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命徒,姻缘符

那是多骇人的一刀啊!

多亏李援朝听到了我的呼声,下意识的回了头,那一刀带着血气猛然砍向李援朝的腰间,李援朝身上闪着金光的八卦仅仅绽放了一刹,紧接着李援朝就被余力扬起,如同破旧的包袱一般狠狠的掼在地上!

“噗!”

李援朝吐了一口老血,多亏李援朝的太爷爷给他纹的身卸了一部分力,本来金光闪闪的纹身被打的昏暗无光,不然我真得四处给他凑下水了,李援朝满脸苍白,肚子上的刀口如同小孩的嘴巴一般外翻,带着明黄色的脂肪层。我抬头一看,顿时慌了神。

这是什么玩意儿?

破旧的木门后伸出的头颅已经高度腐败了,看那头颅被拽着舌头提在手中,我就觉得有些反胃。但是更令我不能接受的是砍出一刀的人,抑或不能称之为人,那是一个有着牦牛头颅的怪物,**着一个人类的胸脯,但是下身还是毛茸茸的牛蹄,两条胳膊和双腿用绳线粗粗的缝制在了一起,显得不伦不类。如今那牛头怪左手提着人头,右手拖着一把大的难以置信的刀,沉重的大刀在屋内木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深槽。如果这大哥能去演《寂静岭》里那大刀怪,我想三十年之内奥斯卡小金人对小李来说算是没戏了。

好在天道公平,那牛头怪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却是没有双眼的!本来长眼睛的位置变成了两个深深的窟窿,那牛头用茫然的神情望着我们俩,也可能是望着我们背后的山,从鼻孔深深的喘出了一口气,然后化成了两道白烟。

“头……”

牛头怪口齿不清的呻吟着,说完就拖着刀出了门口,它也在好奇着刚刚自己明明砍中的猎物为什么不见了。我见状赶忙抱着李援朝滚进了草丛。多亏他看不见,多亏他瞎,不然我哥俩就真的给他凑出一套胳膊腿儿了。

那牛头怪茫然的寻找着尸体,我想他那胸脯和胳膊也是不知哪个倒霉鬼贡献出来的。找寻了四处都找不见,牛头泛起了脾气,长嘶一声后握住了那人头的天灵盖,五指一握,红的白的就洒了一地。我强忍住恶心,悄悄捂住李援朝的肚子怕他失血过多再死逑了,理智告诉我,现在绝对不是逃走的时候,那牛头怪虽然瞎,但是绝对不聋。至于硬拼更是想都不要想,这大刀好歹能有五六十斤,就是他不砍我,抡圆了给我一下,我想我收尸的时候都应该是按勺舀了。

我强忍住恶心,月光下那牛头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果真那牛头在搜寻不着后气愤的扭头就要回屋,幸运的逃过一劫,我长出一口气。但是事情要是这么顺利的话,我就不至于还干这一行了,早就收钱放租了。

因为李援朝好死不死的醒了。

我光顾着捂着自己嘴,怕自己发出动静,但是我忘了我手边儿还有个李援朝,李援朝皮糙肉厚,受了一刀后自己又晕晕乎乎的醒了。醒了的李援朝长长的哎吆一声:“痛死你爷爷了!”

怎么不痛死你个饭桶啊!我气的瞪了李援朝一眼,果真,听到这一声的牛头怪兴奋的扭头“看”向我们,听到了李援朝的哀嚎声,牛头怪兴奋的咆哮一声,然后荷起大刀,用力一蹬就扑到了我们面前!

“疾!”

多亏来时怀中揣了几张黄符,如今派上了用场,一只手拉住李饭桶,另一只手扬手就是三张黄符。我也不看都是什么符,只能期望着能派上用场。果真那牛头心疼这好不容易弄来的躯干,下意识用凳子们一般宽的大刀挡在面前,那三张符中有一张是五雷天尊**邪符,牛头大刀一接触黄符,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雷,直直的打响牛头!

牛头避也不避,借着牛劲儿用牛角顶向雷球。雷打到牛角,那牛头怪只是麻了一麻,丝毫没有造成任何损害。但是这一喘息之机也足够我拖着李援朝跑开了。翻个跟头滚开牛头回手抡来的大刀,我和牛头已经拉开了两三米。如今我也不奢望着进马家老宅一探究竟了。猫脸老太太说的真对,这事儿就不该我和李援朝插手,这马家老宅蹦出来个牛头都够我们哥俩受的了,这要是再蹦出个马面,我哥俩今儿晚上就真的交待在这儿了。

此刻我完全不顾阴阳师的尊严,带着半死不活的李援朝就往山下跑。我跑的时候还想起我们家太爷爷跟我说的事儿,阴阳师有个忌讳,叫做晨不下水暮不上山。早晨不下水的原因一是积累了一晚上寒气的水很冷容易冻坏人,另一个就是早晨阳气不重,容易叫水鬼拉去做替身,同样,暮不上山是因为山上精怪多,到了傍晚阳气削弱阴气加重,白日里东躲西藏的妖鬼通通的强上了三分。如今我背后的这只牛头怪气势汹汹,好不容易见到了生人,这搏斗过程中更见本事远超常人,所以这么好的肉体更不能错过了,牛头追的更起劲儿了。下山路不过几百米,几个起跳间就已经跑到了山腰,而我怀里的黄符已经洒了大半。多亏平日里有空就画符,如今怀里的黄符真成了救命稻草。

就在这一瞬间我掏到了一张黄纸,手感与方才的符纸都不同,但是如今刀砍屁股了也没工夫仔细去看,甩手就拍牛头怪的大脸上了。余光一瞟我顿时哭笑不得:我怎么给他贴了一张姻缘符!

姻缘符一般一式两份,男女各一张,佩戴在身上就会姻缘不散。我还没有仔细考究过男男各一张会是怎么样,更没考虑过人鬼各一张是咋样的,但是如今只能试试能不能保命了!

听着背后牛头穿着粗气,那一股臭味儿绕着圈儿的往我鼻子里钻,如今只要再找到这姻缘符的另一半儿贴我脑门儿上……诶?

醒了的李援朝完全不清楚现在的局势,还以为自己在自己煎饼果子店儿里呢,完全没有差点儿被人剖腹产的觉悟,迷迷糊糊的就从我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符要擤鼻涕。瞅了李援朝一眼我就想把他扔这儿我自己跑了。

他擤鼻涕的那张黄符就是姻缘符的另一半儿!

我还没来得及制止他,那张带着新鲜大鼻涕的黄符就让他给随手甩出了,黄符带着独特的粘性牢牢的粘在了路旁的大柳树上。而贴树上那一刻,牛和树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本来穷追不舍的牛头转身突然充满着爱意的望向柳树,亲昵的蹭着树皮。

我乐的鼻涕泡儿都嘣出来了。

牛头蹭树皮蹭了两三下,把那本来就粘的不牢的姻缘符蹭掉了。等牛头反应过来怒意更甚,一个长嘶就蹦到了我们的背后,方才的十米算是白跑了!

我再次扬了牛头一脸黄符,这次很可惜,除了镇宅符就是祛病符,完全没有应有的功能,看来我的好运在刚刚就用完了。而此时距离山脚只有几步远,距离城市也不到一公里了,如果这牛头怪冲进了城市,那我想按照这牛的脾性,恐怕对于常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胸中突然出现了一股热气,这股热气顶到了头颅也就让我满面通红,大概这股气就是勇气,是气所磅礴,凛冽万古存,多少豪杰慷慨就义恐怕无一不因为此。亦或许这真的是命?是所有阴阳师的命?自古阴阳师不得善终,在五弊三缺的影响下,多少天赋奇才的阴阳师英年早逝。而我,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看了一眼李援朝,再看了一眼我栖息蜗居着的城市,或许这个时刻就这样跑开,任凭牛头在城市肆虐,我与妖魔鬼怪也没什么两样了吧?时间太紧,来不及我说什么豪言壮语来告别,但是我想如今我是到了舍生取义的时候了!

“滚!”

转身一脚踹开李援朝,李援朝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摔得他终于清醒了,那一刻我知道或许我的身姿不是那么潇洒,我喊出的话也是带着哆嗦声,但是那一刻我突然急刹车,望着跟我一直冲到山下的牛头光了膀子。深吐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拔出的铁剑上,我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明早记得拿勺子来,我的尸体会很碎!”

说完我绰着烫的吓人的铁剑,耳后或许有李援朝的哭号声,那是那一瞬间我已经听不到了。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不断的呐喊,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我望着越来越接近的牛头,牛头粗重充满着臭气的呼吸扑面而来。牛头足足高有一丈,在他面前我渺小的如同孩子。虽然明知是以卵击石,但是我手中的铁剑不住的蝉鸣,心中只剩下了滔天的战意!

或许不敌,或许要以身殉道,但是这又如何?纵然剑毁人亡,但是一腔血热,从未后悔!

卓剑天地动,风急雷电生,来战吧,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