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40年前的往事（97）
于远芝阿姨的笔记本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老周本名周大力，40年前还叫小周，和两个同学一起来到了于远芝阿姨的家乡，曙光村。
这两个同学不用说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了，分别就是白雪燕和那个神秘男人姚兴国。
而于阿姨的父亲于诲人在当地是一位非常有名望的中学老师。文革当中虽然也挨过批斗，但还真的没受多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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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小周还是很好学的，白雪燕和姚兴国也很好学，虽然处在那个知识蛮荒的时代里，但他们很幸运地遇到了于诲人老师。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即便在所有人都迷茫的日子里，依然能够清醒地预见既遥远又并不十分漫长的未来，同时也始终都保有着一份对光明的渴望和信仰。
所以即便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于诲人老师也始终都在鼓励他们几个人要努力要读书，包括自己的女儿于远芝阿姨在内。
除此以外，在生活方面，于老师对他们几个也非常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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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时间来到了1977年10月21号，一个所有人都值得铭记的日子，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也来到了曙光村，恢复高考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恢复高考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只明白一星半点。所以我们有必要让大家稍微了解一点这段历史。
其实，从***他老人家出生的1893年开始，中国就已经开始有大学存在了。
1893建成：武汉大学
1895建成：天津大学
1896建成：上海交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北京交通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四川大学
1897建成：浙江大学
1898建成：北京大学华中农业大学
1900建成：苏州大学
1901建成：山东大学
1902建成：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山西大学、贵州大学、、西北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太原理工大学、南京工业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河北师范大学、西北师范大学
1905建成：复旦大学、中国农业大学
1906建成：西南大学、暨南大学、四川农业大学、山东农业大学、上海理工大学
1907建成：同济大学
1909建成：兰州大学、中国矿业大学、华南农业大学、河南理工大学、大连海事大学
1911建成：清华大学
1917建成：上海财经大学
1919建成：南开大学
1920建成：哈尔滨工业大学、燕山大学
1921建成：厦门大学、南昌大学、河北大学
1924建成：中山大学、中国海洋大学、新疆大学、青岛大学
1925建成：西南财经大学
1931建成：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湖北大学
1933建成：华南师范大学、温州大学、江苏科技大学
1934建成：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广东商学院、江苏大学
1935建成：安徽农业大学
1936建成：中国药科大学
1937建成：中国人民大学、延安大学
1938建成：西北工业大学、湖南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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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大学在1949年以前都是独立招生的。1949年，全国总共有两万名左右大学毕业生。
1950年，我国开始试行同一地区内的高校联合招生。
1951年，在大行政区范围内统一招生。那个时候的中国一共有华东、华北、华南、华中、东北、西南、西北七个大区。
1952年，首次明确规定高等学校招生实行全国统一招生考试。至此，实施近40年的高校自主招生政策宣告结束。
但是从1958年开始到1965年，政治审查在高考中就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家庭成分也是考生能否上大学的决定因素，家庭成分差的孩子只能报考最差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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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976年，废除高考。
但是，这期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大学生存在，只是没有高考而已，所有大学生全都是“推荐入学”，这样的大学生也叫“工农兵大学生”。这10年间，全国一共有90万名“工农兵大学生”，平均每年9万。
然后到了1977年，高考才又重新恢复了，读书人也才有了活路，也才有了依靠学习来改变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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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历史扯得有点远，但我觉得是有必要的。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刚一传到曙光村，周大力几个人就高兴坏了。
于诲人老师也替他们高兴，就叮嘱他们赶紧抓紧时间复习。
因为高考的时间就定在12月11日和12日这两天，距离正式高考的日子连两个月都不到了。
别说普通人，即便是最擅长绝地反击和玩儿命的陈路凡这样的学霸，也是很难有所作为的。
但是周大力等人的状况就好多了，因为机遇从来都是为有准备的人的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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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当时，下乡的知青是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的。曙光村当时正在修水库，周大力就负责看工地。
吃过晚饭以后，于老师就过来替他，想让他赶紧回去复习。
然后周大力就往回走，结果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水库里。
周大力的身体素质其实很好很好，年轻时就是个壮小伙儿，但是他不会水。
然后于老师就下水救他。
他倒是被救上来了，但于老师却永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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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时候，距离高考已经很近很近了。
于老师有一个老娘常年卧床不起，他是独生子，妻子在去年刚刚去世，除掉于远芝以外还有一个才刚刚两岁的小儿子。
完了，这一家人算是完了。唯一的主要劳动力没了，整片天一下就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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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远芝很难过，周大力也很难过，白雪燕和姚兴国同样也很难过。
尤其周大力，他不仅难过，心里还有很多很多愧疚。
于老师下葬以后，他一个人在坟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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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哭再难过也得先去考试再说。
然而，这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恰巧就是“园丁赞歌——记我最尊敬的一位老师”。
人生啊，有很多时候，真的是要多巧合就有多巧合。
再然后周大力就受不了了，他想到了姚奶奶也就是于老师的老母亲，于老师才两岁的小儿子，还有同样正在参加高考的于远芝。
周大力在答卷的时候就想，这一家子人可该怎么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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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他胡乱答了卷子以后就走出了考场。
最终结果是，他如愿以偿地名落孙山了，这样他也就可以留在曙光村照顾姚奶奶和小弟弟，以报答他的于老师了。
除他以外，姚兴国和白雪燕考中了，但于远芝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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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好理解，1977年的高考总人数是570万，录取总人数是27万，录取比例大概5%。
570万这个数字，除掉1978年的610万以外，一直到2003年才被打破。
即便是陈路凡高考的2001年，已经扩招过以后，总共也就才只有454万而已。而2001年的录取比例则已经达到了59%。
再加上父亲去世，所以于远芝的落榜其实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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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落榜不要紧，白雪燕却不干了。
因为白雪燕喜欢周大力，而且他们俩的志愿还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全都在同一个城市。
而周大力的成绩，原本就要远远好于白雪燕和姚兴国，是四个人里面最好的。
其他三个人全都知道他一定是没认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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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开学以后的白雪燕就没去报到，他要等着来年和周大力再一起考，要么就和他一起在曙光村伺候姚奶奶和小弟弟。
白雪燕喜欢周大力，周大力也是喜欢白雪燕的。这一点其他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周大力当然不可能同意白雪燕的想法啊，就死活都不同意。
他让白雪燕赶紧去报到去上大学。但白雪燕也很执拗，死活就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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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燕和周大力都是相互喜欢的，也都对彼此有过承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但是这不妨碍姚兴国喜欢白雪燕；同时于远芝喜欢周大力。
这很要命，这是一个四角恋爱。
爱情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一旦来了以后真是谁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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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姚兴国就给周大力出了一个主意。
他分别对周大力和于远芝说，让他俩结婚，然后白雪燕也就能死心了，也就会去入学报到了。
这个方案“很好”，于远芝喜欢周大力，所以她同意；周大力喜欢白雪燕，为了白雪燕前程，所以他也同意。
然后就这样，两个人还真的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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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雪燕就受不了了，就到后山上了吊。
但是她很幸运，因为姚兴国始终都在跟着她呢，就把她给救了下来。
但是白雪燕依然不甘心，就在入学报到临行前的当晚把周大力约到了后山。
周大力一开始不同意，但实在拗不过白雪燕。因为白雪燕以死相逼，同时还以不去入学相逼迫。
周大力和白雪燕在后山的一切，姚兴国全都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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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的右胸位置有一块纹身，在2007年我和他一起去游泳的时候就见过。
我当时还问过他怎么纹在这儿了，他当时跟我开玩笑问我这块纹身像什么。我对他说：“我觉得好像是一只小燕子”。
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有眼光，好好儿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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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的高考时间是12月份，开学时间则是过了年以后的农历正月。
然后等到了秋天，姚兴国突然回曙光村了，而且还抱着一个孩子交给了周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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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周大力结婚，于远芝其实很高兴，她很喜欢周大力。
而且她也是很善良的一个女人，也能容得下周大力和白雪燕的孩子，对这个孩子也很好。
但于远芝也有不开心的地方，那就是周大力真正爱的那个人终究是白雪燕而不是她。
就在结婚的当晚，醉得一塌糊涂的周大力，嘴里念叨的也是白雪燕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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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周大力在曙光村就扎下了根。而姚兴国和于远芝则继续在城里上着大学。
但是，这几个年轻人的苦难还远未结束。
首先是姚奶奶在两年后因病去世了，老年人年纪大了，这可以理解，不算太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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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紧接着于远芝的小弟弟也去世了，小男孩儿在当时都五岁了，小名叫铁蛋儿，大名叫周元平。
铁蛋而的死因非常非常难以让人置信，周大力去田里铲地，他就在地头玩儿。
而地头儿这里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小水坑，一尺见方半尺深都不到，就这么大一个小水坑，铁蛋儿摔倒以后脸正好摔到了水坑里，然后就被呛死了。
有些东西啊，有的时候真的是命运。铁蛋儿的死，绝对是真事儿来着，一点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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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意外啊，没办法，这就是命运，谁也没有办法。
周大力和于远芝就算再难过，周大力就算再觉得对不起于老师，也只能硬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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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没完，这个家庭的命运，真的是比陈路凡、钱光明、徐洪亮三个的家庭还不幸。
铁蛋儿去世以后没多少时间，周大力去田里干活儿，于远芝在家带孩子。
就在去隔壁二婶家借盐的功夫，躺在**的小女孩儿就不见了。
全村老少拼了命帮着找都没找到，警察来了也没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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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就是白雪燕大学毕业了，回曙光村来接孩子。
姚兴国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就跟周大力和于远芝说好了，等白雪燕大学毕业了，她就会回来接孩子。
白雪燕回来接孩子这一天，先见到的是于远芝。
于远芝也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就给白雪燕道歉。两方面原因：第一，她抢走了白雪燕的周大力；第二，把两个人的孩子弄丢了。
但白雪燕还真的没向于远芝发火，而是刚刚跑出村子没多久就迎面撞见了周大力。
再然后她就急了，就像疯了一样，对周大力又是挠又是打的。
从后面追上来的姚兴国和于远芝，怎么拉都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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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于远芝就去了美国，一年以后姚兴国也去了美国。
两个人都去了美国是不假，两个人读的也是同一所大学。但到了美国以后，两个人却也始终都没有结婚。
姚兴国追过白雪燕，也向她求过婚，两个人也在一起过，但就是没有举办过任何的结婚仪式。
也始终都没有孩子，因为白雪燕始终都在偷偷地服药，还有一次被姚兴国撞见了。
（这一部分，全都是白雪燕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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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老周就带着于远芝离开曙光村进了城。
但是她俩的悲剧依然没完，因为于远芝不能生孩子。
老周对她很好，但于阿姨说：“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难过。”
再到后来，于阿姨给老周留了一封信以后就走了，从此以后再没有联系。
她后来在报纸上了解到过老周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她才悄悄来到了深圳，一个人在老周的城市里孤苦伶仃地过了好多年。
还用别人的名义买过一套老周公司开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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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老周的生意越做越大。
在周舟8岁这一年，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周舟找到。
（这是老周后来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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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他还能再找到于远芝和白雪燕吗？
但是老周这方面还真不错，他始终都没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