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井塘

“为什么?就因为刚才那个东西?”玻璃很不解地问道。

我点点头。

玻璃哈哈笑开了,说道,“这算什么事,一个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看来你胆子还没有它大。”说完玻璃就继续往前走去。

老鼠?我心说你小子也太没见过世面了,这两个都分不清,更不用说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了。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个说法也只是一个传言,至于靠不靠谱还是一回事呢!现在青天薄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再说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等会我让玻璃离水远点就是了。

鸡宝泉,这个名字其实是后来起的名字,更多情况下,人们叫它井塘,这和它的结构有关。

井塘,一个方形的大水池,长宽各六十米左右,如同一个倒扣的金字塔。所不同的是东边一沿距离岸顶三米位置有一个台阶,而南北两岸非常陡,用我们这里话形容就是掉下去跟下面疙瘩一样。东岸和西岸相对要陂这些,所以这两个地方都长满了水草。井塘四个岸上面都堆了很高的土,大概有一米来高,很宽,像堤坝一样,土里面掺杂很多石块,我不知道堆这么高的土是干嘛使的,但是可以推测应该是几十年前,甚至一百年前人们挖掘井塘时挖出来堆在这里的。土堆上面也长满了草,其中比较多的是紫豆藤。这种植物的学名,我不清楚,甚至这个名字也只是人们在生活中自己总结的,它的叶子与葡萄树的叶子很相似,只是要小很多,结出的种子一串串的,跟黄豆一样大小,种子的颜色由青变紫,藤上遍布着小毛刺。

我们从东岸一翻过土堆,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汪洋的感觉,水很清,水面很平,只有偶尔漾起细细的波纹。阵阵微风抚来,非常凉爽,只是稍微有点淡淡的鱼腥的气息。

“井塘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啊,这水得有多深?”玻璃问道。

“具体有多深,我也不清楚,应该不下十米,几十年从未干过。”

“水这么清,看起来不像是死水。”

我们下到了台阶,玻璃想试水,被我拦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小心,想当年我和很多人在这游泳都没有丝毫的恐惧,除非游到中间才会害怕,让人感到绝望。

玻璃掏出手机拍照片,我也四下看了看。五六年没来过了,这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我还能想起小时候这边钓鱼的情景。

我正想得入神,这时脚下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又传来玻璃骂声,“操蛋!”

我回头一看原来玻璃的手机掉到了水里,在波纹的浮动下,那手机正一点点向井塘里面漂去。

玻璃这边连忙把鞋子一脱,就下去捞手机。因为天热玻璃就穿了个大裤头,所以也不担心会把衣服弄湿。玻璃一下水,就**起更大的波纹,手机要看就到手了,却在波纹的冲击下,往水里漂了去。

我打趣说道,“你丫这么没用,连个手机也追不上。”我刚说完,心里咯噔一下顿悟,不对,这是一个陷阱。因为正常情况下,手机掉在水里根本就不能漂在水面上,一想到这里我的额头突然一阵阵发痒。我心想糟糕,连忙喊道,“玻璃,快上来!”

玻璃正一心去捞手机,哪里能立即反应过来,还在往水里走,追那部手机。

这时一阵风吹来,我一个激灵,忙抬头四下看了看,只见井塘中间隐隐约约浮出来一个人来,站在水面上,穿着黑色的短裤,光着脚,光着膀子,皮肤非常白,那人只露一面然后一头又扎进了水里。这时我发现从井塘中间开始,涌出一片片黑色,跟墨汁一样,这团黑色以非常快的速度向玻璃涌来,转眼就到了跟前。我一看情势危急,立即跳到了水里,一把抓住了玻璃,连拖带拽把他给拉上了岸。我再回头一瞧,水面如镜,非常清澈,并没有刚才的黑色。而这时玻璃的手机也“咕噜”一声,沉到了水里,同时我的额头也不痒了。这个绝对不是幻觉,我暗想。

“干嘛!”玻璃瞅了我一眼,“我马上就抓到它了。”

“抓个屁,你见过哪部手机能在水面上漂着的?这里有问题,快走。”我一手提着玻璃的鞋子,一手拉着玻璃翻过土堆,我们刚一转身,就听见井塘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像风,又像有人在哭。

这边地面上有很多碎石头,玻璃因为光着脚,被硌得直叫唤,但是他硬是忍住疼,蹦蹦跳跳随我跑出了二十多米,最后实在跳不动了,一腚坐了下来,喘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是哦,手机怎么会漂在水面上,我怎么没想到呢。”

别说玻璃没想到,就是我刚才也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水鬼拿人抓替身时,有时就喜欢在水上漂着一些东西,比如花毛巾什么的,专门**那些贪图小便宜的人。另外,他们也会把人的东西弄掉在水里,别人一去捞,东西就往里面漂点,一不去捞,东西就往岸边漂点。我以前听奶奶说过一个类似的故事,说一个人卖豆腐,中午回家,走到河边秤砣掉到了水里,就漂在水上面。那人一时心急,也没多想就去捞秤砣,捞着捞着才醒悟过来,秤砣怎么能浮在水面上,但是现在离岸边都两三米了,想回去也来不及了。这个人还算聪明,大声喊道,我去上面脱衣服再下来捞。说着就往岸边去,一上岸撒腿就跑。这时就听见背后有人骂,你这个坏种,骗人。以前都是当故事听,因为秤砣是不可能浮在水面上的,今天才知道有些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还真有其事。

独山西山脚有一大片山楂林,现在正是山楂成熟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全落光了,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挂满山楂,整个树林一片通红,我想山楂的别名山里红,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吧。我看了看这片山楂林,里面有好几个坟墓,爬满了枯藤,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埋在这的。本来是想带玻璃去偷摘一些山楂吃的,看到这几座坟墓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更何况刚才又遇到那种事。

玻璃站了起来说,“我们回去吧,有点累了。”

这个正合我意,这是一块是非之地,况且也到了中午,怕井塘真如传说的那样出现死漂。死漂就是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我以前听人说过,井塘到了中午会出现成片的死漂,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还是早走为宜。

我们走到围里与围外的路西头,遇到了一个小学同学,姓高名一念。小学的时候,感觉他真得人如其名,个子长得很高,吃得也很胖。但是现在一看,最多也只能和我一样高,并且瘦了很多。变化这么大令我有点吃惊,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他现在都有两个孩子了,而我都还没讨着媳妇,看来他比我混得好啊。一念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出去打了两年工,后来就参军了,退役之后又当了两年保安,最后就回家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刚开始他开了一个养殖场,赶上瘟疫大爆发,养的上千只鸡,死得一只不剩,最后没办法了就在家里面帮人家盖房子。说来也奇怪,他一没房,二没车,三没存款,正宗的三无人群,竟然能找到媳妇。

高一念很不解地问,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的老百姓会为住房而担忧,现在房子真得这么重要吗?他生长在农村,有这个疑问也很正常,他住着自己盖的房子,最多骑着摩托车,吃着自己种出的粮食,一切自给自足,当然不会想到城市里,还有一群人会因为没有栖身之地而忧心忡忡。

我们聊了一会,他非要留我们吃午饭,最后盛情难却,我和玻璃就留在那里了。饭桌上我和他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包括那个时候喜欢哪个女生,然后我们晚上就结队去一个个骚扰,还有我们班和另一个班级不和,在鸡山北面打群架的事。

最后我们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黄玄龙,和一念交谈之后我才知道,黄玄龙是河南过来的一个教会头目,创办了玄黄教,不过这绝对是一个邪教组织,而他本人也会一些邪术,并用这些邪术来欺骗这一带百姓,两个月来骗了不少钱。一念最后说,现在好了,他被派出所抓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原来他还不知道黄玄龙已经逃了出来。我问他黄玄龙两个月以来,都是在那个农家传教吗,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关系。

一念想了想,说,“交易关系我就说不出来了,不过他们好像有亲戚关系,一种说法是这家的女儿嫁给了黄玄龙,还有一种说法是这家女儿嫁给了黄玄龙的弟弟,黄玄龙的弟弟意外死亡后,她又跟了黄玄龙。”

原来是有这层关系,我说黄玄龙怎么能在这扎住脚呢。不用说这家帮助黄玄龙做了不少宣传,包括放出风说治好了桂花婶病的事。不过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从当晚的黄玄龙现场帮人治病点化时看,他确实也做了一些实事,也算是积德行善,因此很多人都很尊敬他,也很乐意信奉玄黄教。那么一念为什么如此强调说他是邪教头目呢,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可是他确实帮人解决了一些问题,帮人治病啊,解梦化煞什么的。”我说道。

我刚说完,一念狠狠地呸了一声,“他自己做的怪,当然能解决了,他就是一个大骗子。”

我和玻璃听一念来这么一句,不由得都吃了一惊,玻璃忙问道,“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孙子明着帮人治病,暗着让人生病,明着帮人驱鬼,暗着又去放鬼?用这种手段来诈取钱财?”

一念一拍桌子,喊道,“对,这个孙子就是这么做的。来来来,兄弟,哎,叫什么来着。”

我说玻璃。

玻璃瞪了我一眼,改正道,“叫我刘思男。”

一念又一拍桌子,说,“对,玻璃兄弟,咱弟俩走一个。”

我问一念,“一念,你刚才说黄玄龙明着解难题,暗着施邪术这个事做不做的准,你又是听谁说的。”

他把手一摊,“你看,这个事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去了解了解,自从他来了之后,这个村倒出了多少怪事。包括我们那个吴老师,现在被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和他肯定有联系。”

“什么?瑞兰姐也信奉过玄黄教?”

一念压低声音说,“是啊,一开始那叫一个痴迷,不过后来好像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就退了出来。她一退出来,家里就总是出怪事,隔三差五出现厉鬼一类的东西,甚至经常看见她丈夫和儿子。她丈夫和儿子早死了,这事你知道吧。”

我说知道,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道她听谁说,就去西安请了神,至于请没请到就不好说了,不过她现在闹的挺神秘的。”

我心里一惊,去西安请神?这不是当年我妈干的事吗,我妈那会就是从西安请的神,所以才有后来一招降服了曹老五的事。怪不得她能预言,能看到几十公里意外的东西,这些能力我妈当年也能办到。

“她的腿怎么回事?”玻璃问道。

“哦,你说她的腿,这个事我也奇怪,我跟很多人打听过,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玻璃兄弟,咱弟俩应该走一个了。”

看来,一念今天喝得有点高,刚和玻璃喝过都不记得了。另外从刚才这些谈话中,我隐约感觉到一念也是一个好事之人,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还多方打听,这个和玻璃有点像。

玻璃眼睛红红的,喝得也差不多了。我看了看时间,心想不能再喝了,不然就都趴下了。一念还好说,因为他家就在这里。可是玻璃这个块头,要把他背回去估计也够我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