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是宿命（50）
然后就是2005年的冬天，陈路凡放寒假回来。
两个人依然很甜蜜很甜蜜，也很幸福很幸福。
然后两个人又一次约好，春节去王雨欣的家。
…
而且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两个人通电话的时候，还依然很幸福很甜蜜。
但是等大年初三再通电话的时候，和一年前就又是一样的了。
然后陈路凡就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完了。
但是两个人在电话里，却始终都没再说太多。
…
然后就到了正月初十这一天，陈路凡打电话给王雨欣，告诉她要去长春找她，同时他也要往安徽返了。
但是王雨欣既没有去车站接她，也没有说太多别的。
然后陈路凡先在年前住过的那家小旅店住了下来，又买了好大一捧鲜花，去王雨欣公司找她。
但难过的是，王雨欣竟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调换了工作，换了一个门店。
…
在那一刻，陈路凡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他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傻子一样，因为王雨欣的同事是认识他的。
而且陈路凡觉得，王雨欣的同事看她的眼神，也像在看傻子一样。
…
他知道原因是什么，他知道王雨欣的母亲不喜欢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
或者更准确地说，王雨欣的母亲是不喜欢陈路凡那个贫穷的家庭。
王雨欣的母亲，从很早很早就知道，陈路凡有一个药罐子父亲陈万全。
到2002年以后，这个拖累虽然不在了，但这个家庭未来的希望，依然还得靠陈路凡自己来奋斗。
尤其是，当时的陈万全家，连老屋都已经卖掉了，还有一个60多数的老娘，将来不都得陈路凡来养吗？
…
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陈路凡，真的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
初中的成绩确实好，大家也确实都知道陈路凡小时候很聪慧，应该也能知道陈路凡很懂事很能干。
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实在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事实证明，陈路凡的大学，安徽财经大学的名气，确实也很普通。
…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陈路凡当时没有想到的原因，那就是“异地”。
陈路凡这些年，有好几次，甚至几十次几百次，都想过要把休学过的事情告诉王雨欣。
但是非常遗憾，因为性格方面的原因，再加上各种复杂的变化，这就导致了陈路凡一直都没把这件事告诉王雨欣。
这就导致，已经是2006年年初了，在王雨欣和她的母亲的印象里，陈路凡明明都已经毕业了，为什么还不回长春呢？难道想让我的女儿嫁到安徽那么远的穷地方去吗？
…
陈路凡在夏天倒是和王雨欣说过，他已经参加工作了，在蚌埠当地的一家建材公司里做销售，因为手受伤了公司给他放了假才回来看他的。
王雨欣当时也相信了，这个傻姑娘哦，当时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点异样都没发现，彻底被陈路凡这个大骗子给蒙在了鼓里。
而且当时的王雨欣也没有问过陈路凡以后有什么打算。
因为王雨欣很信任陈路凡，所以她不需要问陈路凡。
…
王雨欣对陈路凡的这种信任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所形成的。
比如初中时期，永远如一的学霸。尤其是实验高中期间的相处，她已经充分地了解陈路凡这个人了。
陈路凡就是这样的，在任何时候，无论自己的内心多么地痛苦、压抑、难过、甚至绝望。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却始终都是一种斗志昂扬的，乐观的，积极向上的，健谈开朗的样子，很有正能量的味道。
学习成绩有一段时间也确实衰落了，但是这种“偶然”情况在高中里还是很常见的，而且即便在学习成绩最差的那段日子里，陈路凡的数理化和语文成绩，也经常能考出很高很高的分数。
所以王雨欣对陈路凡的这种信任，真的是有很牢固的基础的。
但王雨欣的母亲是很清醒的，而且从一个母亲的立场来看，当然也是要为王雨欣的以后来考虑的。
再加上她对陈路凡的了解，远不如王雨欣对陈路凡的了解更深刻，所以自然会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
…
还有一个原因是，王雨欣当时已经虚岁26岁了。这个年纪，无论在任何年代都不算小了，在母亲的提醒之下，自然也会考虑这些问题。
…
还有就是，除掉2005年五月份那一条绝地反击的短信外，在这些年的时间里，尤其是王雨欣大三以后，还真的是王雨欣在主导他们之间的爱情的。
所以她就会有诸多错觉，以为陈路凡以前并不是非常爱她。
尤其是2001年高中毕业时的那一个玫瑰摆件，也会给王雨欣造成错觉。
因为这实在太违反常理了，她并不能明白陈路凡是心甘情愿为她做备胎的，这其实是一种爱到极致的表现，虽然在那个年代还根本就没有备胎这个词。
如果陈路凡在当时就能非常勇敢地向她表白，就像这一条绝地反击的短信一样，疯狂地去追求她，那么陈路凡坚信，即便母亲再怎么反对，王雨欣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和他在一起的。
…
再加上陈路凡，始终也不跟他提回长春的事，她自然也会有所怀疑和不理解。
王雨欣很懂陈路凡，懂得陈路凡是个好人，也懂得陈路凡身上很单纯很善良的一面。但她总归并不能完全了解陈路凡。
综合以上种种，就造成了那一场最遗憾的遗憾。
…
其实，陈路凡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意识，也并不是没有为王雨欣考虑过这些问题。
但这些问题都是在潜意识里考虑的，然后就被他不自觉地过滤掉了。
在陈路凡的心里是有一个大世界的。他的内心深处，自始至终也是在把自己和岳飞、杨家将、文天祥、诸葛亮这些人做比较的。甚至也完全可以说，他就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而这样的人，需要去考虑房子、车子以及孩子的奶粉尿布钱吗？不需要的，根本不需要。解决这种事情，对陈路凡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而事实上，无论是2002年休学那一年在天南物流公司，还是在毕业以后的那两年时光里，也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王雨欣不知道，而且是一无所知。
…
哎，这就是陈路凡啊，原本如此平凡而又普通的一个人，却偏偏又不食人间烟火，这怎么可以呢？
…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陈路凡也是有一些毛病的。比如不修边幅，他以前对很多这种事情都不太在乎。而王雨欣偏偏很在乎这一点。
综合以上种种，这就造成了陈路凡这一生，最大最大的一个遗憾。
这些所有，现在的陈路凡明白了。但是在当时，他真的不明白。
…
那一天是正月初十，回到小旅馆的陈路凡没有吃晚饭，一个人躺在**发呆。
然后到六点钟左右，王雨欣终于还是来了。
两个人就在那个小旅馆里，各自静静地想着心事，一直到很晚很晚都还没有睡。
那个小旅馆的条件很简陋，可以非常清晰地听见隔壁的情侣之间的甜蜜和幸福。
…
但此时的陈路凡的内心，却早已经崩溃了。
其实，王雨欣的内心在当时也是很痛苦和矛盾的，她还很火热地拥抱过陈路凡。
她很希望陈路凡能够再疯狂一次，疯狂地用行动或者语言的安慰来告诉她，他很爱她，爱到疯狂，爱到极致。
但是此时的陈路凡，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根本不明白王雨欣想做什么。
…
其实，王雨欣如果能直接把她的困惑对陈路凡讲出来，那么这个问题也很好办。
陈路凡就算再蠢，在当时，也一定能够把这个问题解决好，而且陈路凡也是可以回长春的。
这么大的一个城市，还能容不下一个陈路凡吗？
但王雨欣也是一个很内向的女孩儿，她也有自卑的一面，也很要强，有什么心事也不愿意和别人讲。
更愿意把所有的委屈，都默默地藏在心底。
这一点和陈路凡很像很像。
…
王雨欣的委屈和自卑，陈路凡在当时是明白一部分的。但很大一部分是到现在才明白的。
比如我们在九八七班读高一的时候，前后两张桌子一共七个人，至少有五个人的成绩都可以称得上是学霸，全都能给她讲题目。
她也非常非常努力地想学好，非常非常勤奋，总是很早很早就进教室学习了，但就是学不好。
…
印象非常深刻，有一次英语测验，她和王莹莹两个抄袭了陆薇的分数，结果三个人都考了很高的分数。
但在老师读成绩的时候，陈路凡明显看到王雨欣的脸红了。因为所有同学包括王雨欣自己在内，全都知道她和王莹莹的成绩是抄的。
其实考试抄袭根本不算什么，学生时代太正常了，王立柱连我的名字都抄错了你想想是不是，同学们也根本不会笑话的。
但由此也可见王雨欣的自尊心是多么的强，如此之下的压力也必然超级大。
这一点与石衡的母亲带着他到我家去的道理是完全一样的，这也就是现如今流行的“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
所以陈路凡现在想对家长们和未来的家长们说，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有这样的做法了，这样的做法对一个孩子其实是非常不好的。
…
再比如王雨欣的家庭、大学、工作等等，都会给她带来很大压力。
但是陈路凡完全不在乎这些的，完全不在乎的。
因为他真的是太爱这个女孩儿了，爱到了极致，爱到了疯狂。
他只爱这个女孩儿本身，只爱王雨欣的性格，人品，修养，气质、美丽等等。其他之外一概不考虑，一直到今天也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爱之太深，再加上他的性格，就导致了他的脆弱。
…
尤其是陈路凡不会求人啊，哪怕是死乞白赖地求一求王雨欣，那么他们之间可能也都不会像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陈路凡是一个有心魔的人，他有很强大的一面，也有很脆弱的一面。
脆弱的一面，在高三绝地反击之前，以及2005年过完春节到母亲六十大寿这两段日子里，曾经差一点就把他彻底毁掉了。
这一脆弱的一面，在休学回来以后，已经无限接近痊愈了。但总归还是留了后遗症，而且随时都会爆发。
…
他距离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其实也不再需要太长时间了，大概两个月以后就行了。
但人生就是如此，不要说两个月，甚至一两天，更甚至只要一两分钟，都会造成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
王雨欣和陈路凡彻底分手以后，大概两年左右以后结婚了。
她结婚的时候没有告诉陈路凡，陈路凡也不知道。
然后一直到分手六年以后，已经是2012年的国庆节了，她与陈路凡两个才再次见面。
那一次，陈路凡回长春老家参加好兄弟许闲吉的婚礼。
在婚宴刚刚开始的时候，王雨欣在楼下给他打了电话。
然后两个人沿着那一条不甚繁华的马路，聊了有好一会儿。
…
6年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人和很多事。
但王雨欣依然没变，陈路凡也依然没变。
这一点，陈路凡自始至终就知道。
他爱过的女孩儿，每一个都顶呱呱。
陈路凡的眼光还是很不错很不错的。
…
那一天，陈路凡其实非常伤感，但是表面上依然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过去不能，现在依然不能。
不过那一天也有喜事，那就是王雨欣的女儿已经会走路了。非常聪明可爱，也非常漂亮。
陈路凡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儿，而且坚信，她以后一定会比她的母亲更幸福。
因为王雨欣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好女孩儿，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母亲。
而这样的一个人，也一定会培养出一个更加优秀的女孩儿。
…
王雨欣的母亲其实也很优秀，陈路凡也从来没有怪过她。
他很能理解阿姨的心情和所有这一切。
现在能，2012年也能。
但是在2006年，不能。
否则的话，他毕业以后其实还有机会的。
但是无论如何，陈路凡那个永远的王雨欣，终归还是永远都无法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