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了五楼,转过拐角,不过几步就到了李莉家门口。凌菲没有按门铃,而是从包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谁知道刚把钥匙伸入钥匙孔,她还没转动,面前的门忽然“咔哒”一声,由里面打开了。

凌菲连忙抽出钥匙,放进包里,转头和温逸然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着门缓缓在她们面前打开。

温逸然的心跳随着防盗门的打开而越发急促起来,直到,李莉平静且淡然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突然间,她的心跳又莫名地缓和下来。

李莉站立在门口,像是等候多时了,在看清门外的两个人之后,却将目光放在凌菲身后的温逸然身上。门外,凌菲和温逸然并肩站立,有些紧张地看着李莉,微微抿了抿唇。

五年不见,温逸然已经三十多岁,虽说是比凌菲大了整整十岁,可是却一点也不输给凌菲的气质。反观凌菲,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她似乎已经渐渐褪去了少年人身上的青涩稚嫩,倒是带着一些成年女性该有的成熟与活力,此时和温逸然并排站立,却显得两人的气质与神色是十足的般配了。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妈,我们来了,让你久等了。”凌菲不动声色地侧着身子遮挡住了李莉观察温逸然的视线,一边提起东西往里面走一边提醒道。

“然然,妈她为我们准备午饭肯定忙得很辛苦,你快进来帮我拎一下,重死我了。”温逸然这才反应了过来,跟着凌菲进去和她一起把东西放在地上。

如此熟稔的语气李莉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想到这些年凌菲为了温逸然,她和自己又恢复成了以前不冷不热、甚至有些陌路的母女关系。虽说她和她爸爸离婚的时候凌菲是跟的她,但是两个人的关系依旧不好。李莉也尝试过想和凌菲好好沟通,但是她貌似不给她这个机会,这些年虽然是在临城上的大学,可是每逢假期她都不回来,给她打电话说是想在外找工作挣点钱历练养活自己,其实她知道,除了在外兼职她还一直都在找温逸然,只不过她一直没有点破。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温逸然遵守了她的承诺离开了凌菲,可是凌菲却从此再也没有真正地开心笑过。李莉看着自己的女儿失去了以往的活力,整个人似霜打的茄子毫无生机,心疼得无以复加。于是,她也开始暗地里帮忙找温逸然,想找到温逸然之后能借此缓和一下母女关系,不过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她,也就一直没有告诉她。现在看到自从找到温逸然之后,女儿的精神比以前好得多,她的心里也好受得多。

李莉关门后擦了擦手上的水,也进屋,走到温逸然的身边,一边接过放下一边佯装作不悦道:“逸然,你和小菲一起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那语气,亲切地像是她们之间未曾发生口角,也未曾多年不见一般。

温逸然看着李莉熟悉的和蔼笑容,心下也轻松了不少,笑道:“没什么值钱的,给您带东西,是应该的。”说着,她还偷偷打量了一下李莉的面色,见她脸色如常,心底更加轻松不少。

却在不经意间,瞥到她有些发白的鬓角。她记得当年她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时,李莉年轻得好似是自己的同龄人,久居社会的历练和身份早就造就出她一身的成熟与端重,是个十足的女强人。可是如今的她非但不像一个女强人,而且比温逸然记忆中还要苍老许多,也比她记忆中要内敛平和许多。看来,这五年,除了凌菲没有过好,她的妈妈也因为操心女儿,几年之内竟老了好几岁。温逸然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微微上前道:“午饭还没做好吧?阿姨,我帮您。”

李莉转头看着她,先是怔愣了一秒,随即赶紧反应过来,笑道:“不用了,特意给你准备的,哪能让你亲自动手。”然后又对凌菲说:“小菲,给逸然倒杯水,洗点水果,好好招待她,我继续去炒菜了。”

“你就放心吧,我自己的老婆我肯定会好好招待的,快去吧!”

听凌菲在李莉面前称呼自己为老婆,温逸然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慢慢变红。但看着李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径自走向厨房时,她的害羞感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凝视着李莉的背影,又听凌菲刚才和她母亲插科打诨的话语,温逸然才终于放下心来,一面为凌菲母女关系和好感到欣慰,一面也为自己和凌菲感到如释重负。

餐桌上,李莉和凌菲都忙着给温逸然夹菜,夹着夹着,温逸然面前的餐盘一会就满了。她不好意思笑道:“阿姨,小菲,你们俩再给我夹菜,我要吃不下了啊。”

凌菲首先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道:“妈你也真是的,有我给然然夹菜就可以了,你跟着掺和什么呀?一会然然要是因为面子过不去把这么多菜都吃了,那吃撑了难受心疼的还不是我。”

李莉一滞,哑然失笑道:“罢了罢了,真是老话说得好,女大不由人呦,连我的醋都要吃,我不夹了还不行吗?”

凌菲不理会李莉的哀怨,嬉皮笑脸地朝她吐吐舌头,然后又转头语笑嫣然地看向温逸然道:“然然,一会吃不完咱就不吃了,或者你放我餐盘里就好了,我帮你吃掉。”

温逸然和凌菲在一起后,每次有温逸然不喜欢吃的菜,凌菲几乎都会挑过来帮她吃掉。起初温逸然还感到有些别扭,因为一般都是孩子不喜欢吃的菜或者吃剩的饭母亲会帮着吃完,言外之意就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才能为对方做到这样。温逸然可以为凌菲做到这样,但是她怕凌菲委屈,就很少说自己不喜欢吃什么,每次都是凌菲发现她看向某个菜品皱着眉,才猜出来她不喜欢吃,进而帮她吃掉。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当然,遇到有凌菲实在吃不下的东西,温逸然也会帮她吃掉。

可是现在要当着李莉的面这样做,温逸然咬着唇,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她,但是一双红润通透的小耳朵却暴露了她此时的慌乱与害羞。

凌菲察觉到了温逸然的害羞和不好意思,爱怜地捏了捏心上人暴露在空气中红得滴血的小耳朵,打圆场道:“好了,吃不完咱就不吃了,别勉强自己。”

温逸然这才笑着点点头。

三人吃得很愉快,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很快时间就度过了。饭后,温逸然和凌菲都争着要去洗碗,最后还是李莉发话了:“小菲,你去洗碗吧,我和逸然想单独聊聊天。”

凌菲坚决地摇摇头,护妻道:“这可不行,万一我不在,你欺负我家然然怎么办?不行,她得和我一块去。”

“你这孩子,好像说我是母老虎,会吃了逸然似的……”温逸然被李莉的话逗的破涕为笑,一同劝道:“好了小菲,我也想和你妈妈一起聊天,你快去吧。”

凌菲这才依依不舍地去厨房了。

李莉给温逸然倒了一杯水,然后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李莉仔细地关心了温逸然这几年的生活,一聊就聊到当年的事情来。提起那年自己和她见面逼迫她和小菲分手的事,李莉也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过意不去,她诚恳地向她道歉:“逸然啊,我现在郑重地向你,为我当年对你做的事情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你被迫和小菲分手并离开临城从此和你妈妈一起在外漂泊,造成这个结果绝非是我的本意,但是却是因我而发生的。我本以为我这样做是为小菲好,可是当我看到她失去你之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除了过年到了放假也不回来,我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后来我冷静地反思了一下,当年我的确是对你太过分了,完全没有顾忌到你的立场。还好小菲找到你了,你们俩又重归于好。坦白说,当年我的确怨过你,可是后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我又何尝不是非常后悔?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和小菲好好过日子,并能原谅我,可以吗?”

李莉的一席话,听得温逸然心中是百转千回,感动不已。她大度地摇了摇头,诚恳道:“阿姨,我明白你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菲好。父母心疼孩子,不想让孩子受到伤害,这样做我完全能理解。其实,我当年也有错,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怪过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要向未来看,不是吗?”

“嗯。”李莉也点点头。

话到最后,温逸然的眼眶微微发红,语气也有些哽咽,但她还是笑对着李莉。凌菲洗完碗出来,看到的就是快要哭了的温逸然,立马紧张起来,一把坐下揽过温逸然的肩膀,炸毛地质问道:“妈,你对然然说什么了!”

不等李莉的回答,凌菲就低下头换了个温柔的口吻安慰温逸然道:“然然,我们不在这呆了,我们回家。”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温逸然怔愣了一秒,随即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泪,握住她的手笑着解释道:“小菲,你弄错了,我是和你妈妈把话说开了,她理解了支持我了我才……才这样的……”

凌菲仔细咀嚼了一下温逸然话里的意思,才问道:“我妈向你道歉了?”

温逸然点点头。

凌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歉道:“妈,不好意思,是我太武断了,我以为你又欺负然然了所以才……”顿了顿,又尴尬地笑道:“妈,谢谢你能支持我们。”

李莉刚要发脾气,见凌菲自己乖乖认错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啊……”

温逸然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