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我冷静不下来
左欣玫静了片刻，才轻轻地说道：
“没事……你现在还好吧？”
“欣玫……”季蕊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微微发抖，“我不好，真的很不好……我在家里，看着面前的一切，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着和他在一起时的点滴……我真的，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
“你别胡思乱想。”左欣玫凝眉，加重语气：“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季蕊摇头，忽然有点哽咽，“你不是我，你不会了解……他是在跟我通话时被人抓走的，我听得很清楚，好几个男人围着他打他，骂他……那些人下手很重，我听到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的响声……一定很痛很痛，不然他也不会叫出声来了……”
左欣玫抿紧了唇，沉静地听她说下去。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梦到他被送回来了，可是浑身是血，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季蕊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到几乎无法呼吸，她还是痛哭出声，“我真的很担心他……他失踪了一天，我既希望听到他的消息，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万一噩梦成真，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季蕊边说边哭，说到最后，音量越来越小，到了尾音，抖得不成声。
一直都觉得，经过与苏林那段破碎的初恋，经过这么多年的商场沉浮，她已经变坚强了很多，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打败她。可是碰到他忽然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惊慌失措，多么的惶恐不安，多么的，脆弱不堪。
左欣玫没有打断她的话，任由她继续倾诉。季蕊的声音很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像在耳边，支离破碎的轻喃细语里，无助和悲伤是这么的浓重，被这份情绪所感染，左欣玫也禁不住泛起一丝一丝的疼。
这两人发展到现在，她始终看进了眼里，在这以前，她坚定地认为，顾明熙对季蕊的感情，肯定比季蕊对他的要深很多很多很多，可是现在看来，其实并不是这样。
现在的季蕊，哪里还有往日半点的从容坚强？如果不是真的很在乎顾明熙，她是不会变的这么不堪一击。
舒缓了几口气，季蕊凝起声音，继续道：“我比他大六岁，我总是对自己说，应该多宠让着他，我也确实这么做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他一直在迁就着我，每次出了问题，他总是最先低头的那个……他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就会高兴半天……总是这么的温柔细心，事事以我为先……”
季蕊揪紧了身下的地毯，很想镇定下来，可是事与愿违，心里越发地不安起来，像是坠入了一个没有底的黑洞一般，仿佛只有这么一直念叨和他的事情，深痛的心仿佛才好过一些。
其实最初决定接受他时，她多少是抱着只争朝夕不求结果的的想法。陆轩大概也是看穿了她这个心思，所以才会那么慎重地告诫，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而她当时的回答是：等我后悔再说吧。
季蕊心想，如果陆轩现在在她的面前，再说一次这样的话，她会肯定地回复他：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我再也找不到肯这么全心全意爱我，而我也同样深爱他的人了。
人总是在失去时才会察觉到对方的重要性，季蕊不能否认，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顾明熙一直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忽然有一天，她发现其实不是这样，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没有他。
细数着自己这些细碎的感悟，她轻轻地低喃，“他很爱吃醋，一点点的小事都在意得不行，有时候会觉得他有点幼稚，偶尔也会感到有压力……我现在觉得，能被他这么在意的自己，是有多辛福……”
左欣玫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事情还没到这么无望的地步，你先保持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季蕊忽然起身，两眼无神，表情几近呆板，像是自言地细语：“不行，我要出去找他……”
左欣玫表情严肃起来，想也不想地说道：“你别去了，我们这边已经发动了所有的人出去找了。你现在状态这么差，万一人找到了，你这边却出了状况，让我怎么跟明熙交代？”
季蕊摇头，脑袋哭得昏朦成一片，哽咽边说：“可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只会胡思乱想……”
他不见了，流淌而过的每一分钟，对她而言都是度日如年般的痛苦。
左欣玫对她的坚持感到无奈，不过反过来一想，季蕊再继续这么下去，迟早也是要闷出心病来了。深叹了口气，她勉强同意了：“……好吧，你可以出去散散心，但不许开车，也不许走太远。”
季蕊轻轻地“嗯”了声，挂断电话。
出了小区，漫无目的地走在附近的街道上，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顾明熙被抓的地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发呆。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偶尔会有买菜路过的人走过她的身边，马路上的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
季蕊心神恍惚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脑袋一片混沌的乱，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
一直维持这个状态，直到一阵烤番薯的叫卖声传过来。
她动了动，缓缓地转过身来，发怔地看着不远处经过的小三轮，忽然一个激灵，她的思绪里迅速晃过了某些片段。
她记起这个声音了，昨天和顾明熙通话时，他那边就出现过这个叫卖声。
季蕊很肯定，这附近就这一家烤番薯摊，每到下午这个时候，老板就就会开着扩音器，一遍又一遍地在环游小区四周的路线。
顾不上思考太多，她拔腿就往番薯车冲去，从后面死死地拖住了车子的后尾栏。
老板察觉到了异常，疑惑地张望了下四周，很快看到了身后的人。
他见面孔有点眼熟，像是曾经光顾过的客户，以为是生意来了，麻利地下了车，热情地招呼道：“随便挑，我这的番薯个大够甜，买了不吃亏。”
季蕊绕到他面前，喘了几口气，焦急地问道：“老板，你昨天是不是也经过了这里？有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异常？”
原来不是来买番薯的，老板的热情顿时消了不少，不过还是客气地回了她：“我每天经过的地方多了，不知道你说的异常是指什么。”
季蕊更急了，忙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街角问道：“就是那里，你再仔细想想，昨天是不是有人在那里被一群人打了，后面还被带走了？”
看季蕊紧张万分的样子，老板不由得正了神色，认真地回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季蕊脸一亮，眼里顿时露出希冀的光，嘶哑着嗓音追问：“你好好回想，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场都有些什么人？”
老板摇了摇头，沉吟着道：“听到声音时，我已经不在这条道了，后面我拐回去看了一眼，人都已经不在了。”
闻言，季蕊眼睛顿时黯下来，满脸失落。
老板有些不忍，连忙说道：“也不是什么都看到，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有辆车子开过去。”
季蕊重新振作起精神，“车子长什么样的？你记得吗？”
事情过去不算久，老板记忆还算深刻，语气笃定地回道：“是辆黑色的面包车，看车子的标志，像是辆五菱。”
虽然只是一点小小新消息，但季蕊已经很感激了，连声跟对方道谢。
老板仔细地打量她片刻，确定她脸上的焦虑不是装的后，心里涌起一点内疚，讪讪地解释道：“我当时是有感觉到不对劲，也犹豫过要不要报警，可是后面想想，还是觉得太麻烦就放弃了……我就一小本生意人，家里有老有小的，就算报了警，我也惹不起事。”
季蕊抿紧了唇没出声，心里有点冷。现在的社会，大多数的人都只扫自家门前雪，老板选择事不关己，是随了大众潮流。
她无法谴责什么，只能努力守护自己重视的东西。
收拾好情绪，季蕊又问，“车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老板朝她身后指画了一条路线，说道，“就那边，我看到他们直往前走的。”
季蕊点了点头，转身立即给左欣玫打了电话，将刚收集到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她。
左欣玫对她的新消息很重视，立即道，“我马上让人追查。有了这几条信息，搜索的范围看可以缩减很多。”
季蕊这时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冷静地建议：“他们走的那条道，一路上都有摄像头，时间是6点半左右，只要盯着这个时间段路过的五菱黑色面包车就可以了。”
“我知道。”左欣玫回着她的话，另外一只手已经开始在拨座机的电话，“先这样，回头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后，季蕊紧紧地捏着手机，暗暗祈祷。
明熙，你一定要没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