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想牵你的手（47）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暑假了。
这一年，是2004年的夏天。
但是这一次陈路凡回来的时候，王雨欣去火车站接了他。而且那时候的王雨欣已经大学毕业了。
王雨欣读的是大专，三年就毕业了。
…
陈路凡在出站口刚一看到王雨欣的时候，还是很高兴很高兴的。
因为一年未见，王雨欣更加漂亮了。
上身是一件圆领半截袖，下身是一条紫色长裙，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头发也变长了，还烫了卷发，披散在两肩，非常漂亮。
…
陈路凡的火车是在中午抵达长春火车站的。
两个人一起吃过了中饭，又在刚刚建成的北广场，一直聊到下午四点多钟，然后陈路凡才准备乘火车继续赶回德惠县。
那一次聊天，陈路凡还是很开心的。
其实两个人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基本上和以往还是一样的内容。
陈路凡也依然没向王雨欣表白，但陈路凡就是觉得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那种开心的感觉，一直到现在，陈路凡都还记得。
…
尤其是到后来，王雨欣还送给了陈路凡一个心形的小吊坠。
说真心话，陈路凡刚刚拿到吊坠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发蒙的。
因为这些年来，除掉2001年夏天的那一个玫瑰摆件以外，陈路凡还真的是从没给任何一个女生送过礼物。
包括王雨欣在内，也包括郝清清在内。
当然了，他也从来没收到过任何女生送给他的礼物。除掉情书以外，情书不能算礼物。
…
然后打开心形吊坠的外包装袋以后，陈路凡发现，吊坠的底部竟然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华文楷体的英语单词——love。
但当时的陈路凡真的很笨哦。也许是高兴过头了，也许是压抑的念头真的是太久太久了，陈路凡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王雨欣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礼物送给了他。
而且也确实的，除掉这个小吊坠以外，王雨欣也没再说什么话。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大约五点钟左右，陈路凡就准备坐车返回德惠县了。
…
可是，陈路凡才刚刚检完票，刚刚走进站台里面，就接到了王雨欣的电话。
当时的陈路凡，在回到学校以后又买了一个手机。
王雨欣之所以给陈路凡打电话，是因为两个人共同的一个非常要好的初中同学吕静回来了，正在王雨欣的二姨家。
王雨欣的二姨家也在长春市里，是一种老式的平房。
然后就这样，出了站台以后，两个人一起回到王雨欣二姨家去见了吕静。
…
吕静读初中的时候，和王雨欣是同一个班，但是到高中以后，她们三个人的关系却全都非常好。
吕静是很开朗、很健谈、很爽快、很正直、很高挑、也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总是喜欢梳着乌黑的长发。
在高二的时候，在陈路凡班级外面走廊的窗台前，两个人还比过谁的手更长一些。
然后陈路凡的同桌高大国还和陈路凡开玩笑，说你小子都和人家姑娘拉手了，不是在谈恋爱是在干嘛？
那个时候的陈路凡其实已经非常苦闷了，但别的同学就是看不出来。
而且高大国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
王雨欣和陈路凡赶回二姨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晚饭是王雨欣做的，吃过以后三个人就开始聊天。
那一天晚上，三个老同学聊得还是很开心的。尤其吕静和陈路凡两个人，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了。
吕静当时在松原市的一所师范学校读书，所以她和王雨欣在大学这几年里，倒是经常能见面的。
但无论如何，松原市距离长春市，在当时也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呢。
而她又刚刚回来，所以就有点累，聊到十点钟左右就睡下了。
然后就剩下王雨欣和陈路凡两个人继续聊天。
…
三个人当时都在同一间屋子里，也都在同一张很大很大的大**。
大床有点类似于农村的土炕，两边都靠着墙壁。
吕静和衣躺在靠近东墙那一边，陈路凡躺在靠近西墙这一边，王雨欣在中间。
一开始王雨欣和陈路凡就是单纯地聊天，到后来聊累了就开始打扑克牌。再后来扑克牌也打累了，王雨欣就把头靠在陈凡的肩上，两个人继续聊天。
…
当时已经是夜里两三点钟了，但两个人都不困。
尤其陈路凡，他从前一天开始，已经连续坐过22个小时火车了。
那一班火车在2001年一共需要24个小时，但到2004年因为提速就只需要22个小时了。
坐如此长途的火车是很累的，但陈路凡真的不困，而且还非常的兴奋。
…
陈路凡当然会很兴奋，因为此时的他，终于敢确信他和王雨欣开始恋爱了。
确实确信了，不再像下午那样，虽然王雨欣已经送了他那个吊坠，而且当场就戴到了脖上子，但他依然还不敢确认。
陈路凡真的很兴奋也很高兴，因为他等这一刻真的已经是太久太久了。哪怕是从高一时候开始算起，也已经有六年时光了。
更何况这样的一份爱情，还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
…
我们是说过的，陈路凡是一个很早熟的的孩子，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读各种评书演义，再以及其他的各种故事。
比如听梁山伯与祝英台，比如白毛女，再以及其他很多很多不能记得名字的故事。
…
比如大约10岁左右，陈路凡从远房堂侄陈发财家借了一本没有封皮的书，里面记载了一个故事。大致内容是：
一个女孩儿被一个地主恶霸强行抢了去给地主的傻儿子做媳妇，但是在洞房的当晚，女孩儿把地主的傻儿子用剪刀杀死了，然后逃了出来。
再然后被地主家的家丁追上之前投河自尽了。
然后赶来接应她的恋人，在杀死了几个家丁之后，也投河自尽了。
再然后第二年，河里就长出了两株雪白的莲花。
…
当时的陈路凡还很小，但是就已经被这样的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
那一年，陈路凡记得非常清楚，他正在四伯父陈万河的鱼塘里放牛，就坐在堤坝上看这本书。
到后来，哭得把牛都丢了，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回来。
确实是这样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喜欢这样的故事。
他既为这一对恋人悲惨的命运感到惋惜和痛心，也痛恨那个地主恶霸，同时也为她们的坚贞不渝而感动。
类似的故事，陈路凡读过和听过很多很多。
（这个故事陈路凡后来查过，原型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孔雀东南飞》，另外一个是《摸鱼儿?问莲根》，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去了解一下。）
…
爱情，对很多年轻人来说，可能仅仅是生命的本能而已。
但在陈路凡的世界里，却绝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
他是陈路凡的信仰，最永恒最虔诚最至高无上的信仰，是他的价值观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之一。
…
其实，还不仅仅是信仰那么简单。
爱情，对于陈路凡来说，还更加是一种自由和权利。
陈路凡这些年，之所以不敢向王雨欣，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他的世界里，早已被深深地打上了一个烙印——“你的家庭很穷，你不可以早恋，你必须要努力读书，这样才不辜负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的付出。”
…
这也是《平凡的世界》里，少平的姐姐兰花，为什么会喜欢王满银，而且还心甘情愿跟他过那样的苦日子的原因。
在那样的年代里，一个如花的少女，却过早地承担了生活的重担，默默地为这个家庭付出，却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关怀和温暖她。
她渴望被爱，渴望被理解，渴望被赞美，渴望被温暖。
而这个人就是王满银，所以即便状况再差，兰花也爱着他的王满银。
在那个年代，相爱的人，普遍都不敢表白，这绝对是事实来着。
我们再回去去认真看一看平凡的世界就知道，兰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儿，前后村儿的人都知道，也肯定都有人喜欢，为什么却没人去表白呢？就是这个原因。
表白啊，是一种权利，是一种自由，是一种公平，也是一种自信，是很多很多东西。
…
确实，很多人都不懂兰花为什么会爱王满银。
但是陈路凡懂，非常非常懂。
…
陈路凡很高兴很高兴。他确信，他和王雨欣正式恋爱了。
不过即便如此，但他依然还有一种如同在梦里的感觉。
因为早在从安徽返回长春之前，他就已经下决心要向王雨欣表白了。
包括今天下午，早在王雨欣送给他吊坠之前，有好几次，他都已经想要向王雨欣正式表白了。
但他就是不敢啊，有好几次都话到唇边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
所以现在，他真的很感谢王雨欣，这样一个无比聪明而且智慧的女孩。
为了她们之间的爱情，她同样也花费过很多心思，同样也付出过很多很多。
尤其是今天这样一个如此浪漫的场景，虽然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在其中，但她处理得真是非常巧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水到渠成。
…
陈路凡很高兴很高兴，也很感谢王雨欣。
不过陈路凡终究还是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他想牵一下王雨欣的手。
早在安徽的这几年时光里，每当思念王雨欣的时候，他都会特别羡慕校园里手拉这手一起散步的情侣。
…
但他不敢，就是不敢。即便如今已经拥抱在一起了，依然还是不敢去牵王雨欣的手。
有好几次，他都已经把手放在了王雨欣的手臂上，但终究是没敢再向前一点，去牵王雨欣的手。
在陈路凡的世界里，真的是把王雨欣当做信仰和图腾一般去看待的。
他不敢，他怕不小心惊吓到了他最珍贵的宝贝。
…
这就是陈路凡和王雨欣的爱情，还没牵过手就有过拥抱了。
还没有接过吻，就已经如此亲密地躺在了同一张**。
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纯洁和美好。
…
已经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每次想起那一个美妙的夜晚，陈路凡都还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当初能勇敢一点，勇敢地主动去牵王雨欣的手，说不定她们以后的爱情就能圆满了。
即便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没能在一起。但在那一天晚上，至少也是圆满了。
最终没能和王雨欣在一起，那一天晚上没能牵王雨欣的手，始终是陈路凡这辈子最大的两个遗憾。
…
那一天晚上，陈路凡和王雨欣两个，半梦半醒之中，大概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
吃过早饭把吕静送走，回来的路上，找到机会，陈路凡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把王雨欣的手，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在那一刻，陈路凡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牵手的感觉也真的很美妙很美妙。
…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回二姨家，而是在外面逛了好久。
从早晨送吕静走，一直逛到下午4点多，王雨欣才把陈路凡送到了火车站。
…
但是在这一个美丽的夏天，陈路凡和王雨欣之间，最甜蜜的时光也就是如此了。
陈露凡在大姐陈永梅家呆了一个月，然后王雨欣送他，踏上了返回蚌埠市的列车。
…
其实，在这两天时间里，陈路凡也还是有想过把自己休学过的事情告诉王雨欣的。
但因为事情的进展超出了他的预料，所以陈路凡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所以他终于还是没有告诉王雨欣他休学过的事。而且一直到以后很久很久，也都没有告诉过王雨欣。
…
这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因为已经到2016年了，陈路凡才终于想明白。
他和王雨欣后来之所以没能在一起，最重要就是源于这个原因。
不过等他明白的时候，真的是已经太迟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