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千人冢

两岸咖啡是我们这里一个高档消费的地方,当然,也许这个高档是对我而言的,反正我是第一次来。我用手把头发捋了捋,然后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免得还没进去就被服务员轰出来。咖啡厅里人很少,这个也多多少少说明它确实高档,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云姐。她穿着一件蓝紫色的风衣,里面配上白色的薄羊毛衫,黑色的裤子,看起来非常清爽。白皙的脸蛋上了一层淡妆,看起来还是那么迷人,用一句土话说就是跟仙女儿似的。她看到我进来了,就对我不停地挥手,老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我走了过去,坐在了她对面。

“这都十来天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真打算改行不在这一块发展了?”云姐盯着我问道。我心里知道这句话依然有着深层次的含义,所以并不敢贸然回答。我拿手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桌面,笑了笑,缓缓说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么一句话,什么样的人端什么样的碗,现在指望靠这个吃饭,你说那还不饿得我牙黄。”

这里用到的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俗语,听起来确实很俗,也有些俏皮。表面的意思是靠写作为生根本就不靠谱,而顺着她那句话来,弦外之音就是我们在一起不太可能。

云姐听完微微笑了一下,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杯咖啡,什么名字我给忘了,因为我这个人不爱喝那个,所以也不愿意去记它,不过当时听起来感觉挺高尚的。

云姐抿了抿嘴,若有所失,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先搁在一边!你刚才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就骂上了?”

“实不相瞒,最近我一直忙着逃命,所以没有时间和身边的朋友接触,更重要的是不敢,唯恐祸及他们。就是刚才,我发现又被他们盯上了!”说到这里,我四下瞅了瞅,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过来。

“逃命?”云姐苦笑了一下,“看你说得煞有介事,有这么严重吗?”

“说来话长,就算说了你也不懂,还是说说你三叔那边的情况吧,到底怎么回事?”

云姐的三叔是一个什么江建设集团的领头,一个月半前承包了东北那块地的建设工作,规划建成一个前是展厅后是湖景的大型一体式的展览会场。我想了想,那块地本是一块荒地,野草丛生,这样算起来也确实算的上是一项比较大的工程项目。

用云姐的话说,但凡搞这些工程建设的一般都比较迷信,什么时候动土,动土前要有哪些祭祀的仪式都是很讲究的,甚至在规划早期的选址和建筑群的布置都是严格遵守后天八卦的风水理论,顺阴阳之气,合五行之理,还要祭地下地上生灵以免相侵,决然不敢胡来。她三叔干了不少年头了,自认也还懂一些,所以各项工作该做的都已经做足了,自开工动土以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十天前那边出事了。

我算了一下十天前的话,我还在这边,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下了一场大暴雨,还有龅牙男说的那个似有似无的邪祟登陆。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云姐当时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我也没赶着问。事情的详细经过,还是后来我问三饼的(云姐三叔的绰号,因为脸实在太圆了)。因为到了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这事竟然和我有关系,我才明白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用之前的一句话说,一切看似偶然的东西,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潜在因果,只是我们没有看到而已。为了方便叙述,我就把两个人的话整合在一起说,至于有几分可信的成分,我没经历过也说不好。

十天前当时建设团队正按部就班向北推进工作,在距离那座庙十米左右位置,工作人员在进行下桩的时候出了事。桩打到那里就下不去了,如果说仅仅下不去也就罢了,奇怪的是从地下不断地冒出黑水,臭气熏天。臭到什么程度呢,三饼说当时气味把操作人员熏得一直在咳嗽,一天没吃下饭,到后来都逐渐卡出血来了,险些没把肺叶给咳烂(这一点不知道三饼是不是做了夸张)。

遇到这种事,他们小组人们也做了讨论,虽说他们对风水禁忌都比较重视,但是真正出了问题,由不得不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所以他们最后的结论是此处距黄河不远,而且地势较低,可能是水贮存在地下时间过久,将一些早期掩埋在下面的草被腐烂掉了,所以才发臭。至于说打不下去了,可能是遇到了特殊的岩层,众人商议之后,准备下午再进行一次地下勘探工作。

可是到了中午就出事了,三饼说当时他们正在吃饭,不料前一秒还是响晴白日,转眼之间,乌云滚滚自四面围来,乌压压的,一层又一层向前推进,犹如排上倒海之势。不多会就从云丛中传来一阵阵雷声,很低很沉闷,并且伴随着雷声响起,感觉天要塌了一样,脚下的地面也不停地抖动起来,众人自是一阵慌乱,不过没多会,雷声就息了,大雨倾盆如同瓢泼一样。

他提及到的地面震动和下雨前的雷声,我记得当时在市里面都没发生过,而且市里面真正下雨的时间大概是在子时。这场雨一下就是一个星期,头几天确实雨如倾盆,期间就出现之前说的一阵阵炸雷声。

当然事情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离奇的事情还在下面。据说当天到了夜里,工人正在临时撘建的简易房内睡觉,外面空地可就不安生了。

外面的空地上突然传来吵闹声,震耳欲聋,似乎有成百上千人在厮杀,中间夹杂着刀兵相接的声音。一众人都吓坏了,哪个敢出来看,最后有几个胆大的趴在门缝上看了看。

令人失望的是,外面早就上了一团团浓雾,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依然可以听见阵阵刀来枪往的厮杀声。第二天,他们就跟云姐的三叔反映了这件事,三饼这才不得已承认这次真的是碰到了东西,可是工作都做到这里了,可谓是万事俱备了,偏偏出了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你还别说,真是应了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时候,工地上来了一个神人。之所以说他神,第一人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第二他把事情解决了,第三下这么的雨,那人都死撑着不打伞。

千人冢,那个人如是说。我问三饼那人长什么样子,三饼也没说上来,因为那人都被雨淋没有样了,只知道年纪在四十左右,瘦瘦的,说话很慢。

千人冢,从名字上看是一千个人的坟墓,当然了,这里的一千是个概数,泛指死鬼多。那人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是用兵之地,兵士战死沙场,枯骨寒朽,亡魂难寝,只因此处地势特殊被束缚在这里,如今在这里动土就把他们惊醒了。

我们来看这句话,且不说这是哪一场战争(很多),也不说为什么亡魂束缚在这里。单单从轮回和定数的角度来看,这种说法肯定是靠不住的,原因是定数一般改不了,过了那个点,都该去轮回了,否则都变了刘广亮那样的鬼精了,那还得了。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上千人的幽怨之气,使得事情脱离了常规的轨迹,亡魂未得轮回,这种情况的机理我闹不清楚,不过概率是小之又小。

我问云姐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她说不知道,其实不仅仅是她不知道,连她三叔也不知道。三饼说当时那人只说了一句要大三牲祭祀亡魂。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所谓的大三牲,民间祭祀不像以前皇帝诸侯祭祀那么搞出牲牢四等,大体上只有大小之分两种,即大三牲和小三牲。大三牲多用在比较隆重的场合,一般指牛一头,猪(豕)一头,羊一只,乍一听去与太牢等级相似,其实在仪式和流程上要精简许多。而小三牲则次一些,一般为鸡一只,鸭一只,鱼一条。

现在的祭祀,多是祭祖,则多用熟物,而在最早和现在祭野鬼的时候,则用活畜,那人也确实采用活祭,这点他用对了。他让三饼着人将此三牲披红挂绿,在雨中并排而立,我想这一点确实有些难度。试想要在这么大的雨中让一头牛,一头猪,一只羊排成队一字拉开,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办到的。那人又着人在旁边搭一个简易的才帐篷,把自己封在里面,不允许任何人偷窥,这也是三饼说不知道他如何施术驱邪的原因。

也不知道那人在里面捯饬什么,不多久就见外面的空地上不断地腾起阵阵烟雾,呈黑色,越聚越浓,犹如瞬间起了一阵大雾。这一点我想过,觉得很奇怪,因为烟是尘雾是水,下雨的时候同时起能浓雾,有违自然之理的。但是三饼却说毫无夸大之词,当时很多在场都看到了。

黑色的烟雾一起来,那牛羊猪也就不安分了,变得暴躁起来,奈何有几个人攥住想动却动不了,急得眼睛都红了,很明显它们是感觉到了前方的威胁。但是如果说是威胁也不太可靠,因为畜生在受到外界的威胁的时候,下意识地动作会往回跑。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那三牲经过一番挣扎,到底还是逃脱了,一经逃脱就没命地往前跑,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