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结束

“你不是说有神先看吗?啥屁也没有,还差点把这条小命搭进去了!”

“你就是一个傻逼,我说有就有了,自己笨别怕别人说谎!”

“呜呜呜,西南水库,夜半鬼敲门……”

“给钱!”

“什么钱?”

“别装傻,背他来回的钱!”

“呜呜呜,百亩水泊浪滔天,群妖乱舞……”

“你不说交情好,不给钱也干的吗?”

“呜呜呜,恶鬼开闸,陈尸天井……”

“本来我没准备要,但是现在看你这鸟样,我还偏要了,快给钱!”

“你妈逼——”

接着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我身子也跟着晃动,叫骂声也越来越大,砰砰,啪啪。

我想睁眼看看,奈何怎么也睁不开,想动一动身子,却感觉全身轻飘飘的使不上劲儿,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一边吵闹。不对,准确地说是两拨人,一拨人互相对骂,骂到极致动了粗。另一拨就一个人,不停地哭诉,说着一大串模糊不清的话。而且,这两拨人没有瓜葛,互不干扰。因为这哭诉穿插在吵骂声中,偶尔有重叠,乱在一起,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很明显这个时候又有人来告阴状了,西南水库,这个地方我去过,确实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水库,难道那里又出事了?

突然“嘭”一声,有个东西压在了我的胸口上,我一吃疼猛地睁开了眼来,原来是玻璃被一念推倒在我身上,“混—蛋,滚—开—”

玻璃一个激灵,一下跳了起来,转过身吃惊地看着我,一念一把拽住他脖领子,挥拳正要打下去,见我醒过来,也定住了。

这时玻璃见他正愣神,瞅着机会,一抬腿对着他的膝盖猛踢一脚,然后指着我兴奋地叫道,“这家伙终于醒过来了。”

一念吃疼,一下回过神来,抱住膝盖靠在墙上杀猪一般鬼叫。

“他们怎么样了?”我欠了欠身子想坐起来,但没成功。

玻璃回头了看了看一念,然后轻松地对我说道,“没事,都活着,只不过花狸猫的腿摔断了,现在已经包扎好了在家躺着呢。他说他管了不该管的事,是报应。其他人除了我和一念,都感冒在家烧着呢,不过输完水,都好差不多了。”

“那栓子呢?”

这时老妈从外面走了过来,见我能开口说话了,喜极而泣,不住地抹眼泪。不过他一听我说到栓子,便吃惊问道,“栓子?关栓子什么事?”

“这个你就别问了,快去看看。”

“好,你在睡一会吧。”

关于昨晚跪神仙的事,到底还是失败了,这是预料之内的事,否则真的就是奇闻了。玻璃总结失败的原因是我半途发疯,不按规矩烧告表,而且当跪不跪,惹怒了上天,结果大半夜冷不防起了一阵恶风,将挂幌子的木桩刮断了,而且还迁怒众人,刮翻火堆,伤了花狸猫。

而一念后来觉悟了,知道玻璃一直在骗他,所以时刻跟他针锋相对,因此两人总是一句不和就打了起来,但是两人都很贱,打过没多会就好了。一念的意思是夜半起大风,附近的几个村庄刮了,不能代表是神对我们的惩罚。而所谓的跪神仙根本就是骗人的,因为昨晚一直都没有特殊的迹象。而我之所以有那些举动,是因为寒冷导致意识混乱造成的,理由是我站起来没多久就倒地不省人事,体力透支,说明当时确实是被冻坏了。其实玻璃也不相信神仙这回事,他只是想既然前面撒了谎了,准备一直圆下去。

神仙没见到,这不奇怪,不过这过程中有一些事情确实值得推敲。其中最难理解就是我为什么忽然之间失忆了一般,往事尽弃,不识众人。这一点从无神论解释,可以直接套用一念的观点,也就是我体虚加上受寒太久,生死边缘,思维混乱。至于那阵风也仅仅就是一阵风而已,只不过刮得烈一些罢了。但是如果从有神论角度出发,可不可以认为他们觉得我不适合做判书,准备抹去我的记忆,同时为了不泄露天机,准备拿去我的性命呢,这样一来后面的黑户大圣追杀我,似乎就符合逻辑了。

其次还有一处细节,就是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但是站起来之后,发现身后竟然悄无声息地跪了一大片人,也就是那个时候有另外一些人和我们一起跪着。这大半夜,山南枯坟无数,山中死者也不少,会不会是他们呢?其实并不是那些孤魂野鬼,而是其他二十七位判书,小老道消失那几天正是为了通知他们过来共同为我洗罪。这一点小老道可以作证外,还有花狸猫,他说昨晚之所以迟迟不开始,就是为了等他们过来。看来那个站在山崖向我招手以及一年口中的挂壁人,应该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要说最玄的就是去阴关关口那一段了,我总觉得那一段是个梦,因为在火堆被踢开之后,实际上我就倒在了山顶,最后还是一念把我背回家的,那时候天还没亮,所以要么是我做梦去的,要么是我魂魄被栓子拉去的。然而,有诸多迹象表明这又不仅仅是个梦,因为有很多事情都与现实吻合。比如黑虎大圣追杀我,刀锋劈断树木,劈开大坑,实际上昨晚大风确实将家北面的大树连根拔起,田野里也出现很多天坑,似有联系。在比如,我进了院子时,爸妈说能看见雪地里掀起一阵风,径直朝屋里跑去,于是依计用竹筐卡住风头,其实他卡住的是我。而后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其实是黑虎大圣往院子里劈刀的声音,而现实中那个时候天上突然掉冰雹,这也是老爸为什么抱头跑回屋里的原因,老妈说这个冰雹只砸在她的身边,并没有砸到她,一般说法是巧合,说的神秘一点就是黑虎大圣不敢伤及无辜,只在老妈身边劈几刀,其实是想把老妈吓走,但他没想到,老妈为了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跪神仙的第二天,我醒来之后,又接着睡了五个钟头,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除了感觉自己有点烧之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视线也好多了,可是脸上的那个命杀符并没有退去,我估计这还需要时间。

至于栓子,我让老妈去打探了一番,栓子叔说栓子昨天大半夜嚷着非要去平房上看月亮,家里人没拦住,结果一不留神从平房上滑了下来。不巧的是平房下面堆着一大堆石头,准备来年盖院子用的,栓子这一摔,正摔在石头上,顿时一命呜呼。等到栓子叔发觉情况不对时,起床出去一看,这才发现栓子横躺在石头堆上,身体都已经发硬了。

这里有一点不明确,即栓子掉下平房,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还是不小心滑下去的。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因为现实中的栓子就是一个傻子,他没有理由去自杀,他甚至不知道自杀一词是什么意思。真正的逻辑是阴阳差栓子将命过给我,自己魂飞魄散,那么现实中的栓子也必然会死,只不过以什么形式死,没人猜的出,这是上天的旨意,可能生活中这个傻瓜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

送栓子下地那天,我一直跟着,直到坟墓立成。之后也偷偷地去拜了很多次,虽然我知道拜了再多也没有用,但只有这样才觉得他还在身边。

“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栓子会死?”

昏暗的小屋里,收拾得有条不紊,花狸猫躺在**,一脸木然,身上挂着吊针,左腿打上石膏。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这次有他受的了,也不担心他会躲着我。他见我问了这个问题,轻轻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必须走这条路,我干嘛还带你去山上,多此一举!”

“你是说你知道他有可能死?”

“是!”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之前说过这事太让我为难,一方面是你这个判书很重要,另一方面是栓子的性命,你说我怎么办!不过他以前来找过我,说自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他在现实的世界里就是一个傻子,无人问津,本来就没有活着的价值。而从小到大,只有你陪他玩,跟他说话。也就是这些在别人看来极其微小的事,但是对于他而言,却是最宝贵的,并愿意拿性命交换。这也是为什么在你接管判书一来,他一直在帮你。”

“唉,真是可怜!”

“你该高兴才是,能有这样一个朋友!”

“也许我本来该高兴,可是现在失去了呢?”

我走出花狸猫的小屋,抬头看了看门前的山,金乌西坠,照出万道霞光,抹在山的脊背上,金灿灿的。放眼望去,山腰,树林,屋顶,池塘,皑皑白雪,衬着晚霞,熠熠生辉。小孩子在雪地里肆无忌惮地追赶,嬉戏,红润润的脸颊,银铃般笑声……

在家里呆了几日,身体终于恢复如常,眼睛内的雾气也散去了,但是脸上的命杀符依然残留着,只是颜色稍微淡了一些。正是这一点让我始终放心不下,不知道会不会再生祸事。

玻璃把车子开到南边路上,很多屁大点的孩子都围着车这瞅那瞅瞅,时不时用手摸摸。玻璃按了一下喇叭,把他们吓跑了。玻璃从车里出来,打了个饱嗝,兀自呵呵一笑,“前段时间在老丈人那吃了那么多鸡,今天在你这又吃了两只,估计这辈子都不用吃了。”

他说的两只鸡指的是山顶上那只和家里那只老母鸡,这两只是兄妹俩,为了我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山上那只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是家里面这只老母鸡,我记得最后被斩成了两截,而现实中这只鸡也确实死了,不过并不是被斩成两截而死,只是普通的死亡,看不到外伤。

“本来想这次载你过回来,很可能就自己回去了,然而,你小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所以本来给你准备的火纸,你没福受用,就全给栓子了。”

老妈忙打住他的话,“不准乱说!”

玻璃偷偷朝我伸了伸舌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怎么样,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你没说错,现在你依然是自己回去!”

玻璃一愣,“怎么,你还有事?”

我递给玻璃一封信,“我这里还确实有点事要处理,这是我给思然的信,麻烦你转交给她,她看了自会明白。”

“哦!”玻璃把信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问道,“那肖漫云那……”

我笑了笑没说话,玻璃似乎明白了,打了个响指,跳上车,一溜烟跑远了。

看着车子的背影,我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希望她不要选择等下去……”

“你说什么?”老妈回头看了看我。

“没什么!”

然后我和老妈一前一后顺着大路往回走,默不出声,整个村子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中,阳光明媚的一天,让人心里十分舒畅。我们的身影被映在路面上,拽着慵懒的身子往前去。

一、二、三,三个影子?赫然映着三个影子,我一下站住了,回头看了看,就我和老妈两个人,那来的第三个影子!

“怎么了?”

我没说话,又回过身来,再看地上,只有两个身影,我和老妈的,少了一个,原本躲在我影子后面的那个不见了!

老妈骂道,“一惊一乍的,好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