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上山

“好了,就这些吧!”

我坐在床边,裹着大衣,头埋得很深,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冷气地上袭来,顺着脚后跟传遍全身,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玻璃站了起来,把笔含在嘴里,歪着头看看手中的纸,前前后后念了一遍,砸吧着几下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这样写他们能看懂吗?还有,这前面是不是得加上什么称呼,比如过往神明或者老天爷什么的,后面是不是要落个款!”

“少……少废话,你先给花狸猫看看,不……不行再改,我躺一会。”

“他要是能看见,就不需要让我执笔了。”

“那你就念给他听。”

花狸猫说要化解劫数,第一步得洗罪,所谓的洗罪就是指出自己的不是,其实也就是呈罪状,恳求给予宽恕。罪状要写在上等的黄纸上,称为告表,历数自己的过失,说白了就是自我表白书,对自己展开自我批评。古代皇帝祭天也要焚书化表,上告天帝自己近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和这个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有一点值得推敲,就是我这份告表究竟要给谁看?真的有神明吗?

下午,我跟着老妈把村子里凡是有仙家画像雕塑香案的人家逛了一遍,各路神仙,包括耶稣也都拜了个遍,刚回到家又口述了这份告表,现在感觉缺氧得厉害,脑袋蒙蒙的一片空白。玻璃拿着告表出去了,我喘了口气刚要躺下去,玻璃骂骂咧咧又走了进来,“老东西让我抄十遍,并且必须保证一个字也不能错,这不是整我吗?”

“你受累,权当练字了。”我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你说写这个玩意到底有啥用,我就不相信真有老天爷,以前见他懂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还对他有一点敬畏。现在他这么一搞,我总觉乎着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神棍,各种不靠谱。”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只要能帮我解了这个劫数,管他做什么。”

“那倒是,要是解不了,我非得臭骂他一顿。”

然后我们就不说话了,玻璃趴在书桌上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一根烟接一根烟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我心想这家伙,自打毕业之后,一直泡在酒桌上,何时拿起笔杆子认真写过字,现在让他誊抄十遍,对他而言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一听到他叹息,我就躲在被窝里忍不住吃吃的偷笑。

而花狸猫整个下午一直呆在我家,就跟将军一样不断地发号施令,可把玻璃给累坏了,也难怪他会埋怨。

晚上八点的时候,告表中涉及到的人,高一念,来富叔,桂花婶,吴瑞兰,村东河边的杨驼驼,相继来到床前,问询我的情况。本来我挺纳闷的,他们怎么会扎成堆一起过来,一问才知道是玻璃下午一家一家通知的,只说晚饭后帮个忙,穿厚一点,具体没说是什么事。

“听说你得病快要死了。”一念一进门喊道,不过他的声音很沙哑,所以听起来嗓门比以前低多了,要不是老妈在外面跟他打招呼,我根本就猜不出是他。声音低点是好事,可是这小子说话咋就这么没水平呢,你孬好说点好听的,我心里也宽慰些。一念见我没理他,以为我没听见,便凑过来看了看,自言自语低声说道,“我听玻璃兄弟说你活不了了。”

我一转身,朝里面睡去。

屋里面各种闹腾,非常热闹,我本来想眯一会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过了好一会,花狸猫推门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该来的都来了吧?都来了,我就说正事。有一句话先放在前面,今天做的事,没有什么迷信的东西,你们就当是一项活动,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尤其是你们仨,”说着指了指杨驼驼,玻璃和一念,“你们仨嘴最快!为什么请你们呢,原因是你们多多少少都得二郎的计(就是帮助过他们的意思),这次他有难了,咱们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另外,咱们等会要上山,大家千万不要害怕,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肯定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伤害。”

花狸猫一说完,下面人都吵吵开了,尤其是杨驼驼高嗓门火车头的嘴,“我说,我说,怎么非……非得晚上去,晚上去,这……这黑灯瞎火的。磕……磕着,碰着的……我……我这,这大把岁数……”他突突突说了一大串,场面瞬时安静了,因为前面说过杨驼驼的嘴快,吐字不清楚,大家都没听懂他说什么。过了五六秒钟,花狸猫才回过味来,“这是时机的问题,另外还有大白天暴露太多,免得别人报警,把咱们抓起来了。”

一念笑了笑,拖着嗓子,“你这还是没说什么事,你把大伙都召集过来,这成群结队的跟打狼一样,到底又出啥事了,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你不要问,只要按我说来就行了。”

我看了看一边的瑞兰姐,她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估计是直到现在还没摆脱生活的阴影,让人看了心里酸酸的。

玻璃走过来说道,“二郎起来吧!”

我说干嘛,难道我也要去?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去哪成?”

“我觉得浑身没劲,头脑发昏,生疼,眼睛又看不见路,这一去,一准得死在路上。”

一念噌一下闪出来,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连连摆手,“不能,不能,哪能死。你死了,我找谁喝酒去。”尽管是扯着嗓子,声音还是很低,很明显是他嗓子发炎了。我暗想活该,谁让你平时那么大的嗓门。

玻璃说道,“要不这样吧,我来背你。”

我摆摆手,喘了口气,拿手一指一念,“你来背。”

一群人匆匆出了屋,来到院子里,老爸往每人手里塞了包烟,“各位受累了,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明天定有重谢。”

来富叔说道,“怎么,你不一起过去。”

“他不能去,需要在家里守着,有别的安排。”花狸猫说完顿了一下,然后喊道,“那个坏小子呢!”

玻璃得令一样,一路小跑,从屋里跑了出来,来到我后面,按住我的头硬生生拽下一撮头发,疼得我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差点从一念的背上跳了下来。拽下一撮头发之后,玻璃又说道,“把手伸出来!”

“什么?”

玻璃不容分说,把我的手拽了出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在我的手指上扎了一下,低声笑道,“让你刚才笑我!”玻璃这句话是指我嘲笑他被花狸猫安排抄写告表的事。

花狸猫将一个东西递给老妈,叮嘱道,“这东西你们收好,千万别丢了,刚才我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吗,断不可出岔子。”

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并没有看清,但是玻璃知道,他说是一张黄纸,上面用黑墨书写我的名字八字,黄纸后面用透明胶粘着我的头发,头发上抹有我的指头血。

这点就闹不清了,花狸猫这么做属于奇门转命之术,就是说将我的命与某一个东西(媒体)关联起来,或者转嫁在某个东西上面,分顺谋,逆谋两种用途,也有称为顺天,逆地。顺谋,即是本体控制媒体,可用于躲灾避祸,即靠媒体来替本体挡灾。而逆谋,多作为邪术,我们常看到各种巫术、诅咒,大都与此相关,主要是通过对媒体施加迫力,对本体产生影响。顺谋、逆谋自古有之,且多被人所用,但是还需要辅助其他的措施,才能发挥效用,但像影视剧中靠媒体控制本体的言行,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此一分析,很容易知道花狸猫用的顺谋,是想借助一个媒体替我挡灾。我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他是去帮我洗罪的,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施转命之术为我挡灾,难不成他不是为我洗罪的,或者他没有把握能成功?

一行人一字排开,踩着雪咯吱咯吱往前走,终点就是门前的小山顶。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很小,月光洒在雪低,让这个夜显得并不是那么的黑。村子里一片安静,一方面是这么冷的天这个时间大家都睡去了,另一方面大雪起到吸音的效果。现在是阳历的下旬,也是农历的上旬,月亮未到满圆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清澈如镜,没有意思云朵,西边天高悬着一轮上弦月,距离月亮稍远,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颗星星,闪烁不定。

“真漂亮。”我喃喃自语。

一念在下面接茬道,“漂亮个屁,累死我了,我背着你,你这么好的心情月亮!”说着站住了,回过头看了看我说“要不,你下来走走,走走暖和。”

玻璃在后面轻哼一声,低声说,“背上山,给你五百,干不干!”

一念一听说有钱拿,整个人顿时来劲了,连连说道,“干,干,干,看你说的,这交情不给钱也得干。”说完一卯劲,把我往上托了一把,大步流星赶上去。

说话间,部队就开到了山脚下,一干人等抬头一看,都停住了。这算是二次上山了,上一次是在九月份,青石枯草,好歹还有个路能走。现在大雪封山,全是一尺来厚的白雪,跟拿浆子刷上了一层似的,分不清哪是路,哪是乱石,根本不知道何处可以下脚。再加上山北面被开过,悬崖峭壁一般,要想找到那条小路还真不容易。

来富叔走在前面蹲下来看了一圈,说道,“能走,这条道我熟,你们跟着我。”说着刚往前走两步,就出事了。何谓诡异,就是常理说不清的,令人琢磨不透的事。谁能想到,我们这第一步还没迈开,诡异的事情就出现了。

突然一阵风平地而起,呼啸一声,卷起大雪照人群劈头盖脸袭来,直往脸上打,脖子里灌,无孔不入。走在前面的来富叔赶紧站定不动了,赶紧拿手挡,同时后退几步,退到花狸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