶然:“这江湖上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

花香儿怒极,伸手在山壁上扳下一块突出的尖角石砸过去,一顿足跑掉。心中惨呼,怎么会这样嘛,上天真会开玩笑!思绪飞了飞,不禁庆幸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小小的心思,除了这小子,可恶!

武纯青幸好头偏得快,否则必定砸个大洞。他皱眉,真是野丫头一个!

花香儿不想打扰姐姐,飞下山,不料正好落在跟自己颇是相似的女孩子面前。

啊——

啊——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声源发自两个女孩子口中。不可思议,就像遇到了自己。

铁家安眼睛发亮,笑说:“小香儿,叔叔见过了就不用拜了,过来拜见姑姑,有红包哦。”他曾跟着他爹见过两次花香儿。

花香儿闪进洞窟一脚飞起。闪离。不想与古灵面对面。

砰!啊!

铁家安飞撞在石壁上滑下,痛叫。

古灵眼珠子转来转去,徘徊在洞内外,似乎愣了。

铁家安一边哼哼呼痛,一边皱眉咒骂:“这野丫头居然以下犯上,反了她了。”

古灵也皱眉,训她这小哥哥:“踢得好!要是我也会踢你一脚,一样的年纪却晚了一辈,人家心里多不舒服啊,你还油腔滑调,活该。”她大叹一声,“她就是花香儿呀,她应该踢踢花二少花二公子花老头,哼。”

铁家安哼哼叽叽,脸皱成一团,无力说:“妹妹,快用你灵丹妙药一样的小手为哥哥疗伤吧,这里痛这里痛还有这里痛。”他指指全身上下所有地方。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

战况局势呈僵持状态。

即便如此,观众仍看得津津有味,不觉疲乏。

他们不知疲乏,战士们却已倦意浓浓。

八日七夜过去了,战士们一直在耗损巨大的体力与精神,他们虽是非凡体质,但仍是血肉之躯,怎能不累!?

你看他们形容憔悴,喘息急促,汗透重衣,每一缕发丝都在滴水。傅足与衣明朗身上俱是血迹斑斑,战斗就是要流血!

现在,第九日,黎明。

突然!

突然,大荒四杀与仙铭等九人之间的悬浮之光从中线处拱起,迸裂两半,腾空而起,化作两种颜色的光团。蓝色光团是仙铭等人的力量的聚集;红色光团是大荒四杀等人的力量的聚集。

砰砰砰……

两团光碰撞,分裂为二,再碰撞,分裂为四……如此递增。

瞬间,战场似火海!蓝与红相互交错,宏伟瑰丽,震撼天地。

火光冲天,火舌狂飙,爆炸声声,响彻九天。

一片沸腾的火海。

热能炙烤每一个洞窟,酷热难耐。强烈的壮丽火光装饰得整个万窟谷绚丽多姿。

这片火海名为:绝命火炙。

这是大荒四杀与仙铭等九人最后的生死较量。

死,是一种骄傲!大荒四杀如是想。

置之死地而后生!仙铭等来自不同领地的王子如是想。

双方仍是携手并肩,静立,任凭热能炙烤。

什么是火人?他们就是!沸腾的火海中,他们身体上的火焰最是辉煌。他们的身姿依然挺拔,他们的神情更加坚定。

在火海爆起的同时。

我意刀与太阳心在空中合并为一,化作顶天立地的巨刀竖立在地上。

地面,裂,纵横交错,无限延伸!

巨刀上赫然闪着夺目的大字:同归于尽,生死六十秒!

衣明朗拽着傅足闪入死亡刀界。

之前,衣明朗用尽微薄的所有力气一刀打飞傅足手中的我意刀。他说了一句:“傅哥哥,我们一起去死吧。”

傅足不明白这两柄刀怎么会合二为一,更不明白巨刀上大字的意思。这时,他脑海中飞进一种声音,飘渺、遥远,不是鸣花的深沉空灵的声音,而是冥冥之声。他说:当性情相似的两个人决斗,一方要与另一方同归于尽时,双方的兵器必合二为一,进入死界之后还在留恋红尘的那一方有六十秒活命的争取时间。

这种大自然的奥秘,衣明朗居然知晓!可见他懂得的很多。

隐形状态的恶与善紧张万分,只有他们能看到在浓烈的火海中傅足消失于死界中。

恶搔耳挠腮,坐立不安。他问:“老姐,我要不要去帮助傅足?”

善的眉头紧锁,但仍镇定。她摇头,说:“不可以。这场战争只能由傅足一人决出胜负,否则将永无休止。你知道傅足不喜打杀,你如果帮他打赢这一仗将留下更多的战争让傅足去解决。”

恶望着虚空,大叫:“鸣花,你这个老东西,你活这么久不死干什么!?”

鸣花深沉空灵的声音飘来:“恶,你比我残毒万万倍,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善轻轻叹息:“鸣花,你突破时间控制,漫长的不会衰老的生命你不觉得疲累吗?像我们这些才活了几百年的人都觉得疲倦了。你,不累吗?”

鸣花说:“善,我不过是一个人,怎会不觉得累?但是权力欲和征服欲驱使着我去不停地征讨宇宙,我没有办法。”他沉重一叹,“我不过是一个人,威力无比的还是大自然,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声音远去消失。

恶大叫:“鸣花你这个老东西,你别乱找借口辩护自己。”突然他也叹息,“伟大的自然,你到底助正义还是助邪恶?我坏,鸣花也坏,你怎么不消灭我们呢?”

是的,有的人一生为恶,有的人一生行善,而这不过是冥冥的安排,冥冥究竟想做什么?

死亡刀界,一片白色,土地是白的,天空是白的,无叶的大树是白的,沙漠巨柱是白的。此外再无他物。

空中悬浮一面圆盘形大钟,秒针嘀哒嘀哒地移动,每一秒都在摧命!

嘀哒嘀哒,六十秒!

衣明朗紧紧拽着傅足往前飞驰。

傅足发现他们正在奔向一千米之遥的沙漠巨柱,它在极速旋转,那上面同样闪着大字:终点站!

这是生命的终点站!

在沙漠巨柱的柱脚边缘约一米处是一圈强烈的白光,这是警戒线!

奔驰中,衣明朗喘息着说:“傅哥哥,这世道很无聊,处处是烦恼,你有朋友,可你要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你有心上人,可你同样要随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随即他就不停地说:“我们一起去死,我们一起去死……”他拽着傅足向前奔驰。

傅足一脚踢开他到十米许,喘息说:“衣明朗,我知道你很苦,可你这样做也太卑鄙了,决斗前约定打败对方即可,不伤对方性命的。你违约了你知道吗?”

衣明朗扑上来继续拽他奔向终点站。

傅足挣扎,用尽微弱的力气对他拳脚相向。

他们都不再吸收宇宙能,两人实力相当,他能的,他也能,力道一样,速度一样。

嘀哒嘀哒,三十秒!

距离终点站的警戒线:一百米!

两人缠斗,不分上下。

傅足说:“我不是优秀的人,但我的朋友没有我,他们会万念俱灰、郁郁而终。”他与他的朋友融为一体,那种情愫难以言喻。他一脚飞起,踢开对方,力道太弱,只有米许远。他精疲力尽,膝弯一软,跪倒地上。

嘀哒嘀哒,十秒!

距离终点站的警戒线:二十米!

衣明朗决心与对方同归于尽,此意一经决定就不会改变,扑倒傅足,死死抱住他。

双方扭打着滚向终点站。

嘀哒嘀哒,一秒!

距离终点站的警戒线:零米!

砰砰砰!

战场,隔离罩刹那间消失!

顶天立地的巨刀爆炸,粉碎,扬飞,点点银光点缀于火海中。

轰轰轰!

巨刀的碎片擦过万窟谷,四面高山崩裂!石块冲天而去!碎屑尘烟弥漫天际!

瑰丽的火海,纷飞的石块,弥漫的烟雾,闪避的人群,还有震天的爆炸声与惨呼声。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你可以想像……

不知道多长时间,万窟谷已是一片凹凸不平之地,高山不在,草木不在,飞鸟不在……

还剩下什么?幸存的观众!

是的,只剩下幸存的观众。数量大概是原先的一半!

既然是战争,它就要残酷!无论是战士抑或观众必有伤亡!这是冥冥的残酷!

很久!

硝烟散去,鲜红的血流纵横交错在乱石之间。

幸存者的脸孔上没有愉色。

凄凉,曼延,无边无际。

一堆乱石下,一张染血的有型的面孔上明亮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回想发生了什么事,他此时身在何处?

傅足,傅足你在那里?

被乱石压身的仙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傅足。他顾不得疲惫的精神,打开无极超脑搜索心中至关重要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点信息?就算是亡灵,无极超脑也能看到他飘渺的影子。可是,现在,居然找不到傅足的所在!

仙铭体内涌起恐惧,曼延至指尖。

与他在一起的伙伴们依然在他旁边,还好,虽然在流血,四肢尚在,头脑清醒。

他们艰难地站起,寻找心中至关重要的朋友。

此刻,幸存者大约也分成两派,支持傅足的很多派与支持衣明朗的火派。他们齐齐寻找目标。他们的足迹遍及周围每寸土地,翻开每块大石查看。

很久。

没有结果。

古九紧紧拥着女儿,神情黯然,想说什么却不知说什么为好。

古灵依偎在妈妈怀中,没有哭。她相信傅足会回来找她的,他们约定要携手活到一百岁,他不会失言。

武峻木然,空虚在体内扩大,虽然不在一起很久,但知道心中的足儿仍好好地活着,充实洋溢在心中。武纯青与叔叔并立,同感。

七公子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不是痛,不是苦,也不是伤悲,只是想哭……她们是快乐的单身主义者,但这并不代表排斥异性,傅足是她们见到的难得的可以与之谈笑风生的男孩子。

花香儿跑到一块大石后,大哭。哭过之后,前方是一片湛蓝天空。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哭?这种场合哭上一哭,没有什么不适宜的。

柯时空没有来观战。谁胜谁负对她来说都不是好现象。她是聪明的女孩子。她的一见钟情的与日久生情的两个男孩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她必须这样告诉自己。

火派人走了。如果说两大顶尖高手两败俱伤,那么仙铭等九人活着也是证明傅足这支队伍胜出的标志。

余下的群雄要为仙铭等人举办隆重的庆功宴。

仙铭等婉言谢绝。主角不在,庆功宴会有欢笑声吗?

他们瞬移回家。

一切如梦。亲亲馆数日前还是充满欢声笑语。可是,现在,有的只是,冷!

很冷很冷。令人窒息。

仙铭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冲出亲亲馆。

伙伴们没有追出,知道他不会去死,他只是去大哭。或许余生,他们都不会快乐了吧?

淡白的沙滩上,仙铭在上面留下一只只深邃的脚印。他的心至痛如斯。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一边。

一个浪潮打上来,淹没他一会儿,退去。

他全身尽湿,支臂看看是什么绊了他。

他不敢相信的用手揉揉眼睛,那不是什么,那是他至好的朋友!

傅足昏睡在沙滩上,衣服破损,血迹虽无,伤痕仍有,潮水一下一下覆盖他。

仙铭试试他的心脏部位,居然还在跳动,居然还很稳定!

他扶起朋友上身拥入怀中,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傅足的思维正在与鸣花交流。其实是鸣花在与他进行思维交流。

“傅足,你胜了,本王恭贺你,尽管你是本王的对手。本王许诺,只要傅足你在一天,地球就自由一天,你我就永不再见。”他的声音远去。

傅足的脑海中看到伊诺的一只手被无形的鸣花牵着远去,她在回眸,向他微笑,眼睛眉毛全身上下都在微笑地祝贺他胜利,全然忘却了她自己的忧愁。对她来说,傅足的胜利远远大于她的个人的小愁。她在走之前,留给傅足一个从头到脚都在愉快的她。

终于可以回应仙铭的焦急又温柔的呼唤了。

“仙铭,别哭。”傅足边睁眼睛边说。

仙铭欣喜莫名,许多话齐齐涌至喉咙,不知先说什么好。

所有伙伴都从屋内奔出,围在傅足身边。他们心有灵犀。

流宗握起傅足的手轻轻柔柔地抚着,说:“傅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平时肉麻兮兮地口吻适量地减去一点点。

晴沙说:“傅足,你要爱我们到永远,半途失踪,可让我们很不爽。”语气埋怨的,脸上微笑的。

傅足的目光一一抚过伙伴们的脸庞。他举手保证:“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他知道这一次死里逃生,全是伙伴们给他的精神力量,他们没有他不会快乐,正如他没有他们也会索然无味的。

只听一阵哈哈声从空中传来。

雪宝向傅足欢快奔来。

悬立在半空的恶笑说:“傅足,看看你的雪宝多么不讲理,我好心救它,它倒怪我没给它表现威武的机会。傅足,你棒极了!祝我们再会的日子很快到来。”说着,手按嘴唇,一扬,一朵粉红的亮晶晶的唇形花飘向傅足。

善揪着恶的耳朵,微笑说:“傅足,朋友的精神力量是伟大的,不要让朋友伤心,再见。”她揪着哇哇痛叫的恶远去,消失。

粉红的唇形花轻柔地撞在傅足唇上,碎开,点点晶晶,闪啊闪,消失。

正在此时,傅足脑海中响起另一个男音,不是完全陌生。

“傅足,我是白魔星球的王,我们曾约定的四年之后的决斗取消。原因是你的朋友让我取消,我只能遵命。”一句话之后,消失。

傅足脑子转了转,明白这个朋友是谁了;眼睛眨了眨,明白伙伴们为什么不欢迎他了。

雪宝亲亲傅足,让他坐到了舒服的背上。

它钻蓝的眼睛左右看看,说:“你们都坐上来吧,我今天高兴破例优待各位一下下。”

哇,千古难得的机会啊!

伙伴们齐齐坐上去,一字排开。

这回,流宗很懂事,没有与仙铭抢傅足。他坐在仙铭后面说:“仙仙,你可欠我一笔巨债哦。我很大方就不整你了,这笔债你就用一顿大餐招待我吧。”

仙铭笑说:“撑死你没问题。”

雪宝载着伙伴们在沙滩上兜风。

自由的海风吹拂他们愉快的脸庞。

小色举着摄影机说:“亲亲们,说茄字。”说着,将摄影机浮在空中,飞过去搂着傅足。

伙伴们齐齐大声地喊:“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